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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环保大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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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飒飒,苍凉的鸣叫震撼着大地,横扫乌云暴雨,气息灼烧着生命和时间的幻想。
和余笙笙打电话的时候,蔚衿还在生气,恼火将她的骨骼要敲的犯清淤了,“余笙笙,你做好这辈子别回来的打算。”
余笙笙一声不吭跑去了大西北,还打算骑单车回来,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桌桌,我想你了。”
蔚衿面无表情,“流放之人,无诏不得回京。”
“桌桌,那不是知道你一定不同意吗?索性就不打扰你了,”余笙笙见她面色不好,连忙转移话题,“桌桌,今日不去实验室吗?”
蔚衿神色自若,“我说你出车祸了,请了个假。”
余笙笙嘴角骄傲的笑意凝固,“桌桌!”
蔚衿冷哼一声,“你好,四杯拿铁,送到东理五号楼楼下,”她路过咖啡店,打算给实验室帮忙的学生带几杯咖啡,却看到一抹极其熟悉的身影,是纪白叶。
蔚衿匆匆挂断电话,心中浮上一层好奇。
蔚衿对这种好奇感到有些折磨,这是不是一种怀疑呢,可昨天她还觉得,他们情比金坚。
蔚衿想到自己那本虚伪的日记,说实话,那里面绝不是实话,她做好了被别人翻开的准备,于是,只有半分真心。
在那本日记不小心被妹妹翻到的时候,蔚衿扯出一抹微笑,那是一种极其诡异的微笑,像是验证了她的猜想,把她踩成了被迫害妄想症患者。
蔚莜冲她挤眉弄眼,蔚衿便坦然笑了。
对面是个很漂亮的姑娘,蔚衿并不认识,蔚衿笑出酒窝,非常深刻,她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但是没有回到校园,而是窝在家中。
她没有思考,这一点一定要放心,蔚衿对纪白叶还是以信任为主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洒到客厅的地上。
蔚衿将双手撑在身后,仰着脖颈坐在毛毯上,金色朦胧的光线笼罩她的琉璃般剔透的眸子,像是凛冬里泛着寒光的软刀。
“我买了些巧克力,打算放在巧克力罐子里,这样就可以烤你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了。”
纪白叶关上门,信步走到客厅中间,褪去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上,扯松了领结,闲散的走到了蔚衿的面前。
蔚衿头也没回,她喜欢烤蛋糕,却不怎么吃,都是用来哄人,那句话怎么说的,想让某人开心吗——烤个蛋糕吧!
纪白叶将领口散了散,轻咳一声,坐到她身侧。
蔚衿眯着眼睛凑近,正视着他澄净的琥珀色眸子。
气氛沉默到有些压抑,纪白叶目不斜视,握住西装外套的手紧了紧,好半天才开口,“那个……”
他顿了顿,似乎不知该怎么说出口,“为什么?”
为什么生气,为什么不搭理他?
这句话没头没尾,但蔚衿莫名听懂了。
他紧绷着身子,笔直的像松树,以守望的姿态。
蔚衿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硬生生将他的气势看软了,才拽着他的领带,将他扯到沙发旁。
纪白叶顺从地倒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她。
蔚衿跨坐在他身上,手指勾起领带,用了握紧拉近,俯下身,声音带着怒气,还有她独有的温软,“纪白叶,你要死啊?”
纪白叶喉结悄然滚动,偏开脸,“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蔚衿不自觉攥紧他的领口,将他扯近,视线不动声色地下落,她居高临下,恰好可以望进他扯松的衣领,视线顺着锁骨向下,隐隐绰绰的轮廓。
蔚衿眯着眼看他,当机立断决定给他一拳,纪白叶解释的声音恰到好处,“我今天见了徐念安。”
蔚衿收不住力,一圈挥到了他身侧的沙发上,一个小小的凹坑出现,她淡定一笑,“好样的。”
纪白叶唇角微勾,抬手扯下领带,一圈一圈地缠在手腕上。
“蔚衿,这给你用。”
蔚衿冷哼一声,松开手。
纪白叶双手抱胸,抬眸看着她,掩饰不住的笑意,心跳冲击着目光,视线模糊虚无,他想抱抱蔚衿。
蔚衿躲开他的怀抱,“那个环保大使?”
