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唯唯清何所谓》李述语

2、梦依旧

　　我再次见到了梦中的少年，他在台下无言注视着我的演讲，我说了什么?为什么他的心情看起来并不明亮，我仍旧看不清他的模样。但这少年偏爱自衬衫，清冷孤傲的气质无人比拟。但我偏偏就且知道他在因为我而生气。我看到那姑娘嬉笑着跑到他面前伸出左手，他不应、转身离开。徒留那姑娘一人寂寥地站在人声鼎沸的欢愉场所。
　　沙沙作响的梧桐树叶扰乱了我梦中的安宁,恍恍惚惚睁开眼，却看见窗口莲粉色的窗帘被夜风掀开、松松垮垮地节着窗帘横杆自在的飘荡嬉笑。走近窗口，我跪坐在塌塌米上，随手扯来印着茉莉花样的图形抱枕遮在腿上，驱身往前瞧见园中山茶被风雨鞭打得七零八落，粗壮高大的梧桐树仿佛在摇摇晃晃，恍了恍神空睛再看、只瞧见风雪蚁了残叶枯藤，园中白茫茫的雪景虚虚的恍神，分明记得三五天刚过，怎么身影浸染了白霜不见得高低变化，岁月偏已过了一年零七个月。
　　那少年日日与我相约在睡梦中，他爱白衬衫胜过黑色西装灰色休闲服，爱吃挂汤面却学得一手烘焙技艺，次次带给我粉色卡通布偶亦或蓬松公主裙。我和他养了一只叫大白的小黄狗，开了一家靠近洱海的旅舍。春色喜人闹云南，百花盛开春城欢；夏惹睡蝉青岛游，梦醒十分觉未满；秋玩树叶赏梧桐，秦淮小舟摇他乡；冬缩陋舍来烘焙，日季鲜花尽可尝。日夜真假又何妨？此处安心且吾乡。
　　我很少醒着，曾因光线晃眼看不清他的面庞而尝试百般方法舍弃睡眠，但不知为何、我甘心陪在那影子身边。至于那名义上的宋先生，且不说我至今不晓得他的真假虚实、偏偏对他无所心悸；他似乎知晓我不愿与他多作纠缠，很少出现在我的面前。
　　偶尔我会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假如我和他是一对夫妻，那梦中的我与那个少年发生的种种、又该当何论?可是，梦中的一切井然有序，映称着无序的现实，反倒显得现实尤为虚假。
　　迷迷瞪瞪的进入梦境，可梦中的我有爱人，那少年向我求了婚，过程的弯弯绕绕我记不清楚，并非是我不珍视这段感情，但无可逃避的现实告诉我，我在遗忘。我甚至尝试用纸笔写出我和他的故事，但每每过了几日再次打开，总是寻觅不到曾经的感情。我在冷眼旁观他人的故事，故事中的主角是我与他，但我看不清他的模样，我记不清我的心绪。再没有比我们更不合格的恋人了。
　　“夫人，先生说今晚请您陪他一起出席晚宴。”
　　仍然是那个姑娘，她叫什么来着?我不仅在遗忘梦境、同时也在遗忘现实。她明明仅仅只是因为有事请了几天假，再回来时，我却只能称呼她为姑娘。所以，真真假假，在我这里还有必要吗?
　　随手挑了一件立领绣花旗袍，领部盘扣且绣球花状的小布扣，衣领一侧延至肘部滚了一圈外绣球花，侧腰处开出了一朵圆形重瓣的淡蓝玫瑰，略微高叉的裙摆为本该温柔端庄的顺条裙线增添了俏皮灵动。虽然现在的我的状态与俏皮灵动扯不上半分钱关系，但、反正也没什么所谓。
　　上次见到宋先生与今相隔了三四天吧？大概是的？长长短短我也不甚清楚。我在白日睡着、夜中醒着；我在黄昏与那少年相守、却在朝霞初升时独坐窗边看新日归来；我在梦中醒着、在醒中梦着、是醒是梦尚且分不清楚，这个名义上的先生更是无暇顾及了。他依旧着装经典黑色西装、内搭黑色衬衣，灰绿色领带的中间略下的位置扣着一个摸拟藤萝纹理的墨绿色领带夹。换下了长久以来带着的金色半框眼镜，取而带之的是一个透灰银框眉线眼镜。
　　仍旧是站在楼梯前等我朝他走去，他好像格外喜欢站在楼梯口，无论是等我吃饭亦或是希望我下楼和他进行闲谈，他总喜欢站在楼梯口等着。
　　“有什么是需要我注意的吗？”
　　虽然很多事情从醒来时就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更多的还是那些事情中涉及的人我没能记住。更多的零零散散事件还是散落在我的大脑里的。就比如基本的生活感知，就这么长时间的生活感受而言，宋清望并不缺乏金钱权势。除了当开始我醒来的时候大概许久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以外，他经常在家中。闲来无聊时我经常站在二楼观望那些前来找他的合作伙伴亦或朋友，但我从来不会下去。假如他们看到了我、不管他们看不看得清、我冲着他们点点头随即返回房间。但他们很少看到我，因为我总是喜欢扯个垫子坐在地上，枫木色竖形栏杆会遮挡住我的身影，不会有人瞧见我、除了他。偶尔也会有人在我们吃饭的时候过来，但这是我一般都会选择默不作声，埋头吃饭当鹌鹑。当他介绍说我是他的妻子时，我就会抬头向他们微笑点头随即坐下继续吃饭。这种堪称上流社会的人士去参加晚宴多半是带着某些工作任务去的，即便我不认同他是我先生的身份，但也不至于给人家徒增麻烦。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我问出这句话时、空气中徒增了空寥的寂静之感。他不答、伸出手扶住我的胳膊，随即搂住我的腰身贴近他，我突然想抬头看他此时的表情，但他虚拢我的脑袋贴紧他的肩。每次都是这样、八秒钟之后，他把我松开，将我的手搭在他的肘弯处，回到：“这样就好。”
　　我自然乐得清闲。当车驾驶在高速上时，我产生了一种虚虚晃晃的眩晕感。
　　“唯清，看什么呢?”
　　“看，对面车上有人在吃蛋糕，咱们忘记买了?”
　　“谁说没买，你猜在哪儿?”
　　“真买啦?快！我好饿。”
　　“馋猫。”
　　“快点递给我。”
　　“清唯?你要什么?” 我突然其来的声音将我拉回当下，我看到我指手伸向了副驾驶，而宋清望正满脸关切地问询我想要什么。
　　“没什么，我看错了。”我连忙收回伸出去的手，随即冲他摆了摆手， “没睡好，看错了。”
　　他仍然关切的盯着我瞧，那目光令人浑身发烫，半晌、他叹了口气：“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作者有话说

　　[青心][青心][青心]感谢！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