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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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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了快一下午,你想吃什么?”何立夏也不急,慢悠悠地问着。
“随便什么都......”何立夏的眼神似乎示意着要他好好回答,敷衍的话到嘴边,很快就被收了回去,“那就面条吧。”
“也成。”听到具体的回答,何立夏满意地小幅度点点头,“反正她家味儿一直都很稳定,也量大管饱。”
“可老吃那一家也不是这么个事儿啊。”胡星峰又提出异议,“前段时间一直和你们去那家店,我做梦都在甩着面条跳大绳了!”
何立夏略感新奇地挑挑眉:“哟,那你还挺灵活,能憋着跳一晚上还不带喘气儿的。”
胡星峰挠挠后脑勺嘿嘿地乐着:“梦里头又不用真费劲儿......我是真饿了,得寻点实在的犒劳犒劳自己。”
“哦。那你快去吧。”何立夏步子往旁边一挪,胡星峰整个人就光秃秃地暴露在了细雨中。
“哎——”胡星峰拿手遮着头,“身上还套着你衣服呢!”
“横竖都要洗的。”何立夏慵懒地垂下眼睑,“也不差这一会儿。”
“你无情。”胡星峰话语悻悻。
何立夏也不接这茬,带着纪昀文麻溜地转身就走:“有情那就不叫兄弟了。”
面馆的老板娘对纪昀文的面孔已经十分熟悉,且因为他每次来要的口味都一样,印象也就愈发深刻了。
“啊,小文同学来了啊。”老板娘依旧热情地对着两人打招呼。
“嗯,姨,我们又来了。”何立夏礼貌地回着。
纪昀文点点头,还未来得及开口,老板娘就抢先问道:“还是老样子吧。”
纪昀文还是接着点头,等到老板娘进了厨房,他才慢悠悠地想起来应当寻个地儿坐下。
即使这个时当,何立夏也仍旧没有催促纪昀文,他只是安静地站在纪昀文身边,等到他什么时候拉椅子坐下,他才跟着动起来。
“憋半天了,我先问一嘴啊,你还好吗?”何立夏终于开口问道。
纪昀文点点头。
何立夏有些忍俊不禁,抬手敲了一下纪昀文的脑门瓜子,手指关节在上边弹出特响一声。
“唔......很疼的。”纪昀文板正的五官顿时扭曲在一起,嘴里也不满地嘟囔着。
“我发现你从山下回来就特焉巴。”何立夏精准吐槽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颈椎上装弹簧了呢,一个劲儿地只顾着点头。”
“没有弹簧。”纪昀文懒洋洋地回应着。
“哎......还有,你那背,”何立夏手掌拍上纪昀文的背,“别老驮着,显得特没精气神儿,也对颈椎不好......难不成你真想搁上边安弹簧啊?”
“我乐意。”纪昀文熟练地搬出公式来应付何立夏的絮叨。
老板娘把面端了上来,何立夏才肯消停一阵,他接过面条,推到纪昀文前面:“天忒冷,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暂时没胃口,你先吃吧。”纪昀文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还惦记下午那事儿呢,还是说刚才搬尸体下来的时候,你又瞄着了。”何立夏耐了一下午,早饿了,纪昀文的面条晾在一旁,他把肉夹到纪昀文的碗里,然后才大口吃着自己的那份面条。
“不算惦记。”纪昀文把手贴在碗壁,温热的感觉让他稍微回神,“感觉还是被吓到了,草一掀开,就见一个人正挂树上,死死地盯着你——唔”
“我知道。”何立夏把碗里的鸡蛋夹着塞到纪昀文嘴里,“我知道的,这事儿换谁都能被吓一跳。人警察过去的时候不也被吓住了么,只是每个人的缓冲速度不同罢了。”
“你也被吓住了么?”纪昀文把鸡蛋吞进嘴里,话语囫囵着。
“有一点,但不多,毕竟我消化得比较快。”说罢,何立夏收回筷子,重新伸出双手,在半空中由犹豫了一瞬,旋即捂上纪昀文的双颊。
纪昀文没有防备,双唇被挤得嘟起,他说不出话来,就开始忽闪着眼睛。
何立夏抿嘴笑笑,说道:“你的脸都僵成白皮面面了,用来包饺子,保准馅儿煮不熟的厚度,我给你暖暖。”
“别扭......”纪昀文拍开何立夏的手,嫌弃地搓搓脸,不过同他手上动作折腾了一番,总归是不那么萎靡不振了,“哪有男的会对另一个男的做这些动作。”
“嘿,我都没介意,你还嫌弃上了。”话语间,何立夏的手从胸口一直摸到屁股兜处。
“你干嘛?”纪昀文捧着碗,腿往地上一蹬,默默远离了何立夏,“饭馆里扣屁股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没有!”何立夏立马把手从屁兜里掏了出来,左顾右盼着,“你别乱造谣啊......我就是掏纸巾。”
“我兜里好像有。”纪昀文回到原座位,手伸衣兜里掏着,不过没见纸巾出来,而是扯出了一个蓝色塑料袋儿。
“啧啧啧,这么讲究。”何立夏瞠目,“老人家用袋儿装手机我还能理解,但你也不至于几团揉得皱巴的纸也要兜起来吧。 ”
“你能消停会儿么......”纪昀文无语叹气,“你掉的雨衣片子,我顺手给捡起来的。”
“但我们穿的雨衣不是这个色儿啊。”何立夏摸摸衣兜,里面还夹着一片树枝扯下来的雨衣片子,他拿出来与纪昀文手上的作着对比——迥然不同的两种色调。
然而现在不是应该纠结为什么他们两个会以一种奇怪的默契而做出把雨衣片子同时揣兜里的奇葩行为的时候。
而是应该疑惑为什么此时会出现一个他从未见到过的蓝色塑料袋。
像是嗅到了一股突然在周围浮动的诡异气息,纪昀文展开的手指不觉抖了抖。
“那......我手上的是什么?”纪昀文的声线也被心里的警觉感震得发颤。
塑料袋质量很差,蓝色的膜质透出里面的白色方片以及几道红色横条。
何立夏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拿走纪昀文手心里的袋子。纪昀文的手终于得到解放,像是生锈的机器,先钝涩一瞬,便迅速地缩回。
“你在哪捡的?”何立夏先用手大致摩挲了一番,才活动指头解开上边拧成串的结口。
“好像是刚才下山的时候......”纪昀文努力回想着,夜里手电不经意晃到的那双白眼珠渐渐地又浮现在脑海中。
他尽力撇开那幕景象,终于在暧昧的记忆里捡出了有用的信息。
“我记得那会儿抗担架的警察滑了一跤,你上前边扶着的时候,雨衣被树枝勾住,破了一地......大概就是那会儿误捡起来的。”
“这么说,这东西很有可能是从那个老人身上掉下来的......”何立夏锁紧眉头,而指间的结口在逐渐散开。
“也许......吧......”纪昀文觉得他背上竖起来的不是寒毛,而是坡面上闪着的那些冰渣子,冻得心里直发怵。
如果真是何立夏所说的情况,那他岂不是把死者的东西揣了一路......
