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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若我还乡(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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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飘扬的灰烬,在春知晓心中就如同纸钱一样,不过这次是她自己烧给自己的。
此行结局无疑死路一条,但她不后悔。
春知晓匆忙一拜,又去她阿翁坟前一拜,提着剑要去取那狗官首级,柳声声一步一顿的跟着,她实在想不到,春桃竟有如此过往,原来她还有个更好听的名字,春知晓。
喻翊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直直跟了上去,裴玦则像个打酱油的在他屁股后面跟着。
天下了场雨,淅淅沥沥的砸在春知晓脸上,她昂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灰蒙蒙的天。父亲说,她是春家独苗,春家不是什么非生儿不可的家庭,他认为女儿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就在那年冬天,春知晓出生了。
家中下人纷纷议论,惋惜武将没有一个儿子。春父却道:“女儿不比男儿差,这是我春家几百年修来的福分!盼来了个小公主。”
自此之后,春知晓成了他的掌上明珠,府中上下无一人敢道不是,最后取名之时,春父悬笔许久,冬天出生的孩子,该叫什么?直至笔尖一滴浓墨砸在白纸上,他微微蹙眉。
这一滴墨,好像在提示着他什么,但这一日,他没有提名。
第二日,屋前便有喜鹊绕梁,春父大惊,这不是冬末吗?哪来的喜鹊?抬头一看,早已是春光满地,四处皆是生机勃勃。
春......春知晓吧。春父暗暗想着,此女一出生没多久,春天就闻讯而来,其实自己心里那抹因战争所生的阴霾,也因其消散。就像春天的一束光,驱散冬天的阴霾。
想着想着,春知晓便到了那官人府前。
若天道无人,人道无法,那她便做这天道,这世上的亡魂,总要有人为他自己伸张冤屈,总要等到柳暗花明的一日。
府内传出一阵一阵不堪的声音,细听只是十几岁的少女,她一施法便穿过那堵厚重的木门,直抵发出声音的房间。
“求求您,放过我吧,我家还有弟弟没读书,我真的不是无意撞到您的......”一小姑娘被摁在地上放声哭泣。
陈许拿着一柄匕首,挑起其下巴:“姿色不错,放你回去可以,你又要怎么谢谢我呢?”
眼看其人欲行不轨之事,春知晓直直闯入,那刀离手之后,将摁住姑娘的两个官人一一割喉而死,姑娘惊吓过度,直直昏了过去。
“来者何人?”陈许挑挑眉,用一种极为冒犯的眼神打量,“长得倒是别致,怎么,你也想先攀上这荣华富贵?”
春知晓笑笑。
“许多年前,你害我阿翁枉死,这事你可认了?”
陈许见来者不善,拉了把椅子慢悠悠坐下,佯装一副思考模样。
“嗯......人太多了,小美人儿,你的什么翁,姓什么?”
春知晓一时气的发不出声音,只见她一个身影逼近,左手拍在其肩膀上,在这一瞬间,陈许便感觉浑身麻痹,手指都抬不起来。
她手一抬,陈许的一根手指就被切掉。
“我再问一遍......”
陈许没想到,浑身上下的痛感竟在此刻扩大千百倍,俗话说十指连心,这痛不亚于剜去他的一半心脏。“姑奶奶、小祖宗!我错了,我说我说!”
“好像是,春什么什么的吧,当时我新娶的女人说想看人会蠢到什么地步,我就......”
“春家,不算我,满门忠烈,我阿翁阿娘为这个国家鞍前马后,自开国至今赫赫功绩,竟被你这狗官侮辱了去!”
见面前女子愈发愤怒,陈许赶忙夹起尾巴做人。
“那时我年少无知啊......我后来有悔过的,真的!”
春知晓轻蔑笑着:“莫说你无知,这世上哪怕七岁小儿杀人,都应活活千刀万剐一万片,更别说你这种有情有智之人。无知之人杀人,那便是天生的性情恶劣,该杀;有智之人非他人原因杀人,那是明知故犯,更该杀。”
春知晓举刀,模仿着刚刚陈许用刀挑起少女下巴一样的动作挑起他的下巴:“你那新妇,如今身在何处?”
“死......死了。”
不用说也猜得出来,陈许是出了名的家暴,只是春父死的那时,听闻陈许家暴新妇,导致新妇产下死胎,第二日便发现自缢在闺房,说的莫不是这位。
真是个可怜女人。
同样也可恨的很。
裴玦在一旁看着,怒火心中直烧,看来他从小的理论便是对的。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左右他人命运,没有人可以剥夺他人生命。
在一声一声的惨叫声中,陈许身上被春知晓活生生剜成一片一片的肉,处处可见白骨,可他动弹不得,剜到一半,春知晓甚至还觉得他聒噪,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后塞了块破抹布在其嘴里。
喻翊想,陈许生命的最后,或许都被臭鸡蛋和臭老鼠味贯穿。
当有这一个不幸者遇难,就证明此前早已有千千万万个不幸者遇难了。
而这一次,她真的成为了驱散寒冷的那抹春光。
春知晓盯着地上的女孩。
至少,温暖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