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帮忙就麻烦》幺枝

8、第8章 她清楚知道他们现在有多不合适

　　很快到了拍卖环节，各位买家纷纷落座。
　　主办方给林适安排的是第一排，待遇极好。主办负责人还特意前来问候，“林总，您今天可要多多赏光呀，好几件拍品是真的绝品，您一看就知道是好货。”
　　林适微笑颔首，“相信涂总的眼光。”
　　但陶晗之知道，这些拍卖会为了防止冷场和流拍，在开始之前都会提前了解顾客意向，开拍前基本已经摸清几个大客户会买什么了。这么说，大概是希望林适能再做个财神爷放放水。

　　右边不远处，也有人落了座。
　　陶晗之不动声色地昵了一眼，许述也在第一排。
　　但隔了十几个人，还算远。
　　隔得远就好。
　　她收回目光。
　　陶晗之打开今天的拍品目录，东西品类还挺丰富。有山区孩子的绘画和手工制品，主办方那几瓶“非售卖”的顶级红酒，唐卡、非遗铜器、古代字画一类的艺术品，潮玩、限量款包、珠宝首饰等时尚单品，还有体育明星的亲笔签名足球和篮球服等等。
　　她看了眼边上的男人，他今天会拍什么呢？

　　*

　　为了贴合主题，开场便是山区孩子的手绘作品。有低年级孩子的蜡笔涂鸦，也有高年级孩子的国画作品。
　　不知是否是刚开场，买家竞价并不激烈，基本一两轮便会敲锤结束。在场的买家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估量所得品的价值，而这些作品，大多是今天预备资金并不丰厚的新锐企业拍下。好在没有流拍。
　　接着是几件当代中国青年雕塑家的作品。个别创作者的名字陶晗之也略有耳闻。比起刚才，这时举牌追加的人多了不少。
　　林适一直没出手，只是静静看着台上。
　　“我以为你会为了易仑的慈善形象买几幅山区孩子的作品。”陶晗之的下巴轻轻地撑在手背上，看了眼边上的林适。
　　“你有喜欢的么？”
　　陶晗之摇摇头，大方承认：“我对艺术品不了解。”她看不太出价值。
　　“对于承办方和基金会而言，最重要的是最后成交了多少钱，至于卖出什么他们并不关心。与其在前面小打小闹，不如等等。好东西，往往在后面。”没必要为了所谓的形象，买一些“不痛不痒”的作品。

　　接下来是一副当代艺术家春明的作品《夜蛇》。整个画布用碳染黑，却又用充满不确定性的火药在其上爆破，画布上留下的黄紫“斑点”大致构成了一若隐若现的曲线，乍一看去，恰如夜丛中匍匐的蛇。更巧妙的是蛇颈处的一个爆破点，既像吞噬猎物，又想挣扎求生。
　　连不算懂艺术的陶晗之都隐隐感受到画面中那种蓄势力量与幽微哀鸣之间的割裂和矛盾感。
　　相比前几个拍品，这件作品显然勾起了不少人的兴趣。

　　“78万，是否愿意到80万？”拍卖师在台上把控着节奏，“78万一次。”
　　“前排追加2万，80万，感谢许先生。”
　　陶晗之转头，发现是许述举了牌。他边上的女人指着台上，大概是她有意。
　　80万很快被人打破。
　　86万，88万，90万......加价人连续不断。

　　突然，林适举牌加了价。
　　“116万！我们再次回到前排，感谢林先生的竞价。”拍卖师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大概是因为这个价格超过了原来的预估价。
　　陶晗之看了他一眼，原来他喜欢这个。
　　不过，也正是因为超过了预估价，许多买家也放下了手中的追加牌。这个价格已经到了许多人的心理价位，再多便有些不值了。
　　“118万！感谢许先生！”
　　这个价格，还要追？陶晗之忍不住看了一眼许述。原来是一旁的女人在加价。
　　林适向拍卖师打了个手势，拍卖师先是一愣，随即点头，默许了新的加价幅度。
　　“128万！我们再次回到左侧！”
　　这个数字，全场惊讶。
　　“128万一次！”
　　陶晗之也呼吸一窒。
　　“138万！再次回到许先生！”拍卖师的声音再次高了一个度。
　　卫冉再次举了追加牌。
　　而许述因为刚才大幅度的加价注意到了林适，然后看到了林适旁边的陶晗之。此刻，他脸色僵硬，右手紧攥。

