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朝辞旧雪》抵达安宁吧

23、租房

　　三月的风里已经夹杂着春天的暖意，教学楼前的玉兰花已经含苞待放，窗前的柳树如同铺上一层淡绿色的轻纱，春风带来暖意，学生们不用像冬日一样裹得像一群巨大的北极熊，换上了轻薄的外套。

　　周六的早上，因为教室被做考场占用，高一学生多出来一天假期。

　　温幼安早上看了一眼微信，温宏给她转了这个月的生活费，但是她发现只有之前生活费的一半。

　　温宏：我和你阿姨领证了，现在你阿姨怀孕了，开销比较大，只有这些了，你懂事点，少花些没用的钱。

　　温幼安到楼下买了两个包子，边走边吃，边计算自己的开销，房租一千二的学区房，买教辅的钱，充饭卡的钱，怎么算都不够，温幼安叹了口气。

　　算起来房子的租期也快到了，温幼安正在考虑续不续租，她看了看自己账户的余额叹了口气，打开找房软件，开始找新的房子。

　　她看到所在的小区有一个阁楼还有一间合租房，联系了两个房东下午去看房。

　　她先去看了阁楼，小小的一室一厅，天花板是倾斜的，小小的窗户艰难地透射过阳光，一打开门灰尘漫天飞舞，家具看起来都灰蒙蒙的发旧，小小的卧室里摆放着一张铁架床，一张木质的旧书桌，还有一个粗糙的布衣柜，窗子小小的，所幸价格便宜很多只要七百块。

　　她打电话给第二个合租房的房东，“喂你好，我今天下午看房。”

　　“哦，你自己去看吧，我临时有事。”房东的声音响起。

　　“您能不能尽量来一下呢。”

　　“行吧。”答得敷衍。

　　温幼安见了房东，房东看起来四十来岁，红发烫成羊毛卷，穿着皮衣，嘴里叼着一根烟，上下打量了温幼安一眼，“你个小姑娘来看房？”温幼安点头，“跟我上来吧。”房东说道。

　　房东拿钥匙打开门，温幼安由于对陌生环境的警惕，她早已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放在口袋里。

　　她打开第二间房门，可能上一个租客比较讲究，屋子算得上干净整洁，白色的小窗铺着碎花床单，白色的木质书桌配着同色系的衣橱，看起来清清亮亮。

　　房东突然转身离开，“妹妹啊，我有急事，你先看着，电话联系。”

　　房东走后，温幼安处于对陌生环境的不信任，抬脚也打算离开。

　　“妹妹，一个人啊。”粗犷的男性嗓音传来，温幼安呼吸一滞，心脏砰砰跳。

　　一个纹着花臂的男人，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地朝她走来，手臂已经搭上温幼安的肩膀，“妹妹啊，你长得还挺招人的，要不要哥哥疼你。”

　　说着他的手开始向下摸索，一只手把温幼安抵在墙上，男人的脸向她的脸靠近，男人的呼吸近在她的唇齿之间，一股热浪袭来，男的的唇向温幼安靠近。

　　下一秒，一把水果刀抵在男人喉咙上，温幼安手握刀柄，“你可以靠近一下试试。”她声音冷冽，眼神不似平时的柔和，冰冷而锋利。

　　男人的酒看到这把刀也醒了大半，举起双手，温幼安始终举着刀面对着他，慢慢往门口退，随后撒腿就往楼下跑，边跑边对手机小声报警喊道：“状元府一号楼二单元四楼，救命。”

　　温幼安奋力跑着，男人的脚步逐渐靠近，在她快要跑出单元楼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狠狠拽住向后拖，手中的刀被抢走，她踉踉跄跄被拽着上了四楼，接着被狠狠扔在床上，温幼安的头磕在床头柱上，发出一声闷响，瞬间浮起一块青紫，钝钝痛感袭来。

　　男人去衣柜里拿出一捆麻绳，将温幼安的手脚都绑住，麻绳摩擦着她的皮肤，传来一阵刺痛。“小妹妹长得真挺水灵的，就是脾气也太差了吧。”男人粗犷的嗓音响起，不怀好意地笑着。

　　破门声响起，温幼安松了口气，冲男人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要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别动，警察。”几个民警重开房门，拿出银亮色的手铐，给温幼安把手脚上的绳子解开。男人被警察拷走，温幼安和房东都被叫去警局问话。

　　“警察同志，我就是一时醉酒，也没干什么，没想动她。”男人堆笑道。

　　温幼安不慌不忙拿出自己的手机录音，一切真相众人皆知。

　　温幼安做完笔录从警局出来，已经天色不晚，但她饥肠辘辘，她走到警局旁边的面馆，时间太早，面馆里还没有顾客，老板的门口蹲着逗小狗，脸上带着笑容。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从警局出来了？”老板脸上带着关切。

　　“被人骚扰了，来做笔录。”温幼安露出一个疲惫的笑。

　　“太过分了，我有个和你一样大的女儿，要是我女儿遇见这种事，我绝对打得那个男的不知道自己是谁。”老板义愤填膺道。

　　“我要一份青菜面。”温幼安转过去八元，她是想要省钱的，本来要回家做饭，可是今天实在太疲惫了，加上老板的笑容，让她走进了这家面馆。

　　“吃什么青菜面！”老板喊道。

　　温幼安睁大眼睛，有点疑惑地看着老板。

　　“闺女，叔叔给你做番茄红烧牛肉鸡蛋排骨虾仁青菜面，一定吃饱！”老板大手一挥说道。

　　温幼安愣了片刻，亮起眼睛，“谢谢您！”

　　“祝您生意兴隆身体健康，祝您女儿学业有成天天开心。”

