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风华》蕉鹿非晚

31、31.不请自来

　　苏府

　　路边五彩斑斓的绣球花盛极转衰，耀眼的阳光笼罩在苏安然周围.

　　苏安然只身一人站在路边低头沉思良久，仿佛一株飘摇不定的芦苇。

　　这时，一片阴影从苏安然头顶覆盖下来，拉回了苏安然的心绪。

　　“心月？”苏安然察觉不对劲，皱眉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疏离温和的眸子。

　　“沈，沈书离！”苏安然吓了一跳，身子堪堪往后退了几步，与沈书离拉开了距离：“你，你......”

　　“娘娘小心！”沈书离想要上前扶住苏安然摇晃的身子，苏安然不着痕迹地避开沈书离的手，低头掩去慌乱的面容道：“沈大人怎么在此？”

　　“我......娘娘，沈某唐突了。”沈书离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中失落，拱手道：“今日听闻苏老身子抱恙，沈某遂不请自来。”

　　夭寿啊，怎么在这里遇见沈书离！真是太尴尬了。苏安然内心苦恼，没怎么听沈书离的回答，只想赶紧返回自己院落休憩片刻。

　　“那个......沈大人既然是来看望阿公的，我就不便在此逗留......”苏安然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抬脚便匆匆离开。

　　“娘娘，路上杂石繁多，日头甚烈，恕沈某冒昧护送娘娘一程。”

　　知道冒昧还送我干什么？！没发现我已经拒绝了他？苏安然心中无语，但找不出什么话反驳，只得让沈书离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两人一路无话，苏安然只感觉从苏蕴青房间走到她原来院落，这短短不到十分钟的距离，竟然比一个世纪的时间都难熬。

　　“娘娘。”沈书离率先打破的沉默，苏安然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径直往前走着。

　　“苏姑娘。”

　　这个久违的称呼如同惊天炸雷一般在苏安然耳边炸开，苏安然脚步一顿，惊愕地看向沈书离。这，这人，就不怕别人知道小命不保？!.....

　　“娘娘，沈某有一事想问。”

　　那个昙花一现的称呼让苏安然一度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但是内心长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沈大人何事？”

　　“娘娘，若是，”沈书离垂眸，“若是没有那道圣旨，沈某上门提亲，娘娘会答应......”接下来的话沈书离没有再说下去，眼神却灼灼地注视着苏安然，疏离里眸子里似乎流动着看不见的火焰，只要苏安然一挑明，这股火焰可能就会灼烧到自己。

　　苏安然听到沈书离的话，心里咯噔一下，看到四下无人，才平静了心情，思考了会缓缓道：“沈大人说笑了，若没有那道圣旨，我更愿意做一只闲云野鹤，在自己的院落里看这花开花落。”

　　“娘娘，沈某......”沈书离想更近一步表明自己心意。

　　苏安然忙打断他，转身道：“沈大人，事情已成定局，多说无益。”说着不等沈书离回应，继续匆匆向前走去。

　　沈书离看着苏安然的背影，两人就像那天与地、日与月，难以接近，无法跨越。

　　失落不甘的情绪在沈书离的心底里滋生发芽，一发不可收拾。若是，若是他当初再多些勇气便好了。沈书离心想，脚步追上苏安然的背影，轻声道：“娘娘，圣上薄情，若是有一天圣上对娘娘不利，沈某会......”

　　“沈大人！慎言！”

　　苏安然感受到沈书离赤诚无比的心意，心乱如麻。她低头不敢看沈书离，也无法回应他这份情意。如果没有李文叡，她也有可能喜欢上沈书离吧，温和谦逊的沈书离或许能成为她一辈子的良人。但是，谁说女子的归属一定是嫁人啊，独自美丽不行吗？苏安然思绪混乱，头像针扎一般疼，加上头顶上的太阳散发的炙热，一股如火山爆发般的困意爆发，直冲头顶，苏安然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了下去。

　　“娘娘！”沈书离眼疾手快，冲上前去牢牢护住了苏安然。

　　沈书离看着怀中脸色苍白，额头浸满薄汗的苏安然，疏离的眸子里再也无法隐藏自己的情意，手轻轻探其鼻息，长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应该是和上次集市一样发病了。这样想着，一股愧疚涌上心头，若是他默默隐藏自己的心意，或许苏安然就不会发病。

　　沈书离的眼眸染上一层白雾，似乎下一秒就要落泪，他真的好怕，怕自己一念之失，就会导致苏安然万劫不复。

　　“苏姑娘，抱歉，对你产生困扰了。”沈书离抱着苏安然喃喃自语，可是，不知为何，今日见到苏安然独自一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的思念，他压抑许久的情感终究喷涌了出来。

　　绣球花开盛，四下皆无人。

　　沈书离眸光闪烁，低头轻轻吻在了苏安然的额头，像呵护一个珍宝。紧接着，手又鬼使神差地轻轻抚上了苏安然白皙的脸颊。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沈书离默默想着。

