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要》新巷里

3、第三章

　　宽敞的屋内，轻纱似的月光穿过厚重丝绒窗帘之间的缝隙，投射在地板上，将这漆黑的室内照亮了小小的一角。

　　床上的人感到喉咙有些发紧，本就睡的不深，干脆睁开了眼。坐起身后，江衍修长的手指摸索着找到了床头边安装的小夜灯的按钮，打开。

　　暖黄的灯光瞬间笼罩了江衍，他先是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杯水，一饮而尽后，又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半。

　　这个点了，姐姐应该回来了吧？

　　刚刚……又做了一个和姐姐有关的梦。

　　陈淼的房间就在隔壁，江衍这么想着，鬼使神差的起身走出，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陈淼房间门口。

　　只是检查姐姐有没有熬通宵而已，不干别的。

　　江衍这么说服自己，于是他轻轻的扭开了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开着空调，一股冷意袭来，江衍不自觉皱了下眉，这也让他的神智清醒些许。

　　看来是回来了，不过空调温度这么低，待久了会感冒的。

　　他随手将灯打开，灯光亮起，只见床上的人睡的并不安分，被子被踢开大半，腰腹以上全露了出来。

　　江衍无奈的笑笑，走过去想帮陈淼把被子盖好，顺便把空调温度调高，却在走近后，看到了一幅让他面红耳赤的画面。

　　陈淼的头发并未吹干，浓密柔顺的黑发铺在枕头上，水珠顺着发丝滑落，浸湿了大片面积。

　　睡衣的纽扣也没系好，凌乱着就这样将大片的雪白暴露在外，一滴水不合时宜的淌进清晰分明的锁骨里，陈淼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梦到了什么。

　　江衍的喉结动了动，他感到自己的心脏跳的极快，有什么东西正在灼烧着他的理智，一股热意漫上耳根，他眸光颤了又颤，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往哪看。

　　感受到整张脸都开始有些发热，他投降般闭了闭眼，赶紧将被子往上一拉，盖住了那抹春光，然后移开视线，找到床头的空调按键，将数字上调了一些。

　　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这几年她都是怎么过来的？

　　他一边稳住心神，一边又忍不住担忧。

　　江衍蹲在床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床上人的肩膀，“姐姐？先起来一下，头发不吹干就睡会头痛的。”

　　陈淼哼唧了两声，翻了个身继续睡，没有要醒的迹象。

　　江衍扶额轻叹一声，只得站起身，单膝跪着撑在床沿，俯下身，将陈淼卷着被子打横抱起。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抱她，才发现她怎么这么轻。

　　是得要姐姐多吃一点了。

　　江衍这么想着，小心翼翼地让陈淼枕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接着将她的头微微抬起，把所有头发都迅速拢到了脑后。

　　整个过程陈淼除了刚被抱起时皱了下眉，就没有要醒的迹象。

　　明明以前江衍被噩梦吓醒的时候，发出的一点声响都能将陈淼吵醒，这会儿却睡的这么沉。

　　这得困成什么样。

　　江衍心疼却又无奈，他有些责怪陈淼不听劝告，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但千言万语汇聚于眼底，最终他只是轻轻刮了下陈淼的鼻尖，算作惩戒。

　　陈淼为梦想而甘之如饴，他即便再不情愿，也只得任陈淼追寻她的海阔天高，只恨自己不能与之并肩。

　　终归是担心陈淼的，他很快便找来了一只吹风机，然后坐在沙发的扶手边，开始给枕在上面的人吹头发。

　　手指穿插进发丝，随着风的鼓动，湿润的发顷刻间变得蓬松，江衍的衣服被水雾沾染上，洗发露的香味丝丝缕缕的渗入鼻腔，撩拨着江衍灵魂深处的情愫。

　　趁着陈淼熟睡，江衍不再掩饰自己卑劣的心意，他眼底泛上一抹红意，沉沉的目光一遍又一遍的抚过陈淼的眉眼。

　　他手上动作不停，轻柔的将打结的发丝捋顺，每一根他都视若珍宝。

　　陈淼的眼睫轻颤，似是快要被这风声吵醒，本就在时不时观察她的江衍立马敏锐的察觉到这细小的变化，他赶忙将风速调小。

　　但没来得及，陈淼睁眼就和江衍对上视线，她仍泛着困意，眼神还有些朦胧。

　　“焱焱？你怎么在这……”她眨了眨眼，像是醉了般，并不清醒。

　　“姐姐，头发没吹干不能睡的，我在帮你吹头发，马上就好。”江衍轻声哄她。

　　“哦……”热风裹挟着头发，罩住了她整个脑袋，陈淼舒服的重新闭上了眼，傻傻笑了几声，“嘿嘿，有弟弟真好啊……”

