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要》新巷里

2、第二章

　　是夜，万家灯火闪烁，来来往往的车流穿梭在灯红酒绿的繁华里，急于找寻归途。

　　昏暗的车内，江衍的神色掩在暗处，辨不出喜怒。

　　“陈总，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您的私人时间，但情况紧急，您最好还是回公司一趟吧。”

　　这是许丽刚刚来电的原话，音调冷峻，足以感受到她的严肃。

　　本来陈淼为了今晚的安排，昨天就加班将今天的工作处理了大半，剩下的白天也忙完了。

　　但事发突然，若不是许丽知道陈淼今晚的重要性，只怕这通电话会来得更早。

　　透过后视镜，陈淼有些心虚的看向后方，“焱焱，你也听到了，事发紧急，这确实不是我能控制的……”

　　见江衍依旧不说话，她一咬牙，“我发誓！等我忙完这一阵子，我就按时回家陪你，好不好？”

　　“我没生气姐姐，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都不能帮到姐姐什么。”昏暗中，江衍的语气透着一股自责。

　　“瞎说什么呢？我们家焱焱可是天才啊！你现在还小，等你毕业了，就把你招来我们橙光，到时候你就是我的摇钱树啦！”见江衍似乎真的没有怪她的意思，陈淼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立马调和起气氛。

　　不小了姐姐。

　　江衍敛下眸中思绪，露出舒心的笑容，“好啊，但你刚刚的发誓，也要说话算话。”

　　“当然当然！”能哄好弟弟，陈淼自然答应。

　　----
　　将江衍送回去之后，陈淼便风风火火地赶去了橙光游戏科技公司，她快速穿过一楼大厅，进了电梯。

　　甫一迈进办公楼，室内的人们便一窝蜂的涌了上来，围着她叽叽喳喳。

　　“陈总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的游戏被人抄袭了!”有人义愤填膺。

　　“陈总怎么办啊，我们可是熬了好几个通宵啊!”有人仰天长啸。

　　“什么？！怎么回事到底，哪个王八犊子敢抄老娘的设计？！”陈淼先是一惊，直接气的血压飙升。

　　“陈总，您先冷静。”说话间，一道冷冽的女声从人群后方传来，“都站在这里做什么，嫌事太少了么？”

　　“没有没有，马上去马上去！”听到这声音，员工们像受惊的鸽子般，立马四散开来。

　　许丽穿过人群，到陈淼身前站定，神情凝重无比，“刚打电话不方便明说，现在我来为您解释一下情况吧。”

　　“好，回我办公室说。”陈淼抬腿便往总裁办公室走。

　　既然公司的内部设计泄露出去，想必是出了内鬼，许丽是她信任的人，这种事情只能私下两个人谈。

　　将办公室锁好后，陈淼坐在椅子上，眼神中是少见的狠厉，再怎么样，也是一路摸爬滚打到现在，远不止外人所看到的表面。

　　“说吧。”

　　“我们原定明晚八点，放出正在筹备的新游戏【Healen】即将上市的消息，但在今晚六点，极星公司官宣了一款和【Healen】极为相似的游戏，名为【StarX】。”

　　许丽拿出手机，将极星发的预告动画调出来给陈淼看。

　　画面上，暗黑翅膀的堕天使与圣洁的炽天使缠斗在一起，黑与白的光芒贯彻整个屏幕。

　　一阵白光过后，手机中的画面来到了人物选择环节。

　　恶魔与天使都分别有两种形象，便于玩家根据自己的性别和喜好选择。

　　将四种角色一一给了特写后，画面切割为两半，分别对应着选择天使与恶魔的不同游戏场景。

　　按照套路，接下来应该是玩法的简单演示与主线的大致概括，但陈淼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

　　不能说毫无关系，简直一模一样啊CAO！

　　陈淼气的话都说不出来，拳头紧攥，恨得牙痒痒。

　　还偏偏赶在他们马上就要宣发之前整这一出，明显就是故意的啊！

　　“如您所见，无论是游戏角色的服装设计，创作风格，还是世界背景，皆有一定相似成分，这绝不是一次巧合，我们合理怀疑对方的设计来源。”

