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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终于可以回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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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
焦点走到舅妈家附近一个破旧的老房子前坐了一会儿。
雨水就像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未沾湿他的衣裳,故而他亦未曾领略那凉寒之意。
一束又一束的光从不远处穿刺而来,撕破了这夜幕的寂静。
“焦点,焦点,焦点……”
焦点有所察觉,然而他并未回应那声声呼唤,而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起身毅然离去。
墨色如浓稠的绸缎,将夜幕重重裹覆,焦点的身影于其间穿梭,就像条灵动的鱼,脚步流畅得似在幽暗中破浪前行。
他途经一户人家,那是他的大舅家(也就是白术)。
农村的每户人家都遵循着古老的传统,养着几头猪和几只狗,猪是为了过年的盛宴,狗则是忠诚的守门卫士。
焦点瞧见院子中央有一个黑影,那黑影就像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引得他从舅妈家一路追随至此,此刻它正一动不动。
后面的呼喊声持续传来,焦点却仿若未闻,脚步坚定地朝着黑影的方向迈进。
前方是一片竹林,旁边一个小破房里传出几声猪的呼噜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沉闷。
焦点踏入竹林,周围的黑暗使得他,感官被无限放大。
竹林里,一团黑乎乎的物体,看似在缓缓蠕动,却又未发出丝毫声响,恰似在暗中窥视着焦点的一举一动。
“找到了吗?”
“没有!”
杨柳搀扶着哭到几近昏厥的白静,那模样仿若一朵被暴风雨摧残的娇花,柔弱无助。
“小点啊……你快出来,我们回家,我们马上回家。”
焦庄望着白静,脸上的愁容密布不散。
他转过身,轻轻擦去眼角的泪花,那动作似带着无尽的疲惫与自责。
“我再去别处找找。”
焦庄缓缓朝着那片竹林走去,一束光如利剑般打进竹林。
焦点见状,悄然后退到竹林后的一片空地。
“旺……旺”
一声突兀的犬吠骤然响起,炸雷般在焦点耳边轰鸣,令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了一下。
“我操你妈,傻狗。”
焦庄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恶犬吓到,脸色煞白。他不再往竹林深处涉足,转身离开。
焦点的视线随即飘向一旁,一片生机勃勃的芭蕉林以及几棵油桐树映入眼帘。
几丝凉意恰似幽灵的指尖,悄然轻抚他的身躯,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踮起脚尖费力地扯下一张宽大的芭蕉叶,顶在头上,试图抵挡那纷纷扬扬的雨水。
旁边是一个两米多宽的水沟,水沟里的油桐树挂满了果实,在风中轻轻摇曳,那模样在黑夜中宛如一颗颗阴森的人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加上那芭蕉叶在风中来回摩挲,两者相互交织,发出一种来自地狱般的恐怖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诡异。
焦点被恐惧定住了身形,不敢有丝毫动弹,他感觉有双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盯着自己。
他强迫自己缓缓蹲下,内心的恐惧,瞬间将他淹没,感官再次被无限放大。
雨珠滑落的滴答声清晰可闻,腐烂的恶臭,丝丝缕缕钻进鼻腔,刺骨的寒意恰似冰冷的枷锁,紧紧束缚着他的身躯。
他蜷缩成一团,眼睛睁得大大,时刻警惕着未知的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雨水还是穿透了他单薄的衣裳,那凉意仿若无数根冰针,刺入肌肤。意识渐渐清醒的他,缓缓站起身来,却不敢回头。
远处还有闪烁的灯光和微弱的呼唤声,但很快就消散于无形。
“这是放弃找我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吧,找个地方避避雨,明天再回去吧……”
焦点朝着竹林外挪动脚步,那恶犬依旧噤若寒蝉,未发出半点声响。
他紧紧拉着笔直的竹竿,用脚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地形,心中犹豫着要不要踏入那未知的领域。
后方彻头彻尾的黑暗,已然给出了他答案。显然他被恐惧彻底打败了,不一会儿就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来到刚看到黑影的院子,黑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雨依旧如注,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用手随意擤了擤鼻涕。
径直走进大舅家的地下室,那是他家的猪圈,阵阵恶臭就像实质化的烟雾,从里面滚滚涌出。
耳边依旧是猪的呼噜声,那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沉闷压抑。
焦点在角落里蹲下,远处传来一阵模糊的脚步声,步伐急促,最后在附近戛然而止。
“害,这小屁孩会去哪里了。”
“咔!”
