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 9 章 ...
-
合同签署仪式在下午四点结束。
秦氏集团拿下了城南开发区最大的那块地,这意味着未来五年,秦筝的商业版图将再扩张至少百分之三十。
会议室里香槟塔已经摆好,金色液体在璀璨吊灯下闪着诱人的光。
“秦总,恭喜恭喜!”合作伙伴满面红光地举杯,“和您合作真是愉快!”
秦筝举杯示意,唇角挂着得体的微笑,但眼底没什么温度。她习惯了这种场合,虚假的恭维,刻意的亲近,每个人都戴着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手机调了静音,放在西装内袋里。这是她的规矩,重要会议期间,天塌下来也不接电话。
季晚凑过来,装着果汁的酒杯碰了碰她的:“恭喜秦总,又拿下一城。今晚上哪儿庆祝?”
“地方随你挑,我只负责掏钱。”秦筝一向大方,何况是对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友。
两人大学时认识,毕业后季晚开了家律师事务所,专接一些常人不敢碰的案子,在业内以胆大心细、不择手段闻名。秦筝能东山再起,此人功不可没。
季晚兴致勃勃:“我定了‘云顶’的包厢,叫了几个朋友——”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秦筝的秘书站在门口,脸色有些苍白。她是个极有分寸的人,知道什么场合该出现,什么场合该消失。此刻贸然进来,必然有急事。
秦筝放下酒杯,走过去。
“什么事?”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明显的不悦。
秘书踮起脚尖,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秦筝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一边向外走,一边吩咐:“联系学校,调取监控。查清楚那几个Alpha的身份,一个都不要放过。”
季晚从后面追上来,拉住秦筝:“上哪儿去?里面还一堆人等你讲话呢。”
“你先帮我应付一下。”
看她着急非要走,季晚掏出车钥匙,拎着晃了晃:“我没喝酒,给你当司机。”
…
去医院的路上,秦筝一直沉默。
她坐在副驾驶座,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显示着未接来电——下午3点21分,白舒月打来的。
季晚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观察她:“那个白舒月……就是你刚娶回家的小嫂子?”
秦筝知道她想说什么,干脆闭上眼。
季晚笑:“我听说她是个哑巴,还是章家的私生女。你图什么呀?”
看她还是不说话,季晚叹气,摇头。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感情用事。那是个大活人,放在家里只会添乱。你还送她去上学?是觉得自己太顺了,想上强度?”
“闭嘴。”秦筝按了按眉心,语气疲惫。
季晚识趣地闭上嘴,但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了。
有意思。秦筝这个人,她认识快十年了,从来没见过她为谁着急过。
难道说……
季晚瞥了一眼秦筝紧握的拳头。
她踩下油门,加快了速度。
…
市中心医院急诊部灯火通明。
秦筝刚进大厅,就看见等在那里的李主任。李主任战战兢兢上前解释:“秦总,出了这样的事校方难辞其咎,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弥补过失……”
季晚直接打断他:“人呢?”
李主任赶紧给她们引路:“……舒月同学在306病房,已经稳定了。医生说,还需要观察……”
推开306病房的门,秦筝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白舒月。
小小的一个人,陷在洁白的被褥里,脸色苍白得像纸。输液管从她的手背延伸出来,液体一滴一滴落进血管。她闭着眼睛,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季晚拦住往里走的李主任:“这没你的事了,慢走不送。”
李主任如同被大赦,连着鞠了几躬,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
秦筝走过去,在床边站定。
季晚退出去找医生了解情况。不一会儿,她带着病例回来,有些担心的递给秦筝。
“轻微脑震荡,身上有多处擦伤和软组织挫伤,左手腕扭伤。另外——”
她顿了顿。
“她的血液检测里,发现了过量的分化诱导剂。虽然激素水平激增,但暂无分化反应,可能跟体质太差有关。”
季晚恨铁不成钢:“我以为你只是报复章家,没想到你搁这儿做慈善呢。”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我总不能把她扔这不管吧。”秦筝拿起床头的水壶晃了晃,有水,她才在沙发坐下,一副摆烂状态。
季晚站在床头弯腰观察白舒月,指着那张睡着的脸,不可思议地问秦筝:“你喜欢这样的?不会说话还未分化……?”
“有病出门左拐,让医生给你开两副药吃。”秦筝白了她一眼。
两人正在斗嘴,病房门突然开了,一颗圆圆的小脑袋先伸进来。
季晚背对着门,没看见,鼻子动了动,说:“我好像闻到一股香香软软小蛋糕的味道……”
“你们是舒月的家人?”林晓晓问。
季晚回头,抢先指了指秦筝:“没错,她是白舒月的小姑子。你是?”
