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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杀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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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牢内昏暗潮湿,谢霜霜伤口长期浸泡在水中,溃烂发炎,难以痊愈,她用仅存的内力震断周身铁链,这要多亏那日烛离大长老手下留情。
谢霜霜咬牙切齿,叶辰此人虽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却亦正亦邪,而且圣女离奇死亡一事难免与其没有关系,那个赌约或许也是他直接策划的,她脑海中浮现出叶辰的脸,觉得面目可憎,一阵恶心,她一定要将他抓住,好好地折磨。
忽然水下一阵浮动,一股大力咬住谢霜霜的衣摆,拖到水下。
“什么情况?”
谢霜霜面色警觉,想抱住地面上的铁链,却忘记铁链刚被自己斩断,重力的作用下,她猛然沉到水里,喝了几口脏水,鼻涕眼泪被呛出来,而不妙的是,她还在往下,深入水中。
浑浊的水面难以视物,谢霜霜心头笼罩着一抹恐惧,难不成要憋死在这里吧,或者沦为怪物的餐食?她运用内力化为一掌,朝着怪物拖动自己的方向打去。
砰的一声响,她打中那个东西了,一声怪叫响起,力道却丝毫不减,反而愈加迅猛的拖着她朝一个方向游去,速度飞快。
这是要去怪物的洞府吗?谢霜霜本就受创,刚刚打完那一掌后,浑身乏力,窒息感带来一阵眩晕。
她苦笑,想不到最后自己是这样的结局。
意识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师姐在雪地中向她挥手,温柔如水,令人心醉。
师姐,我好想你。
脏水,血,水草,混杂在一起,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她是被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的,睁眼一看,是在圣教外的一处小镇。
“这不是那个残疾掌教吗?”几个大妈围着她,指指点点。
“这些江湖人打打杀杀,不知背负多少条人命,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谢霜霜怒视着她们,自己成名之时,这群人对自己敬畏有加,她虽杀人如麻,可杀的都是恶人,没有手刃任何一个良民,而且这些年朝廷兵荒马乱,是她带领圣教,庇佑一方百姓,如今却是被说咎由自取?
她目光冰冷,想理论一番,人群就直接做鸟兽散,她摇了摇头,朝南行。
路边几个叫花子拿着空碗似乎饿了很久,见人路过就喊,“给口吃的吧。”其中有一对爷孙,花甲老人割开自己的手臂,手臂上是纵横交错的伤痕,旁边孙女嘴边是干涸的血迹,老人眼眸闭着,好像只剩下一口气了,谢霜霜心下不忍,浑身口袋摸了一遍,却大子都没一个,于是她拔下头上仅剩的凤钗,放入碗中,离去了。
听到声响,老人紧闭的眼眸睁开,声音嘶哑,“姑娘——”
谢霜霜脚步一顿。
老人声音嘶哑,“你这金钗能救我孙女一命,那么我也救你一命。”
“记住,莫向南行。”
谢霜霜心下讶然,再回头看去,老人已经带着孙女离去了。
她哑然失笑,虽然虎落平阳,但她不信连一个病秧子都对付不了,阳光撒在她脸上,平添了几分神采。
车水马龙,一处屋檐下,两个戴着黑色斗篷的人凝视着这里,小声交谈着,其中一个冷笑了两声,“风汐月,你倒是慈悲,放这个女人一马,可惜她不领情呢。”
名叫风汐月的女子眼中露出一股意味不明的神色,旋即苍白的拳头握了握,又无力的垂落下来。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切记今日之事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否则公子震怒,你知道的!”
这世间,无人能逃脱出公子的手掌心。
但愿公子到时能给她留个全尸。
谢霜霜一路向南行去,袖口处忽然钻出来一条金色小蛇,欢快的吐着信子,似乎和她很熟悉的样子。
“小家伙,就是你把我从地牢带出来的?”
