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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叶神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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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偶山庄内,血雨磅礴,一片漆黑下,万物逐渐消融,谢霜霜面色冰寒,提起一口真气,在身体外侧形成一层防护,她的两侧是两排面露笑容的木偶人,起初只敢远距离的包围她,但随着她真气不济,这些木偶便向前移动少许。
“燕落九天——”谢霜霜咬破中指,一滴殷红的鲜血化为血雾四散纷飞,血雨停滞一瞬,谢霜霜趁这个间隙如同一只轻燕飞掠出去,不管不顾的向前逃跑,身后木偶人笑容愈发夸大,整个世界静止的没有任何声音,不知跑了多久,一座漆黑的神殿出现在眼前,弥散着阴冷的气息,直觉告诉她,千万不要进去,可施展完那一招后,她已是强弩之末,甚至有一些雨滴已经穿透她的衣摆,落在皮肤上,疼痛刺骨,就在这时,神殿的门开了。
一只熟悉苍白的小手伸出,手心跳跃着一滴殷红的鲜血,白衣圣女幽幽走出,将那滴血吸入口中,紧接着,身法快如鬼魅,一把掏出谢霜霜热腾腾的心脏,圣女吮吸着手指上的鲜血,苍白的脸就像带着石膏面具一寸寸的龟裂开,“师父,时辰已到,该上路了!”
圣殿内白色帷幔飞扬,谢霜霜惊醒时只觉殿中阴寒无比,中指虽没有伤口,却隐隐作痛,忽然殿中一道极轻极轻的嗤笑声响起。
“谁!”谢霜霜一把点亮床头的烛火,历喝道。
圣女低头,神色隐在烛火下晦暗不明,恭敬地双手递上一杯茶,关切道,“师父可是又被梦魇住了?”
谢霜霜松下一口气,脸上的万年寒冰化为一个温婉笑容,“最近总是幻听,阿如,等明天你接任掌教,为师就离开这里,为师毕竟没用了。”
圣女顿了顿,望着谢霜霜的左手,眼眶湿润,在那里有一条狰狞的伤疤贯穿整个左臂,忘记是哪一年,她偷跑出去玩被一伙黑衣人抓住,谢霜霜明知有埋伏仍旧一人一剑去营救,也就是那一战毁掉了她的左手。
而谢霜霜正以左手剑久负盛名。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说的正是谢霜霜的成名之计——霜寒剑法,可惜那之后,她再也无法使出了,不仅成了江湖上的笑柄,教中暗地里也颇有微词,而谢霜霜却觉得并无可惜,只因圣女不是别人,是她师姐的孩子。
“阿如,你这茶怎么和平时泡的味道不一样啊?”谢霜霜故作轻松,低头隐去眸中暗淡,这才发现茶水竟是一片乌黑之色,说不明的邪异。
圣女抬头,带着豆蔻少女特有的迷恋,“师父,这是徒儿在南山叶神医那求来的,治疗梦魇之症有奇效。”
“叶神医?”谢霜霜警惕的念出这个名字。
圣女唇边不知何时多了一颗朱砂痣,就像一滴殷红的血,“是啊,叶辰叶神医有鬼手医圣之称,能通阴阳,还能从阎罗殿带人还魂,明天继任大典他也会过来呢。”
谢霜霜盯着那颗朱砂痣,想起梦中经历,心跳直加速,语气也多了几分微不可查的颤抖,“阿如,你唇角这颗朱砂痣是怎么回事?”
阿如笑的眉眼弯弯,脱口而出,“师父,这是叶神医赐予我的,可是个宝贝呢。”
“赐予?”谢霜霜面露古怪,圣教虽算不得只手遮天,却在雪域有极高的地位,掌教如同“土皇帝”,这所谓的叶神医究竟是何方神圣,敢让掌教继承人用上赐予这个词。
谢霜霜揉了揉圣女的脸,“阿如,你好端端的去南山做什么?那里鱼龙混杂,又靠近魔教。”谢霜霜脸色又渐渐蒙上一层寒冰,因为圣女的皮肤触感极其诡异,又凉又硬,就像是在触摸石膏?
