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藏琴】楼高不见君家》莫行休

3、第 3 章

　　幸好队中仅仅三人。要真有第四人在场，一望这配置，可能便会大呼遇见修罗场，属于他们三人间的流言蜚语只会更添一章。

　　什么《震惊！浩恶指挥竟为长聆雪深夜对峙》。顾协连贴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陆无泯——真是老对手了。实际上，顾协对这个喜欢切明尊指挥攻防的浩气并没有恶意，毕竟他讲道理。脾气偶尔暴躁，但在麦上不骂垃圾话。

　　【团队】[蔺游舟]：JOJ这种过时的东西你还玩呢？

　　【团队】[陆无泯]：JOJ这种若至玩法你难道不会玩呢？

　　抬起杠来陆无泯自然不甘示弱，但长聆雪一下就浇灭了刚起苗头的火花。

　　【团队】[长聆雪]：阿泯，我刚加班回来，头有点疼。昨晚的事，你能替我作证吗。

　　【团队】[陆无泯]：啊？

　　“昨天晚上，我给他炸了几十个玩家灯火的事，上贴吧了，你看了吗？”

　　长聆雪直接开了团队麦，还用了变声器——剑三客户端自带的小黄人变声，像刻意捏着嗓的孩子，听不出性别，相当滑稽。

　　不过这个语气，似乎……顾协留了个心眼，希望这只是来自第六感的错觉。

　　【团队】[陆无泯]：嗐，无语，冷置几天就清净的事。

　　【团队】[陆无泯]：[蔺游舟]多大点事朋友。贴吧你也逛？你不是这种人吧？

　　【团队】[蔺游舟]：三十个万家灯火换我清誉受损也是好买卖了吧？

　　“首先嘛，我和huo……我和长聆雪关系很好，但不是情缘。然后呢，昨天是这家伙生日，他以前说过生日那天要在三生树放一百个万家灯火，逮着你了是缘分，只放了三十个是我喊他赶紧刹车。”

　　陆无泯也直接开了团队麦，是攻防时早让顾协耳熟了的那把声音。

　　【团队】[长聆雪]：[蔺游舟]你也同意了。

　　长聆雪迅速补充了一句。

　　【团队】[蔺游舟]：所以呢，过生日又如何？退一万步讲，哪怕这其中有苦衷，你觉得会放过你吗？

　　顾协当然不想放过长聆雪，他纵横江湖多年依然活得快乐，是因为他在这游戏里可从没没有轻易放过一个乐子。

　　【团队】[蔺游舟]：剩下的70个必须按我的想法放完。

　　【团队】[长聆雪]：……

　　在顾协的强烈建议下，陆无泯终于勉为其难地同意，将组排JOJ的计划改成了组排吃鸡环节。而为了避人耳目，他们特地开一个小YY私下交流。

　　818绯闻里的三大主角同台吃鸡，这样的组合真是怎么看怎么诡异。而陆无泯与蔺游舟心平气和地一起聊天的场面，中间夹着一个沉默的长聆雪，放在外人眼里应该是相当震撼的景象了。

　　没错，自从进了YY，长聆雪就没用语音说过一句话，仅在团队频道保持着最低限度的交流。

　　【战场】[长聆雪]：没有大药

　　【战场】[长聆雪]：有个98K，给你们留了

　　【战场】[长聆雪]：无泯，能匀我两个伪装吗

　　【战场】[长聆雪]：救驾，有喵！

　　【系统】[明教无情弟子] 击杀了 [长聆雪]

　　不到五分钟，长聆雪就成了龙门荒漠中一座孤零零的荒坟。这个落地成盒的速度实在不像一个PVP长歌。顾协愣是看出来了——这人不会用莫问吃鸡，甚至连奇穴点的都是一健推荐。

　　待红名走远，他玉泉溜近，摸一把长聆雪那略带温度的坟墓，只掏出了两个定安散，意料之内的穷。

　　“聆雪姐姐啊，没吃过鸡呢？”顾协直接YY里发问。

　　【密聊】[长聆雪]悄悄地对你说：对不起，莫问只会苟。

　　陆无泯忍不住替友人辩护：“他主玩奶的，不会莫问打架挺正常。”

　　顾协不依不饶：“有能打架的心法不？下次开来。”

　　【密聊】[长聆雪]悄悄地对你说：冰心。

　　队里另两位散排玩家一下地就单飞远走，悄无声息殒命。至长聆雪倒下，队里活人只剩一个明教一个藏剑，还是八字不太合明教和藏剑。可幸好顾协与陆无泯都算吃鸡老手，仅凭着不甚多的交流，竟然双双平安闯入第六圈。陆无泯甚至还在半道偷了两位冰心人头。

