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风华》鹿非晚

19、19.看热闹不嫌事大

　　苏安然七转八转，终于走到了李文叡的寝宫前。她抬手看向头顶几个金灿灿的三个大字，一时间晃了眼。

　　“飞霞殿...真是壮丽。”苏安然轻声感叹。

　　殿外守着的元公公看到苏安然，快步上前行礼道：“微臣见过淑妃娘娘。”

　　苏安然对自己新的称呼还不太适应，感觉自己是赶鸭子上架当上这妃子的，只得尴尬笑着道：“这位大人，不必，不必多礼。”

　　“微臣谢过淑妃娘娘。”元公公起身颔首，又道：“淑妃娘娘今日来此处是......？”

　　“哦，我来看看，额，看望一下圣上。”苏安然差点把“看看李文叡”几个字说漏。

　　看望圣上？云公公皱眉看向一边的心月，只见她手里端着一盘孤零零、寡淡不已的桂花糕，心中疑惑，这.....带桂花糕来看望圣上？他家主子可不喜欢这些甜腻的糕点啊。

　　“淑妃娘娘有心了，微臣这就禀告圣上，劳烦淑妃娘娘在此等候。”元公公恭敬道。

　　“嗯好。”苏安然点点头。

　　元公公走进飞霞殿，穿过外室，走廊，走进李文叡的寝宫。

　　李文叡衣襟微散，正盘坐在青玉案边，周也太医在旁嘱咐李文叡注意身体，即食辛辣等等。李文叡兴致缺缺地听着，百无聊赖。

　　“阿元，何事？”李文叡眉头都没抬，冷声道。

　　“启禀圣上。”元公公俯身下跪道：“殿外淑妃娘娘来......看望圣上。”

　　“哦？”李文叡手撑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了元公公一眼，扬扬手道：“让她进来吧。”

　　元公公快步退出去，到外领着苏安然进了飞霞殿。这时，周也从寝殿里出来去药房。

　　苏安然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东张西望，没想到飞霞殿里别有洞天，房间甚多。

　　李文叡那间甚是雅致，内陈屏风，玉案；两侧有熏炉、香亭、烛台一堂，屏风后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一床榻，周围氤氲着沁人心脾的松香，静谧无声。

　　苏安然打量了会，眼光在看到青玉案边坐着的李文叡一瞬间，看戏的心态突然变成了看到威严班主任一样，立马站定在一边噤声不语。

　　怎么，怎么这李文叡醒了？苏安然心里打鼓。

　　心月眼睛还没看到李文叡，身子先一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哎呀，这淑妃娘娘怎么见到圣上不行礼啊。立在角落的元公公内心扶额苦恼，淑妃娘娘勇气可嘉。

　　“爱妃？”李文叡抬头看向呆若木鸡的苏安然，心头有些好笑，面色却冷若冰霜：“何事？”

　　“那个.....”苏安然脑袋空白，支支吾吾道：“我，我，我来看看你。不对，我，我来，来看望......”

　　“看我？”李文叡嘴唇勾笑，眼睛却没有笑意，抬眼便见心月手中捧着的桂花糕。

　　那桂花糕原应是堆成小山一般的，但是一眼望过去好像缺了几块。李文叡皱眉，这丫头是吃了几块桂花糕再送过来的？随即冷声道：“拿那桂花糕？”

　　“额，对对对。”苏安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赶忙从身后拿起那盘桂花糕放到青玉案上，又快步退了几步道：“圣上无事那我便回......”

　　“爱妃如此盛情，何不坐下来一同吃桂花糕？”李文叡的一句话把苏安然未说完的话噎住了。

　　“额，这......”苏安然正准备逃之夭夭的脚步一滞，脸差点就垮下来。她本来是想看热闹的，她以为李文叡晕着呢。谁知道这李文叡已经醒了？谁知道......还把自己赔进去了呢？

　　在李文叡隐形的威严下，苏安然面上苦笑着，慢吞吞，一步一步挪到了李文叡的身边。

　　苏安然余光接触到李文叡清冷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帝王之威，果真像她这样平凡的人不敢直视。