小蛇欢快的在她手上游来游去,似乎确认了谢霜霜的话语,它身形虽小,却力大无比。
两日后,她终于看到一帮熟悉的身影。
几十个身穿月白长袍的弟子戴着面纱正在一处客栈休息,这应该是教中派来帮叶辰寻找灵药的弟子,却十分面生,奇特的是,这群弟子还推着一辆拉着棺材的马车,正与店小二交谈,此时还是下午,太阳未完全落山,人多眼杂,谢霜霜只好开了一个二楼的房间,这次她抵扣了自己的和田玉耳坠,她坐在房间里,视野正好能看到院落中停的马车,连日披星戴月,眼皮忍不住打颤,一休息下来很快进入了梦乡。
乌黑的神殿前,一直苍白的手伸出,白衣圣女走了出来,圣女浑身透着丝丝寒气,让人如坠冰窟,眼球上布满血丝,说不出的惊悚“师父,时辰已到,该上路了。”
染着豆蔻红的尖长指甲刺入谢霜霜的胸腔,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适,小蛇发出一阵金光,猛然扩大,化为一条巨蛇,砰的一声,朝着圣女撞了上去。
顿时地动山摇,圣女化为光斑湮灭了,神殿摇摇欲坠,不断有碎石从屋檐落下。
一道声音从心灵深处响起,“谢霜霜,快一点,里面从右往左数第三个抽屉里面有东西!”
“快,我支撑不了多久!”
谢霜霜飞奔而入,里面的场景让她吓了一跳,只见成千上万的漆黑牌位立在那里,白色蜡烛犹如点点鬼火忽明忽灭,最上方写着:陆氏灵堂。她来不及细看,来到第三个抽屉一把拉开,漆黑的抽屉深不见底,就像一个能吞噬一切的黑洞,谢霜霜没有迟疑,把手伸进去果然掏出来一个玉片一样的东西,就在这时,神庙轰的一声塌了。
另一边……
庄严肃穆的壮观大殿内,四只瑞脑兽燃着香烟袅袅,一个带着玉质面具的年轻公子神情懒懒,半躺半卧在软踏上,一只手饶有兴致的把玩着一支凤钗,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微微弯曲,似是随意的敲着旁边的案几,声音听不出来任何情绪,“风汐月,倾冷月,说吧,前日下午,你们干什么去了?”
堂下跪着两个穿黑衣的女子,眉头紧锁,头低低埋下。而玉面公子也不着急,不断发出砰砰的敲击声,击打着二人濒临崩溃的心防。
不知过了多久,一滴冷汗滴落在冰凉的地板上,倾冷月率先抵抗不住,颤声回答,“禀公子,风汐月妄图阻止那个女人去南山。”
“哦?”玉面公子敲击案几的手指顿了一顿,面具下的声音似乎蕴含笑意,“呵呵,想不到我魔教之中,竟出了位仁善之人!”
风汐月脸色惨白,公子若是发怒,她或许还能活,可是他笑了。
果然,玉面公子笑道,“可是,背叛我的人,我却是不能饶恕,来人,挖出她的心。”
两个凶悍的仆从走来,将她控制住,千钧一发之际——
“且慢!”风汐月心跳连连,双手高举一张泛黄的纸,“这是属下得来的秘术,只要材料具备,便可以制造出把人变成傀儡的药,请公子过目。”
玉面公子伸出手,那张纸自动隔空飘来,半响后,面具下目光闪动,“甚好……”
就在这时,地面传来一阵轻微抖动。
玉面公子将纸条收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她竟能打破罗刹诡梦的第一重结界!”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谢霜霜惊醒时,一个东西顶住她后背,向后抓去,摸到一个冰凉的玉片。
“什么东西?”
关于梦境她莫名遗忘了大半,印象深刻的还是进入神庙前的那部分,她随手将这个玉片收了起来。
“走水啦!”
楼下火光冲天,许多客人疯狂朝下跑去,此刻正是好时机,谢霜霜飞掠到棺材跟前,一脚把棺材盖踹飞,下一刻她吓了一跳,只见叶辰面色苍白,躺在里面。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叶辰睁开双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把将她拽入了棺材里,温热气息在耳边吞吐,“这群弟子已被杀手掉包,不想死就别出声!”。
这时,外面一道声音恭敬道,“叶神医,隆安客栈走水了,您还好吗?”