实在是徐念安这个名字所做的事情过于惊天动地,怨不得蔚衿这么与社会脱节的人都知道。
公然在联合国发言时将A国总统骂了个狗血喷头,甚至专门跑去白宫门口,差点被枪杀,被人暗杀多次,还活着。
蔚衿面色奇怪,也说不上是纪白叶给那位环保大使多带来几个敌人,还是那位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少女给纪白叶招来杀身之祸。
“嗯,让她活跃些,给黎奕找些麻烦。”
极端环保主义者的气势,有必要让黎奕好好体会一下。
“你要让她当代言人?”
纪白叶笑了,“这当然不可能,她只能作为中立对象,才有用处,若是走太近了,会伤到自己。”
“那还公然和她吃饭,”蔚衿有些不解。
“徐念安和我一个镇子的,来告诉我曾祖母去世的消息,”纪白叶顿了顿,“围巾,你想去见见我的爷爷吗?”
“那一定要去的,”蔚衿还不了解他的家人,一时也有些茫然,不知道是不是要安慰他,“纪白叶,曾祖母她……”
“她是我爷爷的继母,也是我奶奶的亲生母亲,今年已经一百零二岁了,寿终正寝,是喜丧,”纪白叶安慰她。
秋衣渐浓,露水已重。
居民蛰居小镇,街上遍布泥塑,前两日的集会残留些许热闹,但是周围没什么人,大家已经聚集在镇子西部。
走向围起的小院,走廊里,靠近拐角凹陷的墙壁倚着一个人,他大部分身影遮挡在阴影中,只能隐约见到风吹起的衬衫下摆 。
卷曲的棕色头发甚是好看,跟他本人一样不羁。
徐念安走到他旁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取下他嘴里叼着的烟,姜书亦冷笑一声,又从她手中强硬地拿了回来,熟练的点火。
冰冷的空气绕着细线,白色的烟雾笼罩在相看两生厌的两人身上,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徐念安厌恶地躲开了,姜书亦也不恼,肆无忌惮地盯着她,他的目光中满是侵略的色彩,似乎对眼前的人势在必得。
徐念安有些烦躁地躲开,看着燃烧的香烟,一把将他推到墙上,怒不可遏地说了什么,姜书亦眉眼含笑,在青石砖上碾灭烟头。
蔚衿随意问道,“徐念安男朋友?”
纪白叶冲对方点了点头,对蔚衿耳语道,他的语气让蔚衿一时无言以对,“徐念安未婚夫,不过,徐念安有喜欢的人。”
蔚衿眉眼一挑,有些揶揄,“没想到你还关注这些?”
“想说给你听,”纪白叶眉眼带笑,“我还知道很多事情,都想说给你听,不过,你应该在日记上看到了,不是吗?”
“那也想听你说,”蔚衿握了握他的手,阳光没有恰巧打在她温和的面庞上,但确确实实在纪白叶心中投入一颗星星。
蔚衿没有认出他们的衣服,不过知道,那是少数民族的服饰,小镇居民跳着不知名的舞蹈,一边转圈一边在奶奶身上或身旁撒赤铁矿粉末。
红似血,是灵魂的寄托之所。
蔚衿忍不住被气氛感染,将嘴角拉平,抿着唇,神色庄重严肃,“他们好庄重,我是不是该离的远些,免得打扰他们。”
“绝无此种可能。”
纪白叶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优雅闲适得像只黑猫,还招呼蔚衿也坐下,“我小时候也参加过,当时爷爷可能有些激动,把他祈祷的事情说出来了。”
蔚衿疑惑地看着他,偏偏纪白叶起了逗弄的心思,停下来,摊了摊手,看向远方,“这里离爷爷家还有点距离,我们休息一下再过去挨骂吧。”
“纪白叶,”蔚衿坐到他旁边,握了握他的手腕上的骨头,“快说。”
见她恼火起来,纪白叶不得不认怂,“爷爷求的是,让镇子最南边吴爷爷家的鸡被黄鼠狼叼走,越多越好,而且,那次是吴奶奶的葬礼。”
这要求不可谓不无理,但显然是爷爷最诚恳的要求,原谅一个庄稼汉吧,他天生地养,不需要什么道德。
几个孩子抱着冰袋,脑袋上还贴着清凉贴,跑来跑去,手里艰难地攥着烤鱼串,后面的大人兴高采烈,过年似的交换香烟。
“二蛋——”
蔚衿想着,也许有哪个孩子落单了,需要家长深情的呼唤以及棍棒的加持,于是打算好心地寻找一下,没有注意身旁一僵的人。
干瘦的老人出现在他们眼前,穿着白衣袖绿竹的太极服,满头银发,嗓门和他的身形成反比,“二蛋,回来了咋不说一声。”
蔚衿眨巴眨巴眼睛,二蛋?
