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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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雍讨厌舞会。
倒不是说他不游刃有余，事实上，如果他愿意的话，他能成为任何聚会的焦点。似是而非的微笑、若即若离的调情、漫不经心的舞步和虚情假意的恭维都是他擅长的小手段，他也在舞会上得到过足够多的生意，甚至婚约。
但是这也不妨碍他在看到日程建议上的舞会时干脆利落地说“不”。比起混在一群贵妇人和秃胖老头之间假笑，他宁愿在办公室加班到天明。
秘书小姐保持着沉默，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干脆利落地提供行程更改建议。
佘雍放下手里的文件，捏了捏眉心：“所以？”
“议长带话了，希望您能拨冗参加，这次他邀请了包括您在内的五名企业家，想要谈一谈明年慈善捐款的问题。”
“让我猜一下，就是上周和他一起去打高尔夫的那几个。”
“是的。”
佘雍叹气：“希望他这次不会又是单纯地想浪费我的时间。”
秘书小姐干脆地在记事本上写了几笔，然后询问道：“周六下午的远程会议四点半结束，宴会七点开始，您中间有什么事想要做吗？”
佘雍随手拿过秘书小姐递来的宴会名单，随即挑起了眉，他的手指点了点上面的某个人名，又滑到了所携同伴那里，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沉思片刻才开口：“这个季度的衣服送来了吗？”
“卡特先生希望您去更新一下身材数据，然后他再做最终修正。”
“约在明天吧，周六五点给我预约造型师。”
极具专业素养的秘书小姐面对老板一时兴起的反常行为也面不改色，点头记下。
佘雍放下名单，眼中兴味盎然：“还有，通知一下议长，把见面地点改在二楼。”
＊ ＊ ＊
胜利凯旋行宫差不多能算是郊区最古老的几座西式建筑之一，从前前前朝皇帝一时兴起下令把它修出来起，就一直沉默而忠诚地矗立在首都市郊。
议院每隔几年就会筹钱修葺一下这里，包括但不限于把那些大理石拱柱上的裂痕抹掉，给金顶重新刷漆，又加装了贵得要死的中央空调系统。
他们甚至按照史料复刻了行宫里的装饰，甚至从博物馆借来了些没那么有人气的真迹，把这里装修得像是一座货真价实的古建筑。然后他们挂牌出租，一天五十万，人员自理。
不出一个月，这里就意料之中地成了名流们最喜欢的宴会举办地。舞会、酒会、宴会甚至研讨会，有钱人们用一切机会尽可能优雅地展现着他们的财力，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豪车从行宫的铁艺栅拉门进进出出，把那些穿着红底皮鞋和手工晚礼服的先生太太们送进这座风流场。
沈观棋拒绝了何湛云给他开车门的提议，自己利落地下车，然后就被花园里正聊天逗趣的上流人士们行了注目礼。
那些视线带着自以为隐蔽的窥探和遮掩不及的幸灾乐祸，沈观棋趁着侍者推门的功夫叹了口气，随后正了正口袋里的手帕，他现在就想回家了。
他今天穿得像个开屏的白孔雀。倒不是说他的审美真的有这么糟糕，实在是这个世界 Omega 的礼服设计简直像是还活在西方中世纪。
紧紧裹在脖颈上的丝巾勒得人要得衣领综合症，丝质马甲上的蕾丝繁复堆叠，似乎设计者从一开始就没把舒适性考虑在内。
今天何湛云在接到沈观棋的时候还神情可疑地呆了呆，随后带着一种莫名的别扭夸了一句“你真好看”。
而沈观棋想起他平时那介于小型犬和野山鸡之间的穿搭审美，对于自己的形象平添了更多的怀疑。
他走进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准备找到冷食餐台然后在那混到舞会结束，但何湛云不由分说地握住了他的小臂，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语气却丧得像是要上刑场：“要是不去父亲面前打个照面，他得把我们两个都杀了，亲自操刀，不假他人那种。”
沈观棋无奈，只得随着他穿过了光鲜亮丽的人群，便看到一个矮胖的老头站在大理石柱旁，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正在和身边众人谈笑风生。
沈观棋看了看对方，又在脑内和之前搜到的新闻对比了一下，才勉强确定，对方就是他生物学上的父亲——沈成军。
沈观棋看着对方那张被脂肪挤占了绝大部分地方的脸，很难想象他对原主做出了任何基因上的贡献。
何湛云用手肘拐了他一下，压低声音道：“在想什么呢？”
沈观棋同样低声回答：“那些报纸，他给了修图师多少钱。”
何湛云的涵养功夫明显不到家，闻言直接“噗”地喷出半个笑音，正在交谈的众人齐刷刷地看来，视线中带着类似于封建大家长的威慑感。沈观棋能感觉到何湛云的脊背都悄悄挺直了。
随后沈成军的脸上就绽开了一个堪称热情的笑容，他快步走来，行动间比起步行更像是滚动，他热切地抓住了沈观棋的手。
沈观棋面部肌肉微抽，手反射性地就要缩回，但是马上被对方更紧地捏住了。