　　江衍没接话，只是安静注视着她的脸。

　　“焱焱，你知道吗，我设计的游戏被人抄袭了……呜呜，你说我是不是好没用啊……”陈淼皱起小脸，嘀嘀咕咕的，像是在说梦话，却还是被江衍听的分明。

　　他眼底霎时冒出寒光，又刻意将语气放的轻柔，“怎么会呢，姐姐最厉害了，谁这么大胆敢抄姐姐的游戏？焱焱帮姐姐教训他好不好？”

　　江衍的话语像是一种蛊惑，陈淼处在半梦半醒间，已然有些混乱。

　　她动了动脑袋，像是在点头，接着又说，“应该是橙光内部有人把东西泄露出去的，但是、但是我查不到是谁……”

　　“没事的姐姐，总会有办法的。”江衍温柔的安抚，却没等到回音。

　　他将吹风机关上，又轻唤了两声，面前的人呼吸平稳，看来是又睡着了。

　　难怪，出这么大事，一定累坏了吧。

　　江衍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随后，眸光渐冷。

　　姐姐，你放心，焱焱会帮你解决任何惹你心烦的事，人，也不例外。

　　他虔诚的吻了吻陈淼的额头，像在许诺什么。

　　又不知过了多久，手中最后一根发丝也逐渐变干，江衍起身去把湿了的枕头换了一个，又将陈淼重新抱起放回床上，盖好被子，正准备离开时，就听到陈淼咕哝着发出了几个音节。

　　江衍一挑眉，凑近去听。

　　“乌恒，我错了，别走……”

　　一瞬间，似有寒冰在四周凝结，陈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往被子里缩了缩。

　　江衍简直快要疯了，像有什么东西紧紧抓住心脏，揪得他喘不过气。

　　眼神逐渐变得森冷，周身气压低到极致，就连呼吸也不自觉变得粗重起来。

　　他俯视着身下的陈淼，乖顺的睡颜倒不似其主人跳脱，江衍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好啊，看来姐姐不在身边的这几年里，倒是发生了很多事。

　　他危险的眯了眯眼，如同打量已捕获的猎物般，俯身，将陈淼唇齿间的香甜含入口中。

　　姐姐，有我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惦记别人……

　　____
　　正午的太阳光直直的照进屋内，床上的人烦躁的用手挡了挡脸，察觉到时间似乎已经不早了，她突然猛的坐起身，接着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差点又栽回去。

　　嘶，起猛了，忘记今天上午没工作了。

　　自创业以来，陈淼已经很久没这么放纵自己了。

　　本来今天上午确实有安排，不过是关于【Healen】的，结果被极星这么一搅和，若是解决不了这事，那这工作也没什么好处理的了。

　　昨晚在公司硬生生待到两点半才回家，能做的都做了，能想的都想了，最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陈淼很坚强，她没哭，也不准备跟任何人说她的委屈，她怕爱她的人会担心，也怕讨厌她的人得意。

　　所以她不仅一个人抗下了所有压力，还要掩饰好自己的脆弱。

　　陈淼揉了揉太阳穴，缓了一会后，她拿起一旁的手机，刚打开，消息就接连不断的弹出。

　　林安：淼淼，极星刚推出的那款游戏怎么和你之前跟我说你要设计的游戏差不多？出什么事了？

　　林安：怎么不回消息？在忙？

　　许丽：陈总，林安小姐刚刚问我【Healen】的事，她说您不回她消息，那我可以告诉她吗？

　　许丽：陈总，林安小姐真的很担心您，要不您就告诉她吧。

　　许丽：陈总，我擅自替您做主了，要是您觉得我做的不对就罚我吧。

　　林安：我问过许丽了，没想到那个极星这么卑鄙，你还好吗？有没有我能帮的上忙的？

　　林安：【语音通话】已取消

　　林安：……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对方一脸郁闷的样子了。

　　陈淼忍不住轻笑出声，心中升起暖意，于是赶紧打字回复：刚刚在睡觉，才起呢。别担心啦安安，相信我，我能解决的！

　　对面几乎秒回:那就好，但真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也不要一个人逞强，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这番话直接击中了陈淼的心脏，她鼻头一酸，紧接着，一股热意涌入眼眶，她眨眨眼，忍着不让眼泪落下：知道啦，大小姐