　　“沈兄他！”正想走进院落的崔英远远看到沈书离抱着苏安然，差点惊呼出声，忙轻手轻脚身子一转，藏在了一个黑暗的角落里。

　　妈耶，要小命不保了！崔英轻轻拍着惊魂未定的身子，这，这要是被当今圣上知道，不止沈兄要完蛋，他自己也没法独善其身。呜呜呜，为什么是他撞见这隐秘之事啊。若被沈兄知道，他在朝廷的日子可没法一帆风顺。

　　崔英仔细想了想，叹气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溜之大吉吧。

　　崔英正想偷偷溜走，只听得院落里传来一声清脆的怒声。

　　“登徒子，放开我家娘娘！”

　　崔英吓了一跳，直起身子朝石窗透出的缝隙瞧去，竟然是心月带着张妍怒气冲冲地从院落那一头赶来。

　　崔英这次的任务就是找张妍回去，看到她的出现，顿时眼睛一亮，收回了离开的步伐，心想：还是静观其变，等会看看情况再走也不迟。

　　“你个淫贼！”张妍远远看到沈书离的身影，怒从心来，气得扔掉了手中的酱肘子，平时她都不舍得苏安然磕磕碰碰，这人怎么能对苏安然搂搂抱抱，如此不守规矩！

　　“淫贼！男女授受不亲！给本姑娘放开安然妹妹！”张妍运转功力，脚步生风，一下子便冲到沈书离跟前，如大山般的手掌顺势砍了下来。

　　沈书离抱着怀里的人，一时半会腾不出手来，只得低下头欲势用身子保护好苏安然。

　　“张妍！不可！”崔英不再过多顾忌，直接冲了出来。

　　张妍看到熟悉的崔英，身形一顿，气势瞬间收了下去，手掌停滞在了半空，只差一厘米就落在沈书离的背上。

　　啧，这一掌下去，沈兄不死也半死不活。崔英一阵后怕，气喘吁吁地拦在了张妍的跟前：“张妍，这位是沈书离沈大人，不可胡来！”

　　沈书离？就是那个和崔英小白脸一样，成天跟在圣上身后团团转的人？

　　“哼！”张妍不屑地看了沈书离一眼，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张妍心想，二话不说，直接从沈书离手中接过昏迷的苏安然，“这位沈大人，娘娘就不劳你费心了！”说着头也不回朝苏安然院落方向走去。

　　沈书离手中一空，心里顿觉空落落的，像失去了一件重要的宝贝。他迅速收敛了脸色，恢复成了淡漠温和的样子，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沈某唐突了。”沈书离拱手行礼。

　　“张妍，沈兄知书达礼，谦逊温和，并非好色之徒。”崔英忙出来打圆场，“况且此地鲜有人来，沈兄或许是偶然走到此，遇到娘娘突然昏倒才伸出援手。”

　　“是这样吗？”张妍狐疑地盯着沈书离，崔英的话她信了个七七八八，冷哼一声：“那我就多谢沈大人的好意了”。又转头看向崔英：“小白脸，你来这里干什么？”

　　听到“小白脸”这个称呼，沈书离余光怪异地瞧了眼崔英。崔英倒像是个没事人，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张大小姐，老师已随我车来了苏府，他......”

　　“多管闲事！”张妍并不领情，白了崔英一眼，心里却虚得很：老爹来了！定是要把我抓回去吊在树上打一顿！张妍一想心里就后怕，面色不善道：“小白脸，你告诉我爹，娘娘生病了需要我照顾，马车在苏府后院自取，本姑娘就不奉陪了。”

　　张妍说完，飞速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哎！张妍，你！”崔英还没说什么，张妍瞬间消失在了他眼前，无奈扶额叹息，这可如何和老师交待？这倒弄得他两头不是人了，唉。

　　“崔老弟，多谢替某解围。”沈书离虽话语温和，眸子却暗暗打量崔英，心中思索刚刚自己逾矩之事，被这人看到了多少？

　　沈兄心思缜密，相必现在已经对我有所怀疑。崔英心中叹气，这朝廷官员，真不好当！

　　“沈兄客气。”崔英摇头，“我适才来到这边院落，就看到张妍出手没有轻重。若是沈兄有个三长两短，圣上定要怪罪于老师。”

　　“崔老弟如何在此？”沈书离疑惑。

　　“说来惭愧，皆因这张妍性子顽劣......”崔英不紧不慢地将事情前因后果娓娓道来。沈书离静静听着，跟着崔英一同往前院走去。

　　“沈兄，这次张妍我没能劝回来，等会看到老师，望你帮我美言几句。”

　　“崔老弟不必担忧。我会向张相说明情况。”沈书离笑道，“我们交情颇深，张相亦深知自家千金脾性，应是不会过于问责你。”

　　“那就多谢沈兄了。”崔英鞠躬。

　　两人交谈甚欢，却心思各异，像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