“因为去找叶神医呀。”
圣女眼神闪烁了一下,打了个哆嗦,“今天真冷,弟子回去休息了。”
说完便不管不顾的关上寝殿大门,带来一阵凉风。
又是叶神医,谢霜霜没来由的脊背发凉,这种感觉她仅有过三次,第一次她失去了师姐,第二次她左手经脉寸断,这是第三次,看来明天要去会会这位叶神医,她决不允许圣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再有任何闪失。
后半夜她睡得也并不安稳,梦里一会儿是将自己从雪地里捡回去的师父,一会儿是温柔如水的师姐,一会儿又是诡异乌黑的神殿,最后她在一片不安中惊醒,天已微亮,曙光从木质小窗透进来。
透光窗户,有乌央乌央的人群走进山门,那是来参加掌门继任大典的宾客,礼品登记处的弟子神色慵懒,朝谢霜霜指了指叶神医的方位,自从左手拿不起剑后,她在教中便没有什么威信了,顺着方向追过去,只见一个背着药箱的魁梧男子正在路边满脸倨傲,高谈阔论,华丽衣摆上绣着一个叶,看来这就是叶神医了,魁梧男子身旁立着一个年轻的青衫公子,俊逸出尘,只可惜脸色透着一抹病态的苍白,时不时地剧烈咳嗽。
谢霜霜几个飞掠间,立在了二人身前,霜寒剑直直的抵住魁梧男子的脖颈,劲气催动下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线,语气冰冷,“听闻叶神医能逆转阴阳,倘若尸首分离,不知道还能否原地接回去?”
“哼,老夫可没有什么逆转阴阳的能耐。”魁梧男子猝不及防,眼中逐渐弥漫起来愤怒,倒是旁边的青衫公子“啊”了一声,虽然有些惊讶,但脸色仍然很温和,想要走上前。
许是这边动静太大,一群人围观上来。
“住手!”大长老匆匆赶来,眼神薄怒瞪了一眼谢霜霜,朝着二人抱拳行礼,“二位神医,见笑了。”
魁梧男子冷哼一声,倒是旁边青衫男子笑吟吟道,“谢掌教,不知叶某何处得罪?”
谢霜霜冷笑,“这世间生死皆有定数,你一个病秧子,居然敢妄称神医,还用什么起死回生来装神弄鬼,不怕遭报应吗?”
青衫男子笑意温和,“或许正因为改变这生死定数,叶某才被阎王爷惦记,遭了报应,毒入脏腑呢。”
“荒唐!这世间怎会有起死回生之术?”
叶辰笑道,“不如我们来打一个赌?”
谢霜霜道,“赌什么?”
叶辰道,“叶某身中剧毒,时日无多,身侧缺一端茶倒水之人,若能起死回生,便委屈谢掌教前来侍奉了。”
“我堂堂掌教给你这种江湖骗子当丫鬟?做梦!”
谢霜霜剑锋微转,挑起叶辰下巴,居高临下补充说,“今日是阿如的继任大典,看在她的面子,我不杀你,如若你再敢靠近她,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呵呵,不敢不敢。”叶辰笑的意味深长。
这时,号角声音响起,代表大会即将开始,众人肃静。
一顶通体白色,镶着金玉珠宝的小轿子从圣殿出发缓缓走向礼堂,七十二名弟子前后开路撒着沾过圣水的花瓣,这是圣女的仪仗,谢霜霜来到台上致辞,宣读金册。台下一阵欢呼声,圣女一身白袍,带着面纱,走向高台,跪立在蒲团上,面前是圣教各位先祖的画像。
“一叩首。”
圣女跪拜,圣教弟子敲钟,这声音使谢霜霜莫名的觉着头晕,甚至有一点耳鸣,一阵天旋地转。
“师父,时辰已到,该上路了。”一道炸雷般的声音在谢霜霜脑海中响起,她猛地回头看向圣女,后者的脸隐在面纱下,晦暗不明,宾客们欢天喜地的鼓掌庆贺,并无异常,难道自己又幻听了?
