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藤非云笺

11、第 11 章

　　陈绰听到宁瑜的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嘴唇嗫嚅了几下，竟一时语塞，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

　　过了片刻，他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突然爆发：“对，他确实不像这种人！可他妈的，五年的感情啊，怎么就能说断就断？还把老子拉黑了，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真是气死我了！”说着，他又狠狠地踹了旁边的树一脚，仿佛那棵树就是让他陷入这般境地的罪魁祸首，树叶被震得簌簌作响。

　　宁瑜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陈绰的一举一动，脑海中浮现出陈绰平日里的坏脾气，再联想到温和沉稳的景一，心中的疑问愈发强烈，于是开口问道：“景哥到底为什么要和你分手呢？”

　　陈绰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张了张嘴，却又一次难以启齿。沉默了半晌，他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低声说道：“我……我把你拿的草莓送给他了，谁知道他对草莓严重过敏。还有一次，我好心做了顿饭，结果里面放了番茄，他吃了就吐，然后……然后他就要跟我分手。”

　　宁瑜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哥，不是我说你，这你可真是活该啊！好端端的，你怎么能给人家送过敏原呢？在一起五年了，连对方爱吃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罢了，可竟然连人家讨厌吃什么都不清楚，这怎么能怪景哥要跟你分手呢？”

　　陈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不耐烦地说道：“我又不知道这些事，一个大男人，至于这么矫情吗？不就是吃错了东西，吐了一下而已，犯得着闹到分手的地步吗？”

　　“哥，这根本不是矫情不矫情的问题，这是你对他有没有用心的态度问题啊！如果你真的在乎景哥，就不会犯这么低级、这么简单的错误。”宁瑜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了几步，眼神中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哥，你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景哥给你送了那些让你过敏或者讨厌的东西，你会是什么反应呢？是直接掀翻桌子？还是会迁怒于别人？那景哥呢？他又是怎么做的？”

　　陈绰听了宁瑜的话，不禁愣在了原地，脑海中开始认真地思索起来。如果换做是自己，遇到这种情况，恐怕早就暴跳如雷了，说不定会把家里的东西砸个稀巴烂，再把景一骂得狗血淋头，甚至可能还会忍不住动手。

　　可是景一呢？他在得知自己送错了草莓时，没有大发雷霆，没有歇斯底里地哭闹，只是很平静地说自己过敏；吃牛腩时，尽管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吃下去，直到最后忍不住吐了出来。

　　对啊，这么多年来，自己只要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就把气撒在景一身上，把他当成自己的出气筒。而景一呢？这整整五年的时间里，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总是小心翼翼地哄着自己、捧着自己。回想起这些过往，陈绰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他不由自主地问自己：难道景一是真的不爱自己了吗？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陈绰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一样，猛地一拳头砸在了树上，手上的皮肤瞬间擦破，渗出了点点血迹，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不行，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景一只能爱他，他无法接受景一投入别人的怀抱，哪怕只是想一想，都让他觉得心如刀绞。

　　过了片刻，陈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看向宁瑜，眼中满是迷茫与无助，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他呢？”

　　出了门后，景一想着去买点新鲜水果。不多时，他提着水果往回走，刚走到电梯口，电梯门缓缓打开，一瞬间，陈绰那哀怨的眼神直直地撞入他的眼帘。

　　景一被这突如其来的目光吓得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心脏也猛地跳动了几下。他很快回过神来，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随后便侧身绕过陈绰，径直向前走去，仿佛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陈绰看到景一这副冷漠的样子，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可不知为何，这股怒火中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让他气极反笑。他紧走几步，跟在景一身后，大声质问道：“你和那个叫书鸣的，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景一的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冷冷说道：“用不着你管。”

　　陈绰听到这话，顿时怒不可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出手猛地将景一按在墙上，双手紧紧地抓住景一的肩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大声吼道：“景一，你今天必须给老子解释清楚！”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微微抽搐，额前的头发也有些凌乱，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狮子，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景一的脸上宛如罩着一层寒霜，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声音冷硬得如同冬日里的冰块：“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解释？我又有什么理由必须向你解释？简直可笑至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对过去种种的失望与决绝。

　　陈绰只觉得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直窜脑门，他怎么也想不到，曾经那个总是温言软语、对他千依百顺的景一，如今竟能如此轻易地挑起他的怒火，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都已经一个月了，你也该闹够了吧！我都亲自来找你第二次了，难道还不行吗？”陈绰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尖锐，他的双手紧紧握拳，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又似乎下一秒就会爆发得更加猛烈。

　　景一用力地推开陈绰，力道之大让陈绰往后踉跄了几步。景一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襟，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借此来平复内心的波澜。

　　“我想我说得已经很清楚、很仔细了，没必要再重复一遍。这世上比我好的人比比皆是，你大可以再去找一个。我已经三十二岁了，不再年轻，没那么多精力陪你折腾，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景一的眼神冷漠而坚定，直直地看着陈绰，没有丝毫的退缩与犹豫。

　　陈绰怒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怒吼道：“艹你妈，你是不是想甩了老子，然后和那个小白脸双宿双栖？我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你和他永远也别想在一起，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他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息。

　　“说够了吗？”景一的声音更冷了，如果说之前的冷像是冰块，那么现在就如同冰窖里的寒风，能直直地钻进人的骨头里。“说够了就离我远点，我不想再看见你，也不想重蹈覆辙。那五年……就当是我犯贱，行了吧？你别再来找我了，算我求你。”

　　景一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就被冷漠掩盖，他的眼神里透着深深的疲惫和对这份感情的绝望。

　　陈绰脸上的愤怒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他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唇微微颤抖着。

　　突然，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猛地向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景一，声音也变得温柔而又带着一丝哀求：“我错了，我改，真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陈绰抱得很紧，仿佛害怕一松手，景一就会消失不见，他把头埋在景一的肩膀上，像个受伤的孩子。

　　景一就像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任由陈绰抱着。过了片刻，他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陈绰，放手吧。我已经不爱你了，你这样又是何必呢？”

　　“你胡说！”陈绰猛地抬起头，直视着景一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疯狂和执着。“你和我在一起五年，那些和我在一起的人，他们都带着目的，只有你不一样。你是纯粹地爱我，我活了三十年，从来没有人真心爱过我，只有你。”陈绰的声音有些哽咽，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景一此时内心烦乱不已，他竭力不去看陈绰的脸，因为此刻那张脸只会让他更加心烦意乱。他心中对陈绰的态度厌烦到了极点，那副纠缠不休、蛮不讲理的样子，仿佛是一把尖锐的刀，不停地在他本就疲惫不堪的心上划着口子。

　　景一将陈绰抛在身后，仿佛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径直用钥匙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这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仿佛在他身后的只是一阵无关痛痒的风。

　　陈绰被景一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发懵，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来，那扇紧闭的门已经无情地将他隔绝在了外面。而门内的景一则靠着门，缓缓地滑坐在地上，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眼神中满是解脱后的疲惫。

　　就在景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了。景一猛地抬起头，目光首先落在了陈绰手中的钥匙上，心中一惊，随即向上望去，便对上了陈绰那张满是怒意的脸。

　　陈绰面色阴沉地走进来，反手重重地关上了门，那关门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他愤怒的宣泄。他站在那里，死死地瞪着景一，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景一吞噬。在他看来，景一今天的种种行为已经严重地忤逆了他，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