　　不知何时，场面已然只剩下两边的对峙。

　　“138万一次。”
　　“138万两次，是否还有人愿意140万？”拍卖师的目光，紧紧追踪着全场的每一个人。
　　沉默间，林适再次举牌加价。
　　“158万！让我们再次回到林先生！”
　　林适势在必得。
　　能被竞价到这个数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右边，卫冉也看了过来。
　　看了几秒，她笑了笑，放下了追加牌。
　　“158万一次。”
　　全场寂静无声。
　　“158万两次。”
　　拍卖师眼观四方，不敢错过任何一个小动作。
　　“158万三次！”
　　“砰”，拍卖槌落下。
　　成交！
　　“158万！让我们恭喜林先生！”
　　众人纷纷鼓掌，林适也抬起了手，像是为自己祝贺。
　　他瞥了眼右侧，勾勾唇，目光转回了台上。

　　许述还是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他深吸了一口气。
　　卫冉看他神色难看，道：“怎么了？这画就给他吧，158万，实在不值。”
　　许述勉力笑笑，“是，不值。”

　　接下来是珠宝首饰。有好几件都是国内外设计师为此次晚宴设计的特供款。
　　卫冉对此十分感兴趣，一口气拍下了三件。那只硕大稀有的雷迪恩切割蓝钻钻戒是她与人交锋了十几轮才险险拿下。
　　林适只是默默看着，突然问她一句：“有喜欢的么？”
　　他为什么总是问她喜不喜欢？
　　陶晗之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于是把问题丢回给了他：“你觉得我身上还缺？”
　　林适笑笑，又看向前面。
　　下一件是一条由意大利知名珠宝设计师Marco设计的咬尾蛇形钻石项链，蛇眼处两颗硕大的金绿猫眼是近几年难得的高品质。而且最精妙的是，这两颗宝石在光线下呈现的光泽恰如狭长的蛇眼，珠宝与设计浑然一体。
　　起拍价为200万人民币。
　　这个起拍价显然有些低了。场下的人举牌纷纷，已经看不清是谁先发起的了。
　　拍卖师目观八方，大脑飞速运转。
　　“220万。”
　　第一次竞价就有人愿意加20万，可见喜爱。
　　“240万。”
　　“260万。”
　　追加的人不断，热情异常。拍卖师话音还未落，就要提示最新的价格了。

　　很快，这件项链已经竞价到420万元。价格翻一倍只花了不到1分钟。
　　“440万。”突然，林适举牌加了20万。
　　但很快就被人竞走，“价格来到460万。”
　　“480万。”卫冉也加了20万。竞价完，她看了眼林适。

　　终于，在卫冉竞价到480万时，全场的热情稍稍冷却了一些。
　　一时见无人再出价，拍卖师再次介绍了一下项链上宝石的用料与切割技艺，希望能继续争取。
　　全场依旧寂静。
　　拍卖师两手攥了攥，忽地抬起右手，朝着一排左处示意：“感谢许先生，480万一次。”
　　聚光灯照在拍卖台旁的银蛇项链，泛着夺目的光。
　　“480万两次。”
　　就在所有人以为即将落锤时——
　　林适再次示意拍卖师，提高了加价幅度。
　　“520万，感谢这边林先生的竞价！”这一加，再次突破了首位数字。
　　加了40万，全场又看着竞价回到前排的博弈之中。
　　陶晗之惊讶，这个人，是在和那边较劲吗？

