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吹过狗尾巴草》南冥湫

32、第 32 章

　　一行人匆匆下了山，脚才踏上水泥地板，夜似乎就在么一瞬间袭了下来。李枫和刘晨先把小斑点送回去，何立夏就带着其余两人直接去到公安机关处说明了情况。

　　警察在悉知事件经过后，立马就分派了相关人员，预备在何立夏的带领下前往事发点进行调查。

　　“天黑了，你先进学校上晚自习，等我下来和你一起回去。”何立夏的拇指滑动手电开关，纪昀文跟前的地板就忽明忽暗的闪着。

　　“我和你一块上去。”纪昀文的视线从地板上收回，转移到何立夏身上。

　　“没必要。”何立夏下意识地说得生硬，不过他很快又软和着补充了一句 “我和胡星峰上去就成，毕竟怎么看着都怪瘆人的。”

　　纪昀文站着没动，半张脸埋进领子里也不说话，露出的双眼随着何立夏拨动开关的频率忽闪着。何立夏便知道他的倔驴脾气又上来了。

　　“我说过的，你在旁边，我就不怕了。”执拗里又带着难得的坦诚。

　　频繁按动开关的手顿住，地上的光圈瞬间被收拢进黑暗中。

　　何立夏就还真就吃这一口，他叹了口气，招招手，示意纪昀文靠过来:“你就是吃准了我拗不过你是吧?”

　　纪昀文压住想要微扬的嘴角，虽然在一片黑里他也瞅不着自己的表情:“我没这么想。”

　　“得了便宜还卖乖......”何立夏腰隐约还痛着，他便把手搭在纪昀文肩上，“掉了芝麻，你非要我给捡个西瓜回来。”

　　“嘁，那是你自个儿想的。”纪昀文默默地挺直腰杆，好让何立夏能扶稳些，“我不稀罕芝麻，也没说要西瓜。”

　　“哟，那你是要桃儿了?”何立夏接茬道。
　　“你才是猴儿。”纪昀文笑了，“我当然也不要桃儿。”

　　“好了，不逗你了。”何立夏稍微收了收面上的笑容，手指重新戳开手电筒，“那走吧，给警察叔叔们办事儿可不能耽搁。”

　　“嗯。”借着手电筒晃出来的光，纪昀文偷偷瞄着何立夏的腰部，隔着布料自然是看不出什么问题的，他就伸出一根指头，鬼鬼祟祟地戳了过去。

　　“哎——”何立夏腰下意识地往前挺去，就差拖着一把骨头跳起来了，“靠，是不是有病，大晚上的，莫名戳我腰干嘛？”

　　“怎么了?”跟在后头的警察赶忙问道。

　　“没啥，没啥，就是没注意滑了一脚。”何立夏借口道，得了理由，警察也就没再多问。

　　纪昀文也被何立夏炸呼劲儿给下了跳，不过他没这么旺盛的精力能蹦起来。

　　“我就是看看你腰怎么样了。”纪昀文无辜眨眼。

　　“本来是没多大事儿了，被你这么一戳，又有事了。”何立夏整理一下形象，重新揽上纪昀文的胳膊，且箍得更紧了些，“你可得负责啊。”

　　“看你笑这么灿烂，我觉着没多大事儿。”纪昀文说。

　　“怎么，非要哭丧着个脸才算受伤啊。”何立夏借着短暂的柔弱，一个劲儿地往纪昀文身上靠去。

　　此番景象在身后的胡星峰瞅着就是两人沿着泥路越走越歪，一条曲线引着他俩就要往草丛里扎去。

　　“哎，正道不走，专门寻歪路啊。”胡星峰上前调侃，感受到何立夏犀利眼神的片刻，为了防止他掏出拳头，胡星峰赶紧把手上东西递了过去，“吃点包子，不吃拿着也成，暖暖手。”

　　“算你有眼力见。”何立夏拿出俩包子，一个叼在嘴里，一个塞到纪昀文手上，“给警察叔叔们没有，他们晚上出勤，也挺辛苦的。”

　　跟着来的统共四个警察，离前边的何立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案件，他们着实不便打扰，于是何立夏只能拉着纪昀文开点玩笑，活络一下夜笼罩的寂静氛围。

　　“给了，给了。”胡星峰吸吸鼻子，瞅着一脸憨态，“我从下边往上给过来的......不过这还要走多久啊，感觉地上都结冰渣子了......”

　　纪昀文往地上仔细瞅着，泥巴黏着的杂草上确实闪着碎光点。

　　“快了，爬过前边的坎子就到了。”何立夏放开纪昀文，这次他没有再胡闹地蹦上去，而是老老实实踩着刘晨白天蹬出来的泥垫子踏了上去。

　　他伸出手，纪昀文这次自觉地握上 ，然后被他稳稳地拉了上去。

　　“你自己上吧，都有铺好的坎儿了。”轮到胡星峰时，面对他的一脸期待，何立夏只是麻溜地起身随口抛了话。

　　“都是兄弟，还分亲生和陌生的啊。”胡星峰欲哭无泪，只能自个儿弓着腰爬上去。

　　“稍微好点。”何立夏说，“你属于半生不熟的范畴。”