　　第七圈是天命圈，满编队在平地神仙打架，散人们角落里偷偷活命，偶尔一点小火花都能擦出热血。顾协装分中上，正卡在山边岩层，伪成个罐子偷偷打绷带。

　　“哎，蔺游舟，下面大哥二哥队打得差不多了，那个冰心也快噶了。一会儿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可以下去收割人头。摸身装备继续苟，我和你至少能整个前三。”

　　“不，我不想。毕竟能跑掉的肯定是明教呀。”顾协拒绝，斩钉截铁地。

　　“整什么，吃个鸡还勾心斗角的。”

　　“我想看你挂在我前头。”

　　眼看两人斗嘴架势愈发激烈，长聆雪在战场频道打字劝说无果，遂开了队伍麦，用那不忍直听的小黄人变声器说话。

　　“无泯，先别吵了，我听着头痛。”

　　那怕本音被变声器盖了个严实，依旧能听出长聆雪的那种平静柔顺的语气。

　　话一出真有起效，陆无泯在麦的那头呵了口气，很听话地闭上嘴。

　　顾协心里乐呵，不怪那么多人误会，你们看着就挺像一对的。

　　“有人在上面看着你，是个蓬莱。”长聆雪又作补充。

　　顾协条件反射地转动一下视角，上面有一位伞萝撑着伞飘飞，目标正对着陆无泯。

　　也是，长聆雪和陆无泯关系亲密，哪怕落地成盒用的也必然不是蔺游舟的视角。可怎么会有一瞬间会自作多情以为她在提醒的是自己呢？于是他随口打趣：“明教视角这么有意思呢，也不帮我看看？”

　　陆无泯听罢，嘲道：“也不看看你是谁？”

　　长聆雪听罢，应诺一声：“好。”

　　随即YY频道陷入一片安静。

　　十几秒后，率先打破寂静的依旧是长聆雪那滑稽的变声器。事出于己身，可这长歌泰然自若仿佛无事发生：“缩圈了，兄弟们。”

　　这场吃鸡最终以陆无泯挺进前三收场。

　　三人回到成都时已近凌晨一点。陆无泯边埋怨“带你们躺鸡真累”边速速下线，留下长聆雪与蔺游舟两人面面相觑。

　　长聆雪的目标一直停在蔺游舟身上，不动也不言，犹似昨日那般等着什么。

　　许是周末到了，成都广场依旧热闹。他们就在这纷纷攘攘的人群中，沉默地照望彼此。仿佛眼里真能映入另一人的容色，能从对方的眉眼中读懂什么。

　　可虚拟不是现实，再赋予无比情深的想象，游戏中的互动也不过一段数据计算。情感只属于屏幕外的人，而不是长聆雪和蔺游舟。

　　【密聊】[长聆雪]悄悄地对你说：很久以前，大家都在这里切磋。成都广场新手多，再来是扬州桥前。而老长安桥前，高手云集。

　　【密聊】你悄悄地对[长聆雪]说：瞎扯，我以前就爱成都广场切磋，这里多的是大哥。

　　【密聊】[长聆雪]悄悄地对你说：抱歉，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密聊】你悄悄地对[长聆雪]说：呵呵，你又抱歉，怎么，你眼中我气量就这么小呢？

　　你分明知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苏离惑纳闷。虽然自己早便清楚蔺游舟此人品性不错，可惜嘴毒。