　　“您这样的好人，会有福报的。”温幼安诚恳道。

　　老板笑起来，面善和蔼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温幼安走出面馆，她今天一天，经历了至恶与至善的起伏，人间就是如此善恶交织，行到穷山恶水凄凉处，却能柳暗花明又一村，有人满身污泥洗不净罪恶，有人善良宽厚将慈悲施与人间，人间温暖如点点星光，让地上的赶路人尚有勇气前行。

　　而生活，依旧需要继续。

　　她拨通了从前房东的电话，对方知道小姑娘有难处，爽快地答应退租，又把半个月的房费退给了她。她打给那件小阁楼的房东，又叫母亲林嘉来签合同。

　　母亲不情不愿赶来，“你之前那个房子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又要换，你是不是太矫情了，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你上学不是去当公主的，况且你也没有那个命。”林嘉的语气带点嘲讽。

　　温幼安依旧保持微笑，“上楼吧，妈。”

　　林嘉上楼，打开门灰尘扑面，她忍不住捂住口鼻，看到这个阴暗破旧的阁楼，明显愣了一下。半晌，她还是开口道，“你爸还真是个废物，一点本事没有，不过我每个月抚养费可都是打到他账上的，你也别来问我要，我也没有。”声音依旧冷淡。

　　温幼安保持微笑，“好的，妈。”

　　送走林嘉，温幼安就开始搬家，毕竟在同个小区，搬起来也快，就是她的课本和教辅太多了，一趟搬不完。

　　温幼安正搬着一大摞书，几乎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匆匆在昏黄路灯下走着，有点重，她气喘吁吁，只想快点搬完。

　　“小鱼？”熟悉的声音响起，她知道是宋时晏。温幼安停下，对上他的视线，面前的少年眉目英俊，身形高大修长，清澈的眼神中带着关切。

　　温幼安叹了口气，“我在搬家。”

　　宋时晏愣了一下，眨眨眼，开口问道，“搬到哪去？”

　　温幼安指指旁边，“这栋楼。”

　　离她之前的房子也就两栋楼。宋时晏接过她手中的书，“我帮你搬。”

　　宋时晏拉起温幼安的手，借着昏黄的路灯，他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上面的红痕，“你的手腕怎么回事？”宋时晏声音里带着急切。

　　温幼安看了看被麻绳摩擦破皮的手腕，知道瞒不过宋时晏，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交代了这一天去看房子然后经历骚扰报警的事情。

　　宋时晏还没有等温幼安说完，就紧紧地抱住了她，“小鱼，我好后怕。”

　　温幼安其实没什么感觉，对这件事情异常的淡漠，听到宋时晏的话，她忍不住动容了。

　　宋时晏眼睛里闪过一丝从未见过的凌厉，一闪而过。宋时晏从口袋里摸出创可贴，轻轻贴在她流血的地方，“小鱼受苦了。”他温声道。

　　两人在那个阁楼前停步，温幼安打开房门，依旧灰尘扑面，宋时晏看着眼前昏黄破旧的阁楼，面色如常，只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惊讶，宋时晏没有多问，没有多说。

　　他眉眼温柔：“你在这等着，我去帮你搬吧。”温幼安不肯，两人终是一起搬完了。

　　宋时晏说：“你等我一下。”说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路灯尽头，温幼安心头泛起一丝暖意。宋时晏匆匆回来，手里拿着两个盒子，还没有开封。“这是家里之前买的，还没用上，我看你之前的房子比现在这个多了个抽屉柜，而且这个房子比较暗，给你拿了一盏灯，之前逛宜家的时候买的。”

　　说着，宋时晏低头开始组装那个抽屉柜，又把台灯安好，少年的眉目认真，手指灵巧，很快就完成了，白色的抽屉柜精致小巧，小灯在略显昏暗的房间里绽放柔和的暖光。

　　温幼安眼眶一热，“谢谢你，宋时晏。”

　　宋时晏温声道，“小鱼，不管是低谷还是高峰，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小鱼，穿过荆棘丛生的原野，爬到山顶，你就赢了。”

　　温幼安回答道，“宋时晏我们会在山顶相见对吗。”

　　宋时晏说，“会相见，不止山顶，如果可以，我愿意陪你渡过湍急的河水，越过荆棘丛生的原野，看到山顶连绵十里绽放的玫瑰。”

　　温幼安看着她的少年，两人目光相对，眼神里尽是温柔，仿佛窗外的月光流泻在两人的眼里，此刻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人。

　　宋时晏回到家中，看了看手机通讯录，打了个电话，“孙哥，，麻烦你帮我查个人。”

　　第二天早上，周日早上，宋时晏打开手机，收到了那个男人的信息，他嘴角微不可查弯起笑意。

　　宋时晏吃着早饭，秦宁把煎好的荷包蛋放进他碗里，“妈妈，你知道吗，公司好像有个员工，因为猥亵罪被刑拘了诶。”宋时晏眨着眼睛开口。

　　秦宁没有多问，“妈妈知道了。”

　　四月的风吹来，一天早自习，宋时晏背着书包来到学校，刚拉开椅子坐下，温幼安开口对宋时晏说道：“你知道吗，那个男人好像搬走了，工作也丢了。”

　　宋时晏眨眨眼无辜道：“邪不压正啊，天道好轮回啊。”

　　温幼安回过头继续背选修的语文古诗文，书挡着半张脸，唇角轻轻弯了一个笑容。

　　毕竟啊，小温这么聪明，她甚至都不用猜。

　　温幼安很多年后才知道，那个男人从局里放出来后，被一伙人狠狠打了一顿，然后被公司开除，连滚带爬离开了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