　　“小兄弟，你们说的那具尸体在哪?”警察他们翻上坎子，也不耽搁，迅速地发了问。

　　“就在那团灌木丛后边。”何立夏的手电光直直地指着前边。

　　“行，你们往后靠靠。”警察说罢，使着手里的铁杆子，谨慎地扒开草丛。而尸体似乎是被硬挺的灌木挤压着往后倒去，所以在树枝推开的瞬间，他就再次顺着重力弹了过来。

　　尤其是那双往外翻得圆滚的眼珠，饶是警察对上，心里也都微微发怵。

　　纪昀文背过身子，后背贴着何立夏的肩膀，他才不至于害怕到即刻想要逃跑下山。不过也幸好何立夏路上都在同他搭话，心里的恐惧才不会逐层地铺垫起来。

　　警察调整过状态，很快就开展了现场调查。

　　不过死者已经在这里挂了很久，加之前段时间一直在飘雨，周围也多是些点着草根的地皮，调查起来不需要太多时力。

　　“又飘雨了......”站位稍外一点的警察嘟囔了一句，他从兜里掏出几件塑料袋模子的雨衣，递给旁边的何立夏，“将就着遮一下，总比没有强。你们几个也别乱跑，夜里不安全，待会跟我们身后下山。”

　　何立夏接过塑料雨衣，道了声谢，然后把雨衣分给了胡星峰和纪昀文。

　　前边的两个警察在四周搜寻了一番，没有发现异常就往后挥了挥手，后边站着的两警察看到示意便大步上前，手上带着一副白手套，托着尸体离开绳锁，从树上卸了下来。

　　“周围没有异常，我们初步判断这个老人应该是死于上吊自杀。”领队的警察总结道，“但也不排除其它可能性......不过雨变大了，这里待着也没啥用，大家先下山吧。”

　　尸体被放到担架上，由两个警察负责搬运。领队的警察走在最前面，打着强光手电筒，后边跟着运送担架的两个警察。何立夏等人就跟在担架后面，队伍的尾巴则由剩下的那个警察殿后。

　　阵雨渐大，队伍的下行速度放得缓慢，胡星峰也正经起来，开始扶着何立夏的肩膀走路了。纪昀文就贴着何立夏的另一侧，头往他的方向歪着，想让何立夏搭上他的脖子。不过何立夏错开了他的动作，反而把手垂下，握住了纪昀文的手。

　　“嗯?”何立夏攥得很紧，纪昀文随便施的力气压根甩不开。

　　“夜路不安全，还是下坡路，你要脚底一滑，我上哪捞你去?”何立夏同纪昀文咬耳朵，旁边的胡星峰'自然是什么也听不见。

　　纪昀文哦了一声，任由何立夏拽着他手，反正周围黑着，前后的人也看不见他们的动作。

　　警察局内的灯正亮着，门口杵一顶红色的伞，伞下手电筒的光在不安分地左右晃动。

　　“你们回来了。”声音放出，伞面扬起，站在里边的人正是李枫和刘晨。

　　“怎么样?”李枫接着上句问道。

　　“警察说现场没有异常，初步判断大概率就是上吊自杀的。”何立夏说。

　　“啊......”李枫显然有些惊讶，他扶着眼镜，语气里带有惋惜，“可这又是因为什么啊......”

　　“不知道。”何立夏摇摇头，“一切等警察调查吧，我们净在这儿瞎猜也没用。”

　　“也是......”李枫了然地点点头，慢半拍地才想来把带的伞给他们。

　　“还挺细心。”何立夏笑笑，他脱下身上已经被树枝戳得破烂的塑料雨衣，撑开雨伞遮住身边的两个人。

　　“你们几个小同学先回去吧。”同行的其中一警察发了话，“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你们的......不过你们也不用太紧张，案件本来也和你们没太大关系。”

　　“嗯，谢谢提醒。”何立夏礼貌回道，“辛苦你们调查，我们先走了。”

　　“先去吃饭吧。”胡星峰捏捏自己的肚皮，便传来一阵咕噜声儿，他嘿嘿一笑，“这山路来来回回的爬，都把我搞饿了。”

　　“啧，瞧你这出息。”何立夏笑着拍了一下胡星峰的后脑勺，“剩下的包子不都被你给吃了，这么快就饿了?”

　　“那醒面做的包子，薄薄的一层皮，里边裹着苍蝇腿还细的肉粒儿，哪能管饱啊。”

　　“就你这会儿嘴皮子溜得。”何立夏一脸嫌弃样。

　　“那个......”李枫插进话头，“其实我和刘晨刚才吃过了，既然也没多大事儿，那我和刘晨先回学校了。”

　　“嗯，你们快回去吧，再晚就该没公交了......有我带着这两人呢。”何立夏上下晃着伞，“你的及时伞，谢了啊，我明儿还你们。”

　　目送李枫刘晨回校后，胡星峰迫不及待地搓搓手:“我们去吃啥?”

　　何立夏没急着回答，而是看向从山上下来之后一言未发的纪昀文，他似乎又开启了离线模式。

　　约莫隔了好一阵子，纪昀文才注意到何立夏的目光，他回过神，眼里挂着疑惑，显然刚才的讨论他一个字儿也没听进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