　　林安是陈淼来到上京以后，遇到的第一个朋友。

　　那时她一个人来到这陌生的城市，还未见识过这片浮华盛世、物欲横流的她更是吃了不少亏。

　　好在遇见了林安，就连橙光的建立，若是没有林安的资助，也不可能发展的这么顺利。

　　许丽：陈总，和极星负责人会面的时间定在了下午两点，请您确认一下。

　　正感慨着，许丽又发来一条新消息。

　　看了看上面的几条消息，陈淼有些头大。

　　陈淼：好，我知道了，不过许丽，我是不是说过不要老是对我用尊称，显得我很老气啊！

　　还有，你知道林安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想知道什么直接告诉她就行了，还来问我干嘛？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就罚你，你跟我这么久，怎么还说这么见外的话？

　　一口气打了这么多字，对面的人却只回复了四个字：好的陈总。

　　陈淼气笑了，见是说不通这个木头，她干脆将手机一丢，穿上拖鞋，走进了洗手间。

　　洗漱完毕后，刚下楼来到客厅，就被厨房飘出的香气吸引。她靠的近了才发现，是江衍在做饭。

　　察觉到背后细微的声响，江衍回过头，冲陈淼温和一笑：“嗯？醒了，饿不饿呀姐姐，马上就做好了。”

　　“你今天上午没课吗?刘阿姨怎么没来。”陈淼一边问，一边凑近看江衍炒的什么，一道青椒炒肉，很普通的家常小菜，但在江衍的翻炒下被包裹上一层浓厚的酱汁，色泽鲜艳，香气诱人。

　　陈淼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观察到她的反应，江衍勾了勾唇，“嗯，没课，难得姐姐在家，我就让刘阿姨今天不用来了，想让姐姐尝尝我的手艺。”

　　边说，江衍边拿出筷子夹起一块肉片，递到陈淼面前，“要试试吗？”

　　陈淼被这香气诱惑，一口将肉卷入腹中，发出满足的喟叹，“怎么这么好吃啊!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高中那会儿，姐姐那时候在这里上大学。”江衍眼底晦暗不明，语气倒并无异样。

　　“呵呵，这样吗……”陈淼尬笑两声，眼神乱飘。

　　天呐，早知道不问了!我这张嘴啊……

　　陈淼默默在心里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她挠了挠脸，想要转移话题。

　　好在她很快发现了灶台另一端摆放好的几碟菜，她赶忙过去端起，“这是已经做好了的吧，我先端到餐桌上去了!”脚底抹油，跑的倒是快。

　　不怪她这么大反应，当初光是填志愿时，她说要填清大，江衍都跟她闹了好大的脾气，虽然那时候江衍也许还不懂清大对于一个人的一生意味着什么，但江衍也只是单纯舍不得她走。

　　她好不容易说服江衍，答应他不管多远，一定经常回来。

　　但除了刚上大学的前两年，放长假时总能回来住一两晚，后来的几年，她忙着学业，又忙着创业，湘州市与上京往返四个小时的航程，竟怎么也挤不出来。

　　她唯一能补偿江衍的，除了每天的分享生活，就只有动不动的给他转账。

　　如此失信，不心虚才怪。

　　后来她又安慰江衍，说他要是考来上京，便将他接来与自己住。

　　江衍满心欢喜的答应了，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大，和她当年的选择一样。

　　江衍有些戏谑的看着她仓促逃开的背影，转头将锅里的菜盛入碗中，嘴角漫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姐姐果然还是受不了他这一套。

　　自昨晚的浅尝辄止以后，江衍原本还能压抑住的欲望，越发的不可控起来，那股香甜，他想再多尝几次，但不止是这样不可见人，他想让陈淼能够喜欢上自己，想办法将她占为己有。

　　可他又不敢直接表明心意，他心里知道，陈淼只是天真的将他当做最亲的弟弟，正是这样，才让他享受着陈淼对他宠爱的同时，又煎熬痛苦。

　　江衍调整好表情，稍微收拾了一下案板上的残渣，拿起碗走进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