叶辰道,“无妨。”
“那属下驱车找最近的客栈了。”
夜色下,一路快马加鞭,叶辰和谢霜霜在棺材里被颠的几乎散架,时不时地来个亲密接触,二人大眼瞪小眼,互看不爽。
猛的一个急刹,客栈到了。
恭敬声音响起,“叶神医,地方到了,我等先退下了。”脚步声刚走,谢霜霜从棺材中跳起来,抓住叶辰出了客栈,来到附近一个僻静的角落,刚好放着几个废弃的水缸,老远就闻到一股臭味。
谢霜霜一把将叶辰踢上前,冷笑道,“你很喜欢把别人关进水牢是不是,可有想过自己也有今日?”
叶辰被踢了一脚,咳嗽起来,“怎么,输不起?奴婢想要以下犯上谋害主人了?”还没说完,谢霜霜一把将他的头按入水缸中,她今晚定要拷问出真相,反复了十几次,他俩一个有伤一个有病,很快都精疲力竭,都想早点结束。
谢霜霜先开口,“你在棺材里干嘛?又想憋什么坏屁?”
“大姐,我中毒已久,怕死了无处埋身,就提前准备一口棺材备用,怎么,犯法吗?”
“阿如唇角那颗朱砂痣,是不是你搞的鬼?”
“那滴凤凰血是我给她继任大典的礼物,如同拥有浴火而生的机会,须得破后而立,不仅能使武功尽失,经脉寸断的人恢复,还能更进一步。”
“怎么做?”听到这话,谢霜霜激动起来。
“不告诉你。”
谢霜霜暴怒,再次将叶辰按入水中,叶辰的声音从水下传来,含糊不清,“有本事杀了我,看谁去给你爱徒采药,谁能救她!”
于是谢霜霜又将叶辰从水下捞了出来,叶辰剧烈咳嗽一阵,让人担心他一口气上不来,他说的对,谢霜霜确实是不敢杀他,她气急,掏出一把短刀,对着叶辰的脸比划了几下,“模样倒是不错,若我在上边刻一个“丑”字,你觉得如何?”
叶辰嘲讽道,“哎呦,你们名门正派,堂堂掌教居然也会折磨人了,反正我本来就时日无多,我不愿意说的事,你杀了我也没用,想怎么刻随便你!。”
他软硬不吃,大步离去,手指微不可查的向下抖了抖透明状的粉末,这些粉末遇空气迅速化为粘液。
这种粉末名为海灵子,其实是一种极其难缠的动物,优点就是出其不意,并且在暗夜里几乎难以察觉,即便谢霜霜全盛时期遇到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谢霜霜气急攻心,连忙追上来,滑倒在地,被牢牢吸在地上,就她那点内力根本无法摆脱,叶辰夺过谢霜霜的短刀,刺向她丹田处,“那天烛离故意刺偏了几分,真当我看不出来吗?”一刀下去,谢霜霜仅存的内力瞬间消散。
叶辰拿着刀在谢霜霜脸上比划,“谢姑娘刚刚的提议,我觉得很好。”
“你混蛋,你敢!”
叶辰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小瓶子,“再给你加点东西。”
盖子打开后,一股酸味扑面,似乎还带着一股腐蚀性。
谢霜霜脑子直接轰的一下,紧接着侧脸一阵疼痛,温热的血液顺着下巴滴落,叶辰真的拿着刀在谢霜霜脸上刻起了字。
他面色温雅,却心狠手辣。
谢霜霜怒发冲冠,火冒三丈,怒骂,“你无耻,死全家,有娘生没娘养,短命鬼,断子绝孙……”
叶辰道,“骂得好,不过我想在我断子绝孙前,先把你办了。”说着去撕谢霜霜的外衣,谢霜霜“啊”的叫了起来。
“更深露重,小心火烛——”打钟声传来。
“宵禁时刻,何人在外逗留?”