　　“爱妃，请坐。”李文叡面上带笑。

　　“额，谢，谢圣上。”苏安然心里骂骂咧咧、不情不愿靠边坐了下来，隔了李文叡老远。

　　“吃吧。”李文叡道。

　　苏安然瞟了眼桌子的桂花糕，现在看着桂花糕像针一样难受，突然发现桌上没筷子，无从下手，心里庆幸，默默看向李文叡。

　　这时，一双手从半空伸了过来，苏安然抬头一看，竟然是领着她进来的那名男子。

　　这人是......苏安然心思飞转，想到自己写的小说里，李文叡身边一直有一人照顾他的生活起居，突然明了，哦，这人应是那位懂得察言观色的元公公。

　　“淑妃娘娘，请用此物。”元公公双手捧着一双木箸，身子微躬。

　　“额，谢，谢过元大人。”苏安然缓缓接过木箸，面容苦涩：这人也不用这样会察言观色啊！

　　在李文叡犀利眼神的注视下，苏安然慢慢夹了一块桂花糕，刚要送进嘴里，旁边的人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爱妃有心带桂花糕来看望朕，怎么能独享？”

　　听到这话，苏安然木箸上夹着的桂花糕差一点就飞出去。

　　这，这李文叡有病吧！不是说让我吃吗？怎么又这样问我？苏安然停下动作，脸微微转向李文叡，正好撞见李文叡似笑非笑的寒碜面容，心头一激灵。

　　这人难道想让我喂他？苏安然皱眉，又瞟了一眼笑着的李文叡，又看了一眼还没吃上的桂花糕，心中叹气，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安然苦唧唧、慢慢地将木箸伸向李文叡。

　　李文叡倒是没客气，一口就咬住了木箸，将桂花糕收入了嘴巴里。糕点松软可口，桂花香漫入味蕾，李文叡第一次觉得糕点原来也这么好吃。他以前可是十分嫌弃这些甜腻腻的桂花糕。

　　圣上，圣上居然吃了糕点！站在李文叡身后的元公公双眼瞪大，惊讶都快要从嘴巴里溢出来。

　　呜呜呜，我的桂花糕。苏安然心中苦唧唧，作为一名吃货的自觉性，只觉得到手的美食被人横刀夺爱，真是难过极了。

　　“爱妃你也吃吧。”李文叡双眼眯笑看向苏安然，又看向她手中的木箸，示意她吃。

　　苏安然心中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筷子都沾上他口水了怎么吃啊！李文叡果真有病。

　　李文叡看着苏安然踌躇的模样，心中暗笑，不知这小猫经不经逗？

　　苏安然长吸一口气，手中的木箸如同烫手的山芋一样，她慌慌张张，手拿不稳，“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旁边的元公公都吓了一大跳。苏安然心中欣喜，这样这李文叡该无话可说了吧。

　　李文叡看着苏安然拙劣的演技，心中笑着摇头，面上却冷冷道：“爱妃好大胆子！”

　　听到这清冷的声音，苏安然心中一哆嗦，心想，不会玩大了，要把小命玩没了吧！

　　身后的元公公早吓得战战兢兢跪下去。

　　苏安然慢吞吞地起身，准备也下跪，这时一人从外快步走进来，跪下道：“启禀圣上，周太医求见。”

　　“让他进来吧。”李文叡轻轻扬手，内心不虞，心想，哎，又要喝那苦的要人命的药。

　　周也端着温热的药走进寝殿。刚一进殿，这药散发的苦味立马充斥了整个房间，李文叡捂住口鼻，面露不悦。

　　“圣上，药熬好了。”周也将药汤轻放于青玉案上，垂手立在一边。看李文叡手上无动作，又提醒了一句：“圣上，良药苦口利于病。”

　　李文叡揉了揉紧皱的眉头，看了周也一眼，这老太医一根筋，李文叡根本拿他没办法。李文叡又看向杵在那的苏安然，眼睛一亮，冷声道：“爱妃。”

　　苏安然身子一激灵，还没下跪的身子僵直着，不敢动弹，疑惑又怯生生地看向李文叡。

　　“过来。”李文叡扬手。

　　什么？苏安然心头疑惑，慢慢挪到了李文叡近处。

　　“喂朕。”