“我是舒月的同桌。”林晓晓长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你们来了就好了,刚才吓死我了。这个是给舒月买的饭,等她醒了就可以吃,那我先走了。”
林晓晓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
“今天谢谢你了。”秦筝表达感谢,又跟季晚使眼色,“你送一下。”
“哦,行。”刚反应过来的季晚赶紧追了出去,“同学,你家住哪儿呀!我开车很快的。”
…
秦筝重新坐回去,给白舒月盖被子的时候,注意到她紧握的右手,指缝露出一小节链子,看着很眼熟。
那只手即使在昏迷中依然攥得很紧,指关节泛白,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秦筝试着掰开她的手,结果却攥的更紧了。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即使在昏迷中也不安稳。嘴唇干裂起皮,眉头紧锁,像是被困在某个无法挣脱的噩梦里。
秦筝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上。那只手比她小整整一圈,瘦得能摸到骨头的形状。她用了一点力气,试图掰开她的手指。
起初很困难,那只手像焊死的铁钳。
但渐渐地,在她持续的、温柔的力道下,手指开始松动。
一点,一点。
直到完全摊开。
掌心躺着一串断掉的项链。
“骨头”吊坠上的红钻闪过一道光。
…
秦筝没有回家,在病床旁的沙发上待了一夜。
白舒月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在病房的地板上投下一道道光影。她眨了眨眼,意识慢慢回笼——消毒水的味道,输液管的滴答声,还有手背上隐隐的刺痛。
白舒月转过头。
看见秦筝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完全没了平时的凌厉。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她脸上切割出一道道柔和的光影,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看起来比醒着时温柔了很多。
白舒月怔怔地看着她。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秦筝睡着的样子。没有防备,没有伪装,只是一个……疲惫的人。
她的目光往下移,落在修长的手指上。白舒月的瞳孔微微一缩。秦筝手里,握着那条坏掉的骨头项链。
她一定很生气吧……气的睡着了也不肯放下链子。
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细想,秦筝醒了。
几乎是在睁眼的瞬间,那种柔和、疲惫的感觉就消失了。她的眼神恢复了清明,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刀。
“醒了?”秦筝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和肩膀,同时把手里的链子放在床头柜上,“感觉怎么样?”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冷漠。和刚才睡梦中握着项链的样子判若两人。
白舒月想要抬起手比划,胳膊突然传来钻心的疼。
秦筝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你点头就行,”她说,“医生说,你各项激素水平超标,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这几天,我会让吴嫂过来。”
白舒月用力摇了摇头。
“不舒服吗?”秦筝正要按护士铃,她的头却摇的更厉害了。
秦筝盯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不想在医院?”
白舒月咬着唇,赶紧点头。
“我去办出院手续。”
虽然答应她了,但秦筝还是找医生咨询了一下白舒月目前的情况,确定可以回家疗养后才把人接回去。
回家的路上,白舒月安安静静的坐在后排,眼睛盯着手上的骨头项链。可怜巴巴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叼着戴不上项圈的狗狗。
“我让秘书去修。”秦筝从她手里拿走链子,揣进口袋。
白舒月手上一空,眼睛却亮了起来,她忍着痛比划手势:“……还能修好?”
秦筝看不懂手语,但明白她的意思,敷衍的点着头。
“嗯,能修好,肯定跟新的一样。”
白舒月的希望没有落空,当天晚上,秦筝拿回来一个包装一样的首饰盒。她迫不及待打开,看着跟之前几乎一样的骨头项链,除了那颗钻石的颜色。
她轻轻抚摸着骨头上的白钻,眼神迟疑。
秦筝先一步拿起项链,给白舒月戴上。因为是面对面,一不小心对上她疑惑的眼神,秦筝假装侧身找卡扣的位置,嘴上还十分肯定的坚持:“一样的。”
事实上,秦筝下车后就把那条旧项链扔了。被“垃圾”弄坏的东西,她是不可能留着的,更别说修了。但她忘了店员之前说,这是“孤品”,全世界仅此一条。
秘书苦哈哈的跑遍所有首饰店,才找到这条大差不差的,但是唯一的差别,又是那么显眼。
所以,秦筝只能闭着眼睛说瞎话。毕竟,秦总答应会修好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那就必须是一模一样。
白舒月摸着重新回到脖子上的项链,心里偷偷开心了一下。因为她闻到了一股带着“谎言”味道的温柔的木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