叶辰停下手中动作,压在谢霜霜身上,去亲她的脖子。谢霜霜被弄得有点痒,呻吟了一声,在浓郁夜色里给人感觉暧昧不明的春意。
“啧啧,竟是一对苟合的野鸳鸯,世风日下,恬不知耻啊。”打更人走远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然而有压迫就有抗争,时不时的有那种有缘无分的痴男怨女夜半跑出来幽会,打更人司空见惯。
叶辰继续剥谢霜霜的衣服,已经剥到了里衣,感受到他指尖的冰凉,谢霜霜紧咬着嘴唇,滚烫的眼泪落到叶辰手上,她闭上眼睛,模样可怜。
“不逗你了。”叶辰将外衣披在她身上,然后一个打横抱起,回了客栈。
浴池旁边,叶辰掏出来几个小药瓶,坐在池边,一点一点的往水里面撒。
谢霜霜脱去衣物,走入池中。
水池旁边刚好有一面铜镜,谢霜霜拿起来,看到自己侧脸上刻着一个“叶”,血液已经干涸,却依然很疼,火辣辣的。
只有奴隶才会在脸上刻主人的姓氏。
谢霜霜血液直往脑袋上涌,然后眉头一皱,反光之下,这血的颜色,怎么这么怪呢,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这一摸不要紧,那个“叶”字直接被抹去了大半。
“啊?”她发出一声惊讶,在一抹,居然没了,自己的脸上什么都没有,可那千真万确的痛感是怎么回事呢,她看着叶辰。
叶辰道,“只是火舌花的枝液罢了,有一点刺激性,补气血的,等会就好了。”
“我毕竟是个有些名气的医生,总不能真的去欺负一个女孩子。”
谢霜霜松了一口气,翻了个白眼,“切!”
叶辰的医术确实厉害,谢霜霜三年无知觉的左手居然罕见的微微颤抖,这是经脉被接上的预兆,水中的药力不断被谢霜霜吸收,池水就变浅几分,叶辰时不时加一点药和热水进去,使谢霜霜喜上眉梢,躺在水池上,和叶辰聊着天,“叶辰,南山附近一带很少有姓叶的吧,你不是本地的吧。”
叶辰答,“我其实是私生子,外地人,随母姓。”旋即反问,“自古江氏出掌教,你呢,为什么姓谢?”
“因为我是师父捡回去的孤儿,我五岁的时候来到圣教,师父对我视如己出,后来,师姐死了,阿如年幼,我只能暂任掌教。”
“那你五岁之前呢?”
“我没有五岁之前的记忆。”谢霜霜说完,就头一歪,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浴池里的水还是温热的,看水的颜色,其中药力依旧充沛,叶辰竟守了自己一整晚,不知道是不是他在的缘故,谢霜霜睡得很安稳,天已经大亮,左臂上那条狰狞的疤痕了无痕迹,磅礴浩瀚的内力充盈体内。
“啪!”一个蕴含内力的手刀劈出,花瓶瞬间化为湮粉。
“居然恢复了!”谢霜霜左手握紧霜寒剑,劈坏了几个家具。
门吱呀一声,叶辰端着早饭走了进来,谢霜霜眼眸微眯,打量着他,面色渐渐再次笼罩上寒冰。
这个人虽说救了自己,但几次三番愚弄自己也着实可恨!
叶辰似乎恍若未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将早饭放到桌上,倒了一杯茶水,轻轻抿着,他一身青衣,有种淡然出尘的意味,粗糙的杯盏在他修长的手指尖拿着都仿佛装的是仙露琼浆,温雅笑道,“你应该恢复七成了吧,过来吃饭,等会我帮你扎两针,否则好不容易恢复的功力再回跌或者遭受反噬就不好了。”
谢霜霜闻言,不得不收敛了剑气,“刚刚恢复功力,来不及收敛锋芒,勿怪。”
“哦,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又要对我出手呢。”叶辰气定神闲的饮茶,看不出来丝毫的受到惊吓。
谢霜霜有些不耐,“那些杀手是什么人?”
叶辰反问,“你觉得是什么人?”
“莫非是叶神医?”通过这几天观察,这群杀手配合默契,身上还若有若无一股药香,叶辰人际关系简单,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另一个叶神医,毕竟一山不容二虎,一个江湖自然不容两个神医。“不如现在我就去帮你把他们咔嚓!”谢霜霜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叶辰语气流漏出赞赏道,“不错,但是他们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直接杀了太可惜,先留他们,到了地方我还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