　　卫冉看向这边。
　　林适却只是闲适地坐着，看向台上荧幕最新更新的数字。
　　突然的大幅度加价让卫冉感受到了林适的决心。
　　她举牌的手紧了紧，终于，也松了。
　　她不是不能加，只是无意夺人志在必得之物。
　　“520万一次。”
　　全场静默。
　　“520万两次。”
　　拍卖师巡视全场，确认无人再加价。
　　“520万三次！”
　　拍卖槌落下。

　　*

　　拍卖环节结束，一些宾客离场，一些人则还留下来继续攀谈。
　　林适在一边和秘书说些什么。
　　他没要求她一定要在侧，于是她去了一旁透透气。
　　陶晗之走到露天阳台，手搭在冰凉的栏杆上，大口呼吸着清冷的新鲜空气。
　　她对这些场合实在没什么兴趣，但却又因为工作，只能强打起精神。

　　背后，有门一开一合的声音。
　　是林适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丝绒盒子。
　　“林总。”
　　林适打开盒子，里面是刚才在拍卖场拿下的咬尾蛇项链。他特意和主办方要求先拿来的。
　　他拿出项链，走到陶晗之身侧，抬手要给她戴上。
　　“等等！”陶晗之连忙叫停，“林总。”你什么意思？
　　“和你今天的一身挺配的不是么？”
　　陶晗之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黑如一团雾，她实在看不清。
　　她抬手推拒项链的靠近，“这么贵重的东西，您收好。”
　　林适却不容她拒绝，抬手一扣，银蛇已然环绕于她颈间。
　　冰凉的触感让她一瑟缩，她碰到他滚烫的手。
　　戴完，他的指尖循着蛇身环了半圈，勾唇道：“不错。”

　　林适给她戴好项链就走了。
　　而她只想坐这里休息一会儿，就没跟着去。她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看了眼自己。微微调整角度，咬尾蛇的眼睛就会在月光下“灵动流转”。
　　吹了一阵风，陶晗之收到消息，林适让她去西栋一楼等他。
　　应该是要回去了。

　　相比热闹的酒店主楼，西栋几乎没什么人。
　　林适还没来。
　　陶晗之看了眼手机，对方也没再发消息。大概是还有事要谈。
　　夜晚有点凉，陶晗之抱着双臂，想着要不先去室内等。
　　刚要转身，就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MPV，而许述站在车边，正替女人披上自己的西装外套。
　　陶晗之摸了摸自己的双臂，苦笑一声，进了西栋的大堂。

　　大堂右边本是咖啡卡座，现在没什么客人，吧台也没有营业员。整个一楼只开了几盏基本的灯，光线幽暗。
　　陶晗之找了个光线相对充足的地方坐下，拿出手机，想问问林适到哪里了。
　　“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陶晗之抬头。
　　并不意外，许述会来。但她没想到，对方的第一句话，像是来问责。
　　她笑笑，“你来这里，确定合适？”
　　也正是因为她的抬头，她脖颈上的那条项链完全展露出来。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十分夺目。
　　许述看见那条项链，又瞥见她腿上的那双鞋，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冷笑一声：“原来你和他是这种关系。”
　　陶晗之皱眉。
　　无论他理解成什么，她都不想和他解释或交谈。
　　陶晗之起身欲走。
　　许述一把拉住她，将她拽回到自己面前。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谁都行，就他不行。”
　　陶晗之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管这么宽？”
　　她眼里的不耐刺痛了他。
　　“相信我，林适不是什么好人。”
　　陶晗之却不答，只是试图用力挣脱他的手。

　　突然，许述一步上前，把她狠狠摁在怀里。
　　时间在这一刻停下。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这样抱着她。
　　陶晗之刚开始还有些挣扎，许述却是愈发用力。
　　渐渐地，怀中的人也不动了。
　　她就这样站着。
　　她清楚知道，他们两人现在这样，有多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