“再叩首。”
钟声响起,那道声音再次如同炸雷一般,震得自己头疼欲裂,“师父,该上路了。”
“该上路了。”
似有感应人群中一道注释自己的目光,谢霜霜抬起头,正好与叶辰目光交错,他就在台下坐着,离自己很近,正端起一个玉质酒杯,一饮而尽,与周围喧闹格格不入,似乎早有预料自己的不适,又似乎只是单纯望过来一眼。
“该上路了——”
这一声又尖锐有凄厉,仿佛从九幽之下传来,谢霜霜望向圣女,后者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看着自己,眼中似乎布满着密密麻麻的针尖,一阵风吹开了圣女的面纱一角,面纱下是一个咧到夸张的笑容,唇边一颗朱砂痣殷红如血,嘴唇开合,似乎在说,“上路——”谢霜霜突然心脏绞痛,就像被一只手大力的捏住揉碎。
“够了!”
她忍无可忍,飞身上前点了圣女的穴,圣女的笑容已经咧到了耳根,就如同得逞一样,唇边朱砂痣忽然爆裂,化为一滩血飞溅而出,渗入谢霜霜皮肤里,她内力瞬间枯竭。
圣女直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全场哗然。”
“怎会如此?”
“大夫!快叫大夫!”谢霜霜目眦欲裂,嘶声大喝。
几个拎着药箱的圣教长老连忙上前,一番查看后,均摇头叹息。
就在魁梧男子也宣告束手无方后,一片悲戚的气氛蒙蔽在圣教上空。
“哼!”冲动的三长老一怒之下,拎着短剑朝谢霜霜冲来,后者已经无法运用内力,刹那间血液飞溅,刚好洒到台下旁若无人喝酒的叶辰酒杯中,叶辰皱眉,似乎不满扰了他酒兴,起身便要离去。
“神医,还请帮个忙——”看到那青衣身影,谢霜霜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开口哀求。
“嗯?”叶辰面色是一派古波无平的温雅,“谢掌教不是有言在先,我若靠近贵派圣女,必将我碎尸万段。”
谢霜霜通红的眼眶里溢满泪水,唇边是干涸的血迹,她容貌本就不差,此刻看起来尤为可怜。
“我为奴为俾!”谢霜霜面色屈辱,迫于无奈。
叶辰盯着她,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医者父母心,怎有见死不救之理?”然后走到圣女面前蹲下,从袖袍中取出几根银针,将一粒药丸喂到圣女口中。
叶辰将银针分别刺入气海穴,合谷穴,以及百会穴,过了一刻钟左右,圣女口中缓缓流出黑血,虽然还没呼吸,但面色确实红润了几分,“我封住了她奇经八脉,先将她放入冰窟中,我还需要去南山找一些灵药。”
长老们喜形于色,“多谢神医,事后我教以千金为报。”
叶辰侧身看了看谢霜霜,笑吟吟道,“千金不必,只是——”
旋即话锋一转,笑意愈发温雅,“只是谢姑娘之前说要谋害我,叶某惶恐,为了不影响医治心情,还请长老将其废去武功,压入水牢。”
谢霜霜瞪大了眼睛,觉得五雷轰顶。
长老们面色犹豫,此事疑点尚多,况且再怎么样,谢霜霜还算一门掌教。
目光凝聚到大长老烛离脸上,他露出一个难看的苦笑,商量道,“这个,老夫可以用生命担保,掌教绝不会做对神医不利之事。”
叶辰不置可否。
“诶。”一柄短刀插入谢霜霜丹田气海处,烛离闭目一叹。
是的,圣教可以少一个武功几乎全废的掌教,但决不允许失去代表正统的江氏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