焦庄和焦点只隔着一面墙,他点燃一支烟。
火光从透气口透进来,如同希望般的曙光,却又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焦点不敢动弹,瞳孔放大,全身的汗毛仿若钢针般竖起。
“喂?你们那边找到了吗?”
“……没有”
“我这里也没有……”焦庄的声音里带着几丝疲惫。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雨还这么大……”
没等那头的人说完,焦庄便挂断了电话,什么也没说。
没几分钟,他喘着粗气匆匆离去,鼻子还在轻轻抽泣,那背影似带着几分落寞与愧疚。
焦点就这么静静地蹲着,就像化为了一尊石像。
“好冷,好想回家啊,但我真的能回去吗?为什么会有种恐惧,感觉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我到底怎么了?我又在怕什么?”
很快,白静的哭声随着空气的流动飘入焦点的耳畔。
杨柳敲着门,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与期待:“大哥,看见焦点了吗?”
“没有!刚你们都已经来问过了。”
“我还在这附近找了找,都没有看见。”
“我们也是,找了好几个小时了。”
白静已经哭得瘫软无力,感觉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不知道,我是真没看见。我看小静都哭成这样了,你扶她进来休息下吧”
杨柳扶着白静,准备先进屋暂作休息。
“在这里,这不是焦点吗?”
舅舅的手电再次照向猪圈,打在焦点的脸上。
他向后挥手示意着,动作迟缓而机械。
焦点一动不动,脸“绿”着,就像失去灵魂的躯壳。
“小点快上来,你看你妈都慌成啥样了。”
“快上来,我们送你回家,别再到处乱跑了。”
杨柳两人快步小跑过去。焦点依然僵立不动,目光空洞无神,仿若深邃的黑洞,吞噬着一切生机。
“点点,快……快上来,我们回家……我们……马上回家,妈求你了……小点……妈求你了……。”
白静抽噎着,脸上涕泪横流,那声音仿若从灵魂深处挤出,带着无尽的哀求。
焦点缓缓抬起头,像被唤醒的梦游者,朝着上面缓慢挪动脚步。
杨柳急忙走下台阶,拉起焦点。冰冷的手,惨白的脸,焦点的样子看上去有几分吓人。
杨柳紧紧攥住焦点的手,丝毫不敢放松。
他们把焦点围在中间,或是因为家中老人曾经说过,人多阳气重,邪祟自然不敢靠近。
外婆家的房屋是传统的茅草屋,面积不大,然而却能够容纳很多的人。
众人把焦点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讨论这件事。黄色的钨丝灯下,焦点的脸上逐渐恢复原有血色。
“你刚去哪里了,大半夜的,到处都找不到你。”一个声音带着疑惑问道。
“还说什么啊,人都找回来了,快找一套衣服给他换上,身上这么湿,等会感冒了。”
外婆拄着拐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舅妈找来了几件表弟的衣裳递给焦点。
“小点你看看这合适吗?你表弟的衣裳,凑合着穿吧。”
转身将在门边上抽烟的焦庄,拉出门外。
“你下次别动手打人了,好好和他说,小孩子都是要用哄的。哪里是你这么打出来的,而且还是在大晚上,也不怕吓着他啊。”
“再说了,现在找回来是好事,那如果真找不回来呢?你俩老日后怎么办?”
“……嗯”,焦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把嘴上的烟头丢到地上,用脚将其踩灭,那动作似带着几分难以捉摸。
焦点换好衣服了。
“我看他这衣服也没怎么湿啊?这是在大哥家的圈里面待了多久。”
杨柳拿起焦点的衣服,满脸疑惑地张望着。
大家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可思议,就像见证了一场不可思议的事迹。
“你刚刚是去哪里了?”一个声音再次追问。
焦点开口小声说道:“我没去哪里,就看到门外一个黑影,他叫我跟着他走。”
风从敞开的大门灌进来,一种凉飕飕的感觉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屋顶那破败的茅草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惊恐。
“走?去哪里?你是一直在这附近?”
“这么多人找你,你是没有听到有人叫你吗?”
焦点低着头,脚不停的蹬着地,努力压抑着内心的不安。
“……听到了,但他叫我和他走。”
“谁?”
“那个……黑影!”
“去哪里?”
“有水的地方。”
焦庄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一副见了鬼般不可思议的表情。连忙从门外挤进来问道:“哪里?”
“一个水沟。”
焦庄眼睛睁得大大的,思绪仿若瞬间凝固。
他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不停的翻找着什么。
“???”
“哪个水沟在哪里?”
“就在三舅家的那个竹林旁边。”
大家都满脸惊愕,仿若大晚上听到了最荒诞的故事,一个只有 10 岁的孩子会讲出这种离谱的话。
焦庄停止了手上的活动,立马又问:“所以你就在哪里?”