　　“啊？”苏安然面色一僵，饶是她是这个小说的作者，也有点摸不透李文叡的心思。

　　在李文叡威严的冷眸下，苏安然不敢多想，蹲下身慢吞吞端起药碗，拿起汤匙。看着这黑如墨石，苦如黄连的药，苏安然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慢慢舀起一勺药汤送到李文叡的嘴边。

　　李文叡皱眉，半天都没把嘴巴张开。

　　这祖宗干啥，喊她过来喂药又不吃，玩她呢。苏安然微微皱眉，被李文叡使唤了这么多次，心里头并不开心。

　　李文叡看到苏安然绷紧的脸，心头不知为何有些发虚，又回头看了看周也强硬的面色，只得张开嘴巴，喝了这一勺药。入口苦涩至极，简直无法下咽，李文叡眉头皱成一团，快速吞咽下去，苦味却仍在口中停留，久久无法消散。

　　我应只是染了风寒，这周太医从哪找的这些苦涩之药啊。李文叡心中哀嚎，这阿元怎么把周太医喊过来？他的药是出了名的苦涩。想着又瞪了身后元公公一眼，元公公感受到一股冷光扫过，身子瞬间缩成一团，不敢动弹。

　　算了，均是话本中的人物，没什么好计较的。李文叡无奈皱紧眉头，这勺药刚下肚，另一勺药又送到了嘴边。

　　苏安然微微挑眉，示意李文叡喝下去。

　　李文叡看着苏安然一副小人得势的隐隐约约的嚣张样，感到有些好笑，冷冷瞪了苏安然一眼，把药汤吞了下去。

　　药汤只喂了三四口，李文叡就感觉其他味觉已然消失，全部均是苦涩之味。

　　突然，一阵睡意袭上苏安然大脑，苏安然心中顿觉不妙：糟糕，怎么这个时候要发病了！

　　苏安然慌张想放下药碗，但是身子并没有允许她那么做。手上汤匙应声落地，药碗“啪嗒”一声落在了李文叡身上，温热的药汤撒了李文叡一身。苏安然两眼一黑，浑身僵直，瞬间倒向李文叡。

　　“怎么回事！”李文叡眼疾手快，忙扶住苏安然的肩膀。

　　难道又装病？李文叡伸出手轻探苏安然鼻息，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又看向苏安然面容，面色苍白如雪，两眼紧闭，仿佛失去了知觉。不是装病，是真病了！李文叡紧紧扶住苏安然，将她轻放在青玉案边，对周也道：“周太医，快过来看看。”

　　周也忙上前，从袖中掏出绢布搭在苏安然白皙的手臂上，伸手搭脉。

　　周围人大气也不敢出，李文叡也静静注视着周也。

　　过了一会，周也退后几步，拱手行礼道：“禀圣上，娘娘脉象虽虚但稳，身子并无大碍，应是昏睡过去了。”

　　“昏睡？”李文叡眉头皱起，有点无法置信。他冷冷的目光看向一直跪着的心月：“你是淑妃的贴身丫鬟？”

　　心月紧张得连连点头 。

　　“你家主子这是怎么了？”李文叡问道。

　　“回，回禀，圣上。”心月战战兢兢道：“娘娘，娘娘是，是发病了。这，这病，娘娘从小，从小就落下了。”

　　“嗯？”李文叡疑惑：“什么病症？”

　　“回，回圣上，奴婢，奴婢不知。”心月声音颤抖，“娘娘会，会，会时常昏倒，奴婢也，也，捉摸不透......”

　　“时常昏倒？”李文叡目光看向怀中的苏安然，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李文叡扬扬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微臣谨遵圣意。”

　　“奴婢谨遵圣意。”

　　几人退下，寝殿立马又安静了下来。熏炉燃着的香飘散出一缕缕烟雾，缭绕在半空中。李文叡冷眸注视着苏安然，想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来，但是又好像一团迷雾包绕着他，看不真切。

　　“苏，安，然。”李文叡喃喃一声，将苏安然横抱起来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给她掖了掖被子，坐在一边，又仔仔细细打量起了苏安然，明明是一张苍白无比、姿色平常的脸蛋，为什么他要把这女子招进宫来呢？

　　李文叡想着想着，看着苏安然病恹恹的模样，失笑一声：好像这一次，他给自己找了个累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