见蔚衿的张了张口,似乎想问些什么,纪白叶眼疾手快地倚靠过来,捂住她的嘴,祈求般的神色,“不要问。”
纪白叶离的很近,挤在她身边,蔚衿能听到安塞腰鼓般响彻的心跳,跟随她一同的呼吸,似乎两颗心同时跳动,在一颗胸膛里。
蔚衿嘴被捂住,还是伸出两根手指,挑衅似的弯了弯。
看着纪白叶懊恼地神色,蔚衿真诚地笑了,比她此生任何的笑意都要真诚。
“二蛋媳妇?”老人自来熟似的,从衣摆系着的口袋里抓出一把袋装的青枣糖葫芦,“吃糖,二蛋,带你媳妇去屋里那桌。”
他显然十分忙碌,将自己的小孙子很快抛在脑后,一嗓子跟老虎出山似的,“那鸡怎么还不上,马上第二批就来了,做饭的就别跳了。”
蔚衿低头轻笑,对于这个新称呼感觉不错。
两人也许是最晚到的,其他人都已经开始用餐了,于是两人去隔壁屋认一认那些亲戚,蔚衿估计时间差不多,才走出屋子,见到谢润阳有些惊讶。
纪白叶解释道,“他外婆是依东村的,离这就几百米,之前追着问我哪天回来,非要跟我们错开,没想到,还是撞一起了。”
谢润阳显然没看到他们,径直走到桌子最右边的空位置。
“谢润阳,你怎么来了?”徐念安语气很不好,谢润阳平时瞧着慢吞吞的,手速可快的很,吃的还多,有他在场,那些个炸冰淇淋之类的她铁定少吃几个。
“我们那桌不知道被哪个不入流的炸没了,所以……”他随意扯了个谎,连现实都不考虑了,扭头看向众人,语中含义不言而喻。
蔚衿和纪白叶走到他身后,顺着他的话,逗弄孩子似的笑意吟吟,“不如我们给你加双筷子?”
谢润阳一屁股坐下,“这多不好意思,我自己带……了。”
谢润阳卡绊了一下,脑子告诉他这声音有些耳熟,他先是偏过头,见到了纪白叶,那一刻,他的心已经凉透了,扭头见到蔚衿的一瞬间,屁股下有针一样,他腾一下站起来啦。
他像是做梦一样,浑浑噩噩,“衿姐?你们不是在谈胶体管道的合作,第三天才来吗?”
蔚衿以为他在担心他们的合同没签下来,安慰道,“合作很顺利,不用担心。”
谢润阳嘴角抽了抽,似乎有些紧张,甚至不敢看蔚衿的眼睛,“我知道你们的实力,不担心,不担心。”
不担心三个字,他重复了两遍,这让蔚衿有些狐疑,“那坐下吃饭吧。”
“不了,我那个位置也挺好的,”人甚至不能共情过去的自己,谢润阳现在只想找个理由离开。
蔚衿拉着他,“这里刚好还有一个空位置,”她慢条斯理,瞥了纪白叶一眼,“还是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纪白叶摆了摆手,他确实什么也不知道。
谢润阳觉得,似乎只要微不足道的决定就能换来他此生的黑暗,比如现在,他坐立不安,给蔚衿端茶倒水,让她更加怀疑了。
现在有一块石头,在悬崖边上,风呼啦呼啦,似乎随时要将石头吹掉,清脆悦耳的声音打断谢润阳的思绪,“谢润阳,你干嘛不回我消息。”
小鸟一般活泼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些,有些许变化,但蔚衿还是听出了这个声音,她抬起头,看着门口的人,释放善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