　　许丽将手机收起来，推了推眼镜，接着道，“我已经组织好员工们将这段时间的设计存稿全都收集起来，也联系了相关的律师团队。只是……”许丽略带犹豫。

　　“只是什么？”陈淼眉头紧皱。

　　许丽叹了口气，“只是对方毕竟也是资历很深的游戏公司了，他们敢发出来，如此光明正大，不计后果的挑衅，定然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怕就怕，我们找不到他们侵权的证据。”

　　砰！

　　陈淼一拳砸在办公桌上，“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们？！”

　　许丽无奈的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单纯嫉妒橙光发展的如此之快吧。

　　沉默半晌，陈淼有些颓废的往后一躺，捏了捏眉心，脸上满是疲惫，“我到底是人品有多不好才会这么倒霉。”

　　许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陈淼平常怎么样许丽并没有深入了解过，但陈淼身为总裁，总会考虑员工的想法，即使公司在最困难的时候，工资也从不拖欠。

　　就算要加班，不仅给足加班费，还会请所有人吃宵夜，和员工打成一片，总是让人忽略他们之间是上司与下级的关系……

　　但凡有些良心，从橙光建立之初到现在，就没有舍得走的，可以说，许丽从没见过比陈淼更好的上司了。

　　如果这样还不算人品好，那什么样才算？

　　只是许丽向来不善于表达，不知道怎么安慰陈淼，只能默默地，一直陪在她身边。

　　其实陈淼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人品不好，只是很烦躁，随口自嘲一下罢了。

　　陈淼没意识到许丽在心里默默的较着真，她仰头望天花板，长叹一声，“要是乌恒在就好，他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

　　“乌总出国快一年了，也许就快回来了。”许丽安慰道。

　　陈淼突然不说话了，她呆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后揉了揉额头。

　　“明天下午，约极星科技的总负责人见一面吧，不管怎么样，先试探下对方的态度，能私下解决是最好不过，但若不能……”她没再继续往下。

　　她明白，想让极星妥协，难如登天。

　　他们已将新游戏的消息放出，就绝无可能承认抄袭，如果还找不到关键性的证据，即使起诉他们，请求法院参与调查，他们有如此信心，橙光又有多少可能胜诉呢？

　　这其中耗费的大量时间暂且不提，败诉的后果，就是严重影响他们在玩家心中的地位。

　　橙光倾注了不止她一个人的心血，她不能让橙光毁在她手里。

　　所以，即便知道希望渺茫，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试试。

　　“你先出去吧。”陈淼转过椅子，她现在控制不住情绪，有些不愿旁人在身边。

　　“是。”

　　许丽走到门边，正准备拉门。

　　“对了，让他们先下班回去休息吧，本来为了赶明天的预告也辛苦他们了。”陈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明白了。”

　　----
　　许丽一走出办公室，便有人着急询问，“许姐，情况咋样？”

　　“放心吧，陈总自有办法解决。”许丽扫了那人一眼，故意提高音量，为的是让有心之人听见。

　　“没什么事就都先回去吧，这几天也辛苦你们了”，许丽往前走了两步，对周围其他人说道。

　　“好诶!我就知道陈总一定有办法，陈总万岁!”

　　“今天终于能早点睡了，困死我了。”

　　……

　　等到他们兴奋的差不多了，许丽才缓缓开口。

　　“另外，”许丽带着冷意的眼神扫过众人，吵闹声立马停了下来。

　　“若真是某个人将公司机密卖了出去，那这个人最好马上承认，兴许陈总会念在往日情分上只是将你开除，但若是被查出来，可就不止是开除这么简单了。”

　　她的语气冰冷刺骨，周围人噤若寒蝉。

　　不再理会这群人，她径直走向自己的秘书办公室。

　　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开始收拾东西。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身影颤抖着，差点打碎了手里的水杯。

　　不、不会有事的，那个人跟我保证了，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可即便这样，恐惧与良心上的谴责依旧压的他无法动弹，直到周围的同事叫了他一声，他才开始浑浑噩噩的收拾东西离开。