“对!”
杨柳的神情变得慌乱起来,带着几分质疑的问:“那个竹林我们都看过了几遍,怎么可能。”
焦点的二伯焦戎性子刚直,就像一把烈火,抢着说:“你们怕是没有进去仔细找吧?”
焦庄把手机塞进口袋,立刻反驳焦戎,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不可能,我亲自进去的,里面还有一只大黑狗。”
“就算我没有去里面,那狗也不至于,这么大个小孩在里面,它都一声不吭吧。”
“况且我还是被那恶犬吼出来的。”
夜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偶尔的几声雷鸣携带着阵阵风声。
压抑的场面一下陷入了死寂,众人的目光仿若利箭般一致投向焦点。
焦庄的表情异常难看,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焦戎是一个典型的不信鬼神论者,性格刚烈的他立马打破了这片死寂,情绪激动得大声呵斥,手上还不停地比划着:“哪里来的黑影,小娃娃乱讲,谎话连篇的,恐怕是焦庄打他,他害怕就躲了起来,随便编的故事,看把你们吓得,居然还信了。”
显然焦戎的话并没有缓解场面的压抑,大家依旧沉默不语。
杨柳轻声说道:“那个水沟附近我们确实去了几遍,我还和大哥在那旁边的芭蕉林里面找,衣服都湿透了。”
焦戎提高音量,仿若要以气势压倒一切反对声音:“怕不会是想回家,去到半路看到沙子坡那里山体滑坡又折返回来了。”
“还在这里胡扯!”
“焦庄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好从家里来,刚好就碰上那里山体滑坡?”
焦戎的果断否决让焦点心中涌起一股委屈,仿若被冤枉的小可怜,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泪花在眼眶中滚动。
他大声说道:“没有,我哪里都没有去,我就一直在那里,你们爱信不信。”
焦庄无奈地摇头:“不可能的,那条路我也去找了好几遍,我连老妈家那里都去了,他俩老说根本没有见过。”
见此状况,焦戎欲言又止。
“吵什么,回来就好了,都 5 点了还不回去休息。一大家子在这里吵什么,人回来就行了,非要这么刨根问底?惹得别人笑话。”
外婆显然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轻轻安抚着哭哭啼啼的焦点,那动作温柔而又带着几分怜爱。
一旁的白静走了进来,气色明显好了很多,由于过度哭泣,眼睛显得有些臃肿,泪痕依旧清晰可见。
她眼角下垂,小声嘀咕着:“好了好了……不说了,回来就好,我们回家吧。”
她上前拉起焦点的手,大家渐渐从这紧张的气氛中抽离出来。
“是的是的,没事就好。”
“小静,现在雨还没有停,就在这里睡吧,明天再回去。”外婆劝说道。
“不了,……我们回家了。妈……,对不住你们了,大半夜还让你们起来一起找小点。”
外婆欲要上前劝说,看着低着头的焦点,又停下了脚步。
“那我给你们多准备点伞,虽然路不远,但雨还是有点大的,小心别湿透了。”
外婆把伞递给了白静,目送着他们离开,那目光带着不舍与担忧。
大舅妈大声叮嘱道:“焦庄,路上别再打他了,也不要骂了。”
焦庄没有回头,径直走了,背影中带着一丝沉重与迷茫。
路上很安静,以至于耳朵边全是独属于夏天的蛙鸣和哗哗的雨声,就像一场大自然演奏的交响曲。
路过沙子坡,只见路上全然堆满了稀泥。
这是去外婆家和奶奶家的必经之路,两家距离虽不远,但也不算近。
焦庄毫不顾忌地踩了进去,从白静手中接过焦点,把他抱了起来。而后又拉着白静的手前行着。
路上全是爬虫,偶尔会有些蟾蜍和小蛇。
“啊!”焦点尖叫,躲到了焦庄的身后。
“怎么了?”焦庄温柔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
“那……那是什么?”
一只蟾蜍朝焦点的方向跳了出来。
“哈哈……是只赖格宝,有什么好怕的。”焦庄笑着说,试图缓解焦点的恐惧。
焦戎调侃道:“现在连只赖格宝都怕,你刚是怎么敢跑出去这么久的。”
大家都没有说话,仿佛还沉溺在刚才那诡异的氛围之中。
“咕咕……”
几声鸡鸣传来,天边渐渐亮了起来,就像希望的曙光终于降临。
“你还要去奶奶家吗?”
“……去”,焦点小声回答,声音里面带着几丝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