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焦虑致死

2、第 2 章

　　家里那位要找个养狗的，没有别的要求，谁先去谁就得到这个活。

　　仆人回去就将穆勒的原话原原本本地告诉那些眼巴巴等吩咐的下人们。伺候着猫狗蛇狼等等乱七八糟动物们的下人们就追着问：“那位还说了别的吗？”

　　仆人就等着这句问，哦了一声道：“那位说别挑下午到她那里蹦跶，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叽叽喳喳的男男女女都闭嘴不说话了。清静了两三秒，有人讷讷：“那不挑下午去不就好了？”

　　这是个蠢的，没人同情心泛滥，也自然无人接话。
　　仆人心满意足地抖完威风，他也有自己的事做，吓完人自己也就走了。

　　好说歹说，穆勒也作为正经的大小姐在这里住过两年，身边跟过人伺候。虽然这些年她日益孤僻，性情古怪，将陪玩侍从都打发了不少，但仆人之间有交际，有姻亲，也会聊主人的闲话。

　　只是聊到现在，也没什么人敢说那位的事，偶尔有点风声，那也是从外面漏进来的。

　　比如那位杀性大，不止杀异兽，还好杀人。
　　还有些风言风语：她弑兄，不止一个。

　　打听不出来的叫人害怕，打听出来的也叫人害怕，还不如不打听，死个糊涂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也都散了，自己有没有心思，不好说。

　　——

　　穆勒不知道下人间的暗潮，也懒得知道。

　　在她还小的时候，天赋尚未显露，性格也木讷，不讨父母欢心。身边的人因而仆大欺主，直到被哥哥撞见，狠狠罚了一回，才算收敛。

　　她受宠若惊，惊吓的惊：哥哥自诩完人，高傲异常，很少理会他的姐妹。但她也看得明白，哥哥这样做不是喜欢她，只不过是看不过下人欺负主人，尤其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这让他没脸。

　　“你自己要立住！”她现在还记着哥哥一边戳着她脑袋一边咬牙切齿说话的语气，“该罚就罚，该骂就骂，该杀就杀，有什么好怕的！”

　　她被戳得脑壳疼，也不能叫疼，忖度着，怯怯地说：“如果我罚了他们，他们不给我干活了要怎么办呢？”

　　哥哥气得哼哼：“他们敢！心大的拉出去卖了杀了，自然会有别的上赶着来献殷勤。给你干活做事是他们的本分，多少人想在内圈生活，求还求不来。”

　　穆勒当年懵懂，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只是隐约明白哥哥的主意可行，便狐假虎威。直到哥哥死了，她自己也像哥哥说的那样“立住”，那帮簇拥过他的人转而投向自己，她才彻底明了，不再依凭本能做事。

　　这些都已经是陈年往事，现在要紧的事是手里这条狗。

　　狗两三个月大，通体白毛，只有爪子和耳朵是黑的。它倒是勇敢，又或许是个傻的，被拎在手里还敢瞪她。

　　“叫你什么好呢？”穆勒自言自语，“眼睛这么亮，叫你‘星星’？”

　　狗自然听不懂人话，只蹬着小短腿，扭着脑袋晃来晃去，想拿她的手磨牙。

　　算了，畜生就是畜生，不会有人体贴。

　　她松了手，不待狗自己反应过来，便有只手接住狗。那人托住狗，立住身形，微一躬身，正准备带着狗消失，穆勒又有了别的想法，喊了一声“穆柒”。

　　穆柒站稳：“小姐。”

　　穆勒抻了抻腰：“给你个活，这狗交你养了。”

　　穆柒高她一头多，低垂着头倒是不显：“您之前不是……”要找照顾狗的？

　　“那是父亲想看的。”穆勒讨厌穆父，可血源真是奇妙，她也学了那男人说话藏一半，剩下一半要人猜的恶心性格，“他不给，我不要。”

　　他一定要给，她就只能接着。

　　“也不差这一场事端，随他们去吧……”

　　有什么动静，穆勒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穆柒也就闭上嘴。她听了会儿，叹了口气。

　　“还真有上赶着送命的人。”

　　穆柒听出些惊讶，心里忍不住难受。

　　穆勒不管他：“你躲了个差事。把狗给那家伙送过去，记着给起个名。狗来狗去，听着头大。”

　　那还叫“星星”？穆柒没问出口，沉默着点头，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