　　夜晚似乎本应是宁静而又漫长的，但在这纸醉金迷的上京，夜晚才是一切游戏的开始。

　　----
　　“你好呀，我叫陈淼，比你大五岁哦!以后我就是你姐姐啦！”女孩欢欣的拉住了男孩的手，笑容如冬日暖阳般温暖。

　　男孩防备的看着女孩，挣开了那双手。

　　“诶？是刚来这里有些害怕吗？别怕，以后我罩着你啊。”女孩倒不生气，只是调皮的冲男孩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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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做噩梦了吗?别怕，我在这陪着你呢。”

　　黑暗中，女孩亮晶晶的眼眸，还有手指间的温热，男孩记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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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听别人说你家都被烧光了，是真的吗？”

　　“……”

　　“你哑巴了？我们老大在跟你说话呢！”

　　“……”男孩仍旧不说话，只是闷头往前。

　　“你特么拽什么拽，找打是不是!”男孩被一把拽回，踉跄着跌落在地。

　　“你爸妈都死了，怎么就你活着？你该不会是个扫把星吧？”

　　一群人开始起哄，嘲笑着这个“幸存的扫把星。”

　　男孩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却见他拳头紧攥。

　　“你们在干什么？!不许欺负我弟弟！”

　　“是高年级的，快走快走！”

　　女孩如英雄般降临，将地上狼狈的男孩拉起，细心的将他身上的灰尘掸去。

　　“你们给我等着！以后见一次打一次！”女孩挥舞着拳头，不忘对没跑多远的坏孩子龇牙咧嘴。

　　“你来干什么。”男孩抿着嘴，有些别扭。

　　“做姐姐的，当然要来接弟弟放学啦！走吧！”女孩伸出手，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她镀上一层金边，在男孩的眼睛里熠熠生辉。

　　他的脸瞬间如同晚霞一般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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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终于肯喊我姐姐啦！那说好了，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弟哦！”女孩激动的手舞足蹈，却忽视了男孩逐渐冷下来的脸。

　　他气的转身就走。

　　才不要做一辈子的姐弟！

　　“诶，你怎么又生气了？别走啊，我给你买糖吃好不好？不对，忘记你不喜欢吃甜的了，哎呀，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从前有座山……”

　　笨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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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啊，姐给你取个小名咋样，你说你的小名，衍衍，念起来怪绕口的，要不就叫焱焱吧，多好听啊！”女孩一脸认真的坑蒙拐骗。

　　“得了吧，还焱焱，不就是看别人家姐弟都取相近的名字所以你也想要吗？我说你今天没事问我有没有三个火拼在一起的字干嘛呢。”一旁的女人路过听见，坏笑着无情拆穿。

　　女孩瞬间涨红了脸，气急败坏的就去要打女人，“啊啊啊，小曲阿姨你好坏！我要去院长妈妈那告你欺负小孩！”

　　“哎哟，这锅我可不背哈～”

　　男孩眨巴着眼睛看着这场闹剧，觉得有些好笑。

　　姐姐以为他还小，不识字呢。但其实，只要姐姐喜欢，叫什么都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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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日快乐哦焱焱！”女孩捧着一个小小的，精致的蛋糕，满脸骄傲，“放心吧，是无糖的，我亲手做的哦！你快试试！”

　　“淼淼，要先许愿吹蜡烛呀。”一旁的院长轻笑，点了点女孩的头。

　　“哦对对对，插蜡烛插蜡烛。”女孩将蛋糕放下，手忙脚乱的去找蜡烛。

　　等到火光亮起，耳边响起生日快乐的童谣，男孩的眼睛里盛满了光，许久不曾有过愿望的他，却在来到这里之后，产生了新的渴望。

　　他说，“想和姐姐永远在一起。”

　　年幼的男孩不懂什么是爱，但他知道，有姐姐在的地方就会感到快乐，就会感到安心。

　　女孩感动到无以复加，只当孤身来到世上的自己，终于有了永不背弃的家人。

　　她一把抱住男孩，对他承诺，“那说好啦，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烛光下，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却在这座小小的福利院里，结下了一生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