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魂劫》莫筱千

4、【群妖篇】第四章

　　最终陆寻安还是陪凌风将镖运到了城南。
　　两人到了地方后，才发现这李家还是个武馆。
　　接待两人的是李家武馆的一把手李尚师傅，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老头，最显眼的还是他眼下的黑痕，像是熬了几个大夜一般。
　　“想必这就是凌镖头吧，久仰久仰。”李尚带着几个小厮在门口等着凌风。
　　凌元也回了个礼，“李师傅有礼，家师让我代他问候您。”
　　听到这番话，李尚神情轻松许多，笑了起来，“劳烦武大当家记挂了。”
　　“不过……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由晴转阴，重重叹了一口气，“近日余川城闹狐灾，扰的人是心绪不宁啊，我也是整日惶恐不安。”
　　凌风看起来很惊讶，“狐灾？怎么回事？”
　　“这事发生在二十多天前，就在余川城东的树林里，半夜突然传来狐狸的叫声，若是普通狐狸，怎么可能叫的声音如此大，城中百姓基本上都能听到。然后过了几日，便开始不断有人死去，不是被掏空内脏，就是扒皮饮血，死状很是残忍。”
　　李尚说着，走到马车前，拍了拍车上的箱子，“这里头全是精铁打造的一批武器，想必凌镖头也能看出来，我们是开武馆的，自从不断出现死人之后，官府也怕得要死，做了缩头乌龟，反正这里天高皇帝远，他们瞒下来就好。可百姓们怕啊，大家只得来买武器防身，我们武馆里供不应求。还有啊，因得狐妖出没只在夜晚，因此大家一入夜便不敢再出门。”
　　原来如此，两人这才想通，为何昨夜掌柜的态度如此谨慎，而白日里却如此殷勤，原来是怕碰到妖怪。
　　凌风转过身看着杨管家，“有妖作祟，你们可有想过请捉妖师？”
　　“怎么没想过，但是那几个捉妖师一踏进余川城便说妖怪太多了，不敢去，都跑了，只怕也都是什么江湖术士，不可信。”李尚摆了摆手，颇是无奈。
　　凌风想了想，突然抬头去陆寻安的眼睛，两人对视片刻，凌风斜眼看了下李尚，陆寻安冲他点点头，表示他知道凌风的意思了。
　　凌风不甚明显的笑了笑，对李尚道：“李师傅，正好我的这位朋友便是捉妖师，既然来了，不知道可否带我们去看看那些受害者？”
　　杨管家这才看向凌风身后的这个白衣男子，看他长得如此清秀俊朗，不像是个道士，倒像是个小少爷。
　　“这……”
　　“杨管家放心，别看他年纪不大，本事可不小。”凌风看起来很是信任陆寻安。
　　看着说瞎话不打草稿的凌风，陆寻安有些脸热，人骗起人来真是一套一套的，看来人的习性真的很难学习和模仿。
　　他只得故意咳几声，端着身子，凹出一个高人的姿态来。
　　李尚沉吟片刻，管他行不行，反正他们捉妖自己又不跟着，城中也不差多死两人，如今死马也当活马医了。
　　“今天早上就刚发现死了一个人，他家离这里不远，应该还没下葬，我带你们去吧。”
　　说完，他张罗了几个小厮把镖车上的箱子都搬下来抬到武馆里。
　　“多谢李师傅。”两人行了谢礼，便跟着李尚走了。
　　三人到的时候，院子里正传来一个妇人的哭声。
　　没有意外的话，被妖杀害的应当是这家的人了。
　　“凌镖头，道长，正是这家。”李尚指了指门口，又冲两人抱了拳，“老夫回武馆还有些事，便不陪同二位了。”
　　凌风看出了此人脸上的恐惧，怕是找了借口想溜，也没强留，只道：“多谢李师傅，保重。”
　　“多礼了，告辞。”然后李尚便微微提起长袍快速离开了。
　　可能是怕粘上什么晦气。
　　待李尚走远后，凌风看向陆寻安，一脸歉意，“抱歉，我只是想看看这城中的狐灾到底是怎么回事，将你搅入这趟浑水之中了。”
　　“哪有，我既然在此地停留，自然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我们这是在……嗯，合作，你不要觉得是连累我。”陆寻安看起来不甚在意，实则还照顾到了凌风的心情。
　　凌元释然一笑，这个小妖怪果然一颗纯净玲珑之心。
　　陆寻安走到院子门口，敲了敲门。
　　其实门只关了一扇，另一扇开着。但出于礼貌，陆寻安还是没直接进去。
　　凌风走到陆寻安旁边，两人都看到了院内的情形。
　　是个有些破败的茅草屋，用泥土砌的墙体，应当是个贫苦人家。
　　院中一名中年妇人正趴在用板车推回来的尸体身上痛哭，根本没注意到敲门声。
　　院子里还站了些人，应当是左右邻居或者亲戚朋友，脸上也是难过的神色。
　　其中一位年轻些的女人注意到了门口的两人，上前摇了摇哭泣的妇人，说了些什么。
　　然后那位妇人擦了擦眼泪，被女人搀扶着走向门口的两位不速之客。
　　见妇人已到跟前，凌风冲她行了个礼，“夫人您好。”
　　“请问…两位是来做什么的？”妇人的嗓音都哭的有些沙哑，眼睛通红肿胀，看向两人的眼神带着防备。
　　“我们二位是来余川捉妖的道人，想来此处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妇人一听两人是捉妖的，情绪又激动起来，拉住凌风的胳膊开始哭喊：“道长……我求求你们了！帮我相公杀了狐妖报仇！”