沈成军笑声爽朗：“看看，刚提到人，这不就来了？”
沈观棋则低眉敛目，轻声道：“父亲。”
沈成军用空余的那只手拨了拨沈观棋的额发，沈观棋想了想生活费，挺住了没躲，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温馨场面。
身边众人也立刻换上了符合气氛的笑容。
“令郎真是一表人才。”
“听说都在国立大学硕士毕业了呢，跟的还是游教授。”
“哈哈哈，十几年不见，观棋都这么大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漂亮呀，我还记得观棋小时候呢，跟个瓷娃娃似的。”
沈成军满意地回以客套话：“哪里哪里，我这不成器的孩子，比不上您家的，这都已经开始主持分公司了。”
另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便马上面带谦虚，眼神却得意：“小打小闹罢了，Alpha 嘛，就是闲不住，要我说，Omega 就得是观棋这样的，长得又好，学历又高，不管谁娶……”
他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旁边人给打断了，一位贵妇人娇笑着招呼：“谢议长，这边。”
啤酒肚男人被打断长篇大论的不爽马上就像瘟鸡一样蔫回去了，随即也堆起满面笑容：“没想到议长还真来了啊。”
沈成军也握住沈观棋的手，带着他转了一百八十度。
沈观棋从刚刚开始就双眼放空，对一切叽叽喳喳的噪音左耳进右耳出了。但是有一点让他很在意，沈成军握住他的那双肥短的手，似乎和他连做两次的那个梦里，牵着他上台的那人一模一样。
人群像摩西分海一般左右分开，随即合拢在来人身后，每个人都试图在他身边刷些存在感，自恃风趣地说着些从封建时代就没变过的名流话题。而男人也微笑着一一回应。
他的表情和肢体动作都像是经受过长久的训练，力图能让每个人都感觉到自己在被认真倾听着，但又不会因为过分的注意让他们产生什么过当的错觉。
男人抬眸看向沈观棋的方向，随后冲着身边的人低声告罪，大踏步向这个方向走来。
何湛云也偷摸转到了沈观棋的另一侧，此时在他耳边偷偷科普道：“众议院议长谢汝林。”
沈观棋便看过去，正好和谢汝林对上视线。男人有着一副剑眉星目的好相貌，那身浸淫官场多年养出的威仪更是让他的外貌从七分加到了九分，一双黑沉的眸子不躲不避，带着极强烈的自信和说服力。
既然对方指向明确地奔自己过来了，沈观棋便也大方打了声招呼：“谢议长。”
谢汝林走到近前，笑容和煦：“观棋真是大了，都不叫叔叔了。”
沈观棋深谙社交礼仪，当你不知道怎么接茬对方的奇怪发言时，保持微笑就完事了。
随后两人便微妙地沉默下来。
沈成军不知何时终于松开了钳住沈观棋的手，此时走到了待命的乐队旁边，非常做作地干咳了一声。
演奏声响起。
谢汝林绅士地伸出一只手：“我有荣幸邀请这位美丽的先生跳今晚的第一支舞吗？”
沈观棋深深地皱起眉，如果他现在还不知道这场宴会他被叫来有着更深层的复杂意思，那他就太迟钝了，但是目前他还没看出这群人联合起来是要唱什么戏。
他面带歉意地摇头：“抱歉，我的舞蹈学得很糟，也不太想大庭广众之下用鞋跟袭击议长。”
谢汝林自然地收回手，面上看不出一点被拒绝的尴尬，从善如流道：“那不如出去走走。”
众目睽睽下沈观棋也不好拒绝他第二次，便点头道：“我的荣幸。”
两人漫步在园艺师精心打理过的庭院里，良久都没人率先开口。
谢汝林偏头暗暗打量着身边垂眸行走的人，几乎能听到对方大脑运转的声音，他的嘴角带出一抹笑意。当沈成军托人找到他，为自己那个刚离婚不久的儿子和他说亲的时候，谢汝林本来只是把这当成一个笑话，最多也就是茶余饭后的一点小小谈资。
沈氏鼎盛时尚不足以让他动心，更别说现在这日薄西山的架势。而沈成军那人也太贪，明明从佘雍那都跌过一跤狠的，却仍没放弃兜售他那病弱却美得不像他亲生的大儿子。这回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投标失败，就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
但现在他的想法却变了。谢汝林看着沈观棋，看着他那稠丽却不艳俗的眉眼，看着他被包裹在白色领巾里的天鹅一样的脖颈，看着他比例完美的修长身躯。更深层地，他看到了之前从不曾出现在沈观棋身上的东西——他被困在病弱身躯里的，生机勃勃的迷人灵魂。陌生，但是却让他有种眼眶发烫的熟悉，他想起了……她。
我要得到他，谢汝林轻易地做了决定。
沈观棋虽然并不会因为沉默觉得尴尬，但是也不想在陌生的 Alpha 男性身边久留，对方身上的信息素带着微妙的迷迭香味，裹挟着顶级 Alpha 的压迫感，让沈观棋很难放松下来。
他正在思考着用什么方法赶紧告退，却突然听到谢汝林轻笑了一声，对方的声音蕴含着打趣的笑意：“观棋。”
沈观棋抬头看他，对上了对方深邃的眼睛。
谢汝林慢条斯理道：“你该不会还不知道，你父亲叫你来，是和我相亲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14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