纪昀文缓缓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的迟钝未尝不是好事,这不还没来得及害怕,恐惧的源头就已经被摘走了。
拆开塑料袋,白色的是折起来的纸张,红色的则是卷起来的人民币,袋子里除了这两件,再没其它东西。
“哎......怎么闭眼了?”考虑到手才碰过塑料袋,何立夏就用胳膊肘碰了碰纪昀文,“你不会要睡着了吧?”
“没有。”纪昀文睁眼,看清他手上摊开的寻常物件,不禁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看看就知道了。”何立夏把纸摊开,很大的一面信签纸,密密麻麻的红横扭曲着,上只铺着简短一句话——
希望路过的好心人能帮我寻个去处,我给你两百块钱。
字体并不工整,就像火柴燃烬过后留下的枯瘦躯干,一边杂乱一边随着水渍扩散。
“看起来像是一封遗书,虽然只写了一句话。”何立夏小心翼翼地捧着纸张,又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确认没再看到多余的文字,才把它按照原来的痕迹叠了回去。
“上边也没有留下任何相关的名字。”何立夏补充道。
纪昀文隔空指了指桌上的钱:“那这个钱呢,是真的么?”
何立夏把钱展开,随便摸了几下,很快又卷了回去:“嗯,是真钱,也正好两百。”
突如其来的遗留物让俩人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吃饭了。尤其是纪昀文,脑海里不断腾起的疑惑取代了心底流动的恐惧。
“嗯?怎么了?”何立夏发现纪昀文面色忽然变得凝重。
纪昀文低头沉思:“你不觉得,一切看起来都太理所应当了么?”
何立夏没纪昀文想得多,腿大喇喇地敞开着,“看起来是有点,挺正常的,怎么了吗?”
“就是因为太正常了,所以才会显得奇怪。”纪昀文抬头,严肃的氛围使他眉毛往中间挤着,“提前备好的遗书,上吊自杀的状态,隐蔽却又恰好能让人发现的角落。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吗?”
何立夏已经低着头继续嗦着面条了,他就着吃面的姿势摇了摇头,显出一脸傻气:“不觉得......哎,面都坨了,你吃完再想呗。”
纪昀文无意识地拿起筷子,搅拌着面条,随意夹起又放下,折腾了半天,没一根进嘴。
何立夏都吃完了他手上还做着搅拌的活儿。
“要我说啊——”何立夏夺过纪昀文手上的筷子,“你别想这么多,先吃面成不。”
纪昀文淡淡地回应:“饱了。”
“小鸟搁地上觅食吃得都比你多。”何立夏一面说着一面把桌上东西原封不动地包好,“明儿拿给警察叔叔吧,他们会调查出结果的,先听听他们怎么说,你再接着想成不?”
信息展露得十分简洁明了,事到如今他也没法再推测出其它有用的信息。纪昀文只能悻悻地点头,准备拿起筷子接着吃面。
“别吃了。”何立夏按住纪昀文的手腕。
“不是你老催促着让我吃的吗?”纪昀文不解,“我现在吃,你反倒不乐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何立夏无奈笑笑,“你自己看,碗里的面都快被你捣成浆糊了,重新换一碗再吃。”
“还要多付一份的钱,我不要。”纪昀文倔强地护住桌上的面碗。
“哥,和我出门你别弄这么磕碜......”何立夏叹了口气,“算我请你的成——”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纪昀文就果断松了手,何立夏手上失力,差点没把碗掀翻。
纪昀文装作没事人一样,手摸摸鼻子:“你请,那没所谓。”
何立夏后知后觉地笑着点点头:“在这等着我呢,是吧?”
纪昀文看了他一眼,高冷地撇过脸:“没有。”
纪昀文的嘴硬得跟压了几面石墩子似的,七七八八地开着玩笑他也不肯多开口,何立夏先行缴械,只能往厨房里唤道:“姨,这有人还没饱,麻烦您再上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