　　凌风看着痛哭的妇人，眼底染上了悲伤，“夫人放心，我们定当全力以赴。”
　　“我相公只是去外出打些吃的，谁知道……竟遭遇了这种事情，我的儿子才15岁，就被强征入伍打仗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如今只剩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啊！”妇人抽泣着说完，又放声哭了起来。
　　陆寻安看着面前如此伤心的妇人，心里酸酸软软的，也觉得很难过，但他还没有学会人类是怎么安慰别人的，只能局促的站在一旁。
　　凌风注意到了陆寻安的神态，知道小妖怪还没能完全融入人类生活之中，他开口道：“还请夫人节哀，不知夫人可否让我二人看看您夫君的遗体？”
　　妇人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泪，“自然可以，您二位跟我来。”然后与搀扶她的那个人慢慢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凌风与陆寻安两人跟在妇人身后，可以看出她走路已经不稳了，弱柳扶风似的，好像随时都要被风吹倒。
　　靠近尸体之时，两边的人自觉的让开一条道，以便二人查验尸体。
　　看到尸体的第一眼，陆寻安眼神忽的一闪。
　　这具尸体的整个肚子都快被掏空了。
　　他记性一向不差，这个尸体是他在城外看到的被狼妖啃食的那具。
　　凌风意识到陆寻安可能见过这具尸体，连忙不甚明显的碰了碰他垂下的手。
　　陆寻安本欲直接说出这个人不是被狐妖所害之事，察觉到凌风的触碰，抬头看着他。
　　只见凌风微微摇了摇头，陆寻安便没开口。
　　“二位大师，请问你们有看出什么吗？”
　　旁边眼尖的人看到了两人的小动作，问出了口。
　　凌风转过身看着开口之人，道：“这具尸体上的确弥漫着妖气，而且尸体的伤口都是被撕裂或者扯咬出来的，是妖怪害人不错。”
　　陆寻安这才反应过来，百姓如今只以为是狐妖作祟，已经日日担惊受怕，如果再知道了余川潜藏了这么多妖怪，还怎么活下去。
　　“道长，”那位妇人仿佛是哭的站不住了，身子往下坠倒，“求求您帮帮我们吧…”
　　陆寻安见状忙小跑几步去扶着她，凌风也伸手扶着。
　　“夫人放心，我一定会还你们一片净土。”凌风眼神中带着坚定。
　　扶着妇人胳膊的陆寻安听了这话，看向凌风，有些心虚。
　　只是一个狼妖，自己便有些吃力，余川城中这么多妖怪，自己怎么可能打得过。
　　凌风只是一介凡人，对他也没什么太大的帮助，自己能护住他一人就不错了。
　　可是……陆寻安想，城中百姓也太惨了，自己又真的挺想帮助他们的。
　　等陆寻安自己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一通之后，再回神已经是凌风拍了拍他，示意他离开了。
　　“我们就先告辞了。”凌风向他们行了礼，陆寻安也学着凌风的样子，说了句告辞。
　　临走之时，凌风又看了眼妇人衣服上的补丁，他顿了下，从怀中掏出了个锦囊。
　　“夫人，走投无路之时，打开它看看吧。”
　　妇人看着凌风，眼神中透露着不解，她颤巍巍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凌风这才跟陆寻安一起离开。
　　回客栈的路上，陆寻安一直在抿着唇抠自己的袖口，仿佛有什么话，但又憋着说不出口。
　　凌风看出了他的焦虑，问道：“你自从出了村民家里就一直惴惴不安，你是不是见过那具尸体？还是发现了什么？”
　　陆寻安停下了小动作，眼睛看着凌风，“昨日在城外，我救你之前，看到这个人是被一只狼妖咬死的，我还与狼妖打斗了一番，他道行不低。”
　　“这里妖怪很多，我怕……我怕我不敌他们，不但无法救城中的百姓，反而还使我俩无法脱身。”陆寻安微微抬头看着凌风，清澈的眼神中写满了自责，“要是我之前好好修习法术便好了，我太弱了。”
　　仿佛真的是为自己的法力低而愧疚。
　　凌风摸了摸陆寻安的头，“放心，我们肯定不会有事的，城中也一定会恢复往日安详，你相信我。”
　　陆寻安疑惑，“可你只是一个凡人，你能怎么办？”
　　凌风只是故作高深的笑了笑，没解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陆寻安微抬着头看凌风，不知怎的，他打心底里就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凌风，好像……从刚认识他开始，自己对他就没有一点防备之心。
　　还挺奇怪的，但他不讨厌这种感觉。
　　凌风搂过陆寻安的肩膀，两人并肩而行，“我们今夜子时，去城东树林。”
　　陆寻安点点头，望向前方，坚定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