　　莫余声明天还得带攻防，是以飞快下线睡觉，在腾讯也只匆匆留了句晚安。苏离惑虽然也有困意，但并不甘于现在就躺倒。

　　于是这样长的夜又只剩他一人了。

　　只没想到蔺游舟留了下来，像自己那般不舍得浪费一个深夜。

　　【密聊】[蔺游舟]悄悄地对你说：怎么忽然谈起这个，现在早就没人在这些地方切磋了。

　　早就没人了。

　　苏离惑望了一眼游戏画面。

　　成都广场上五颜六色的人群，精炼装备、聊天、街上挂机、匆匆跑过做任务的。不管现实际遇如何，人至少在游戏中精彩地活着，用外观包装出精彩的皮囊。

　　成都街头，有光斑流动其中，是星是月是灯火，一切辉煌依旧。

　　可他心里隐隐作疼，牵一发而动全身。夜来非就像一股潮，悄悄从脚踝漫上了。他想的还是那句话——对啊，“早就没人了“……

　　长聆雪那头久久不回话，顾协这头也略感不对劲。虽然他时常因为话说得不妥而惹对方不快，但直觉却告诉他这次非同往日。

　　长聆雪为什么提起以前？切磋换地多久以前的事了。再说挪个地，又多大一点事呢。

　　画面上的长歌成女抚了一把琴，温柔款的捏脸，驰冥校服，像个万事不动分毫波澜的仙女，款款而立。但屏幕后的主人大抵不像角色这般平静。

　　哎，看在你性格讨喜的份上，哄哄也不是不行。

　　【密聊】你悄悄地对[长聆雪]说：烟花在包里吗，我们找个地方炸会儿呗？

　　十几秒后。

　　【密聊】[长聆雪]悄悄地对你说：什么？

　　【密聊】你悄悄地对[长聆雪]说：怎么，看不懂人话还是看不清我说的话？

　　顾协自然是不知，自己这句密聊竟然在无意中道破了一点真相，也定然不知苏离惑在看到这句话后抹了一把眼里蓄的泪——方才确实有点望不清屏幕，才以为自己错看了。

　　华山的背景音清越悠长，有铃声飘荡山谷间，其中却总贯穿着一道凌冽的风声。空旷绵长，一如风雪不绝。

　　两人站在离太极广场不远的拱桥上，远处尽是皑皑一片。

　　【密聊】[长聆雪]悄悄地对你说：画质调高，日夜循环点出来，远景拉到极致。这里景色极佳。

　　顾协一一照做。

　　山岚消散，银妆如艳。

　　【密聊】你悄悄地对[长聆雪]说：只有这种时候，才觉得西山居也干了点人事。

　　【密聊】[长聆雪]悄悄地对你说：噗……别说这种话，咸鱼可是给点夸奖就灿烂的人呢。

　　日沉月升，暮色四合。山雪配星夜，确实是现实也难能一睹的美景。气氛正当，时机恰好。

　　日夜循环功能更新那么久，也直到顾协第一次看纯阳夜景，才领略这其中之妙。

　　【密聊】[长聆雪]悄悄地对你说：你要截图吗？我要开炸了。

　　【密聊】你悄悄地对[长聆雪]说：炸。

　　纯阳的夜景是看不见星河的。冉冉升起的孔明灯取代了本应闪烁的繁星，与夜空有种不可思议的融洽。

　　长聆雪放了两个，顾协说着别浪费，以后有的是时间，喊停了。

　　【密聊】[长聆雪]悄悄地对你说：我的师爹是位道长。他不爱说话，但喜欢看风景。很久以前……在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就经常看到他站在这里看雪。

　　【密聊】[长聆雪]悄悄地对你说：那时，手绘板的画面远不如现在精致，也没有日夜循环，但风景依然很漂亮。师爹喜欢花大把时间，在华山发呆。

　　【密聊】[长聆雪]悄悄地对你说：所以，我总有种错觉。他并非活在真实，他和自己的游戏角色融为了一体。

　　【密聊】你悄悄地对[长聆雪]说：你师父不嫌呢？

　　【密聊】[长聆雪]悄悄地对你说：师父做完日常后，有时会陪我玩会儿，但更多的时间，在陪师爹一起看雪。

　　原来这种爱看风景挂机发呆的习惯，还是师门的一脉相传。

　　可回忆插入得太过突然。

　　长聆雪似乎早把交浅言深的禁忌抛之脑后，全然忘记他们只是昨天才相识的陌生人。就这样自顾自地说着。

　　顾协对她的前尘往事丝毫不感兴趣，他只会去偷偷揣测话里行间那些未透露的伏笔。比如长聆雪会像这样回忆自己的师父和师爹，是不是因为，他们早就离开了这个游戏，抹去曾经留下的痕迹，联系方式、电话、微博……

　　她便只能在回忆中找寻自己的故人。

　　不过这样沉浸于虚拟关系的煽情话本，向来是顾协所埋汰的。

　　【密聊】你悄悄地对[长聆雪]：你是不是逢人便讲这些故事，也太随便了。

　　顾协清楚自己话说重了，但这是刻意而为止的冒犯。他要看长聆雪的反应——看她到底如何面对这样猝不及防冒犯。唯有意料之外才能戳破一切人设。

　　十几秒等待犹如渡去一年。

　　【密聊】[长聆雪]悄悄地对你说：你是这样想的吗？

　　这算是伤心的质问还是纯粹的询问？顾协皱了眉。他感觉后者的可能性占多半，却也悄悄期盼着前者。好像一种胜利的先兆——对方的情绪终于被自己所挑动，而这人曾经是那么地滴水不漏。

　　【密聊】你悄悄地对[长聆雪]说：随口一问，不算犯罪吧。

　　【密聊】你悄悄地对[长聆雪]说：陆无泯一定也知道这事。想来我并不特别，同你也不是一见如故的流水知音。

　　长聆雪秒下线，甩他一个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