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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百年之约 ...


  •   “哥——”顾怀早已忘记这些景象只是他人记忆,眼看顾楚就要被一箭穿心,他二话不说,飞身便朝顾楚扑去,想要立刻救下哥哥。

      只不过,顾怀的双脚刚一离地,整个时空便倏地停顿——那只冷白长箭堪堪停在顾楚心口一寸,飞鸿前蹄高高抬起,玄烛一手紧紧攥着手中缰绳,一手挡在顾楚身前,似是要保护顾楚,而顾楚本人,身体僵直,双眼紧盯射箭之人,满脸震惊。

      顾怀也悬在半空,保持着向前飞扑的姿势。

      他这才想起,此刻是在蜃楼之中,眼前一切只是白敬卿的记忆。

      顾怀愤怒地扭头看向一身巫医装束的白敬卿,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杀我哥哥?”

      “不……”白敬卿刚想开口解释,就听几声巨响,紧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不好,蜃楼要塌了,快离开这里!”白敬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一把抓住半空中的顾怀,将他扯回自己身边,“蜃楼塌方非同儿戏,再不出去我们就永远出不去了!其他的等出去我再同你解释!”

      不等顾怀做出反应,白敬卿便拉着顾怀,向房间门口急速奔去。

      原本坚固的地面开始张牙舞爪地碎裂,之前横平竖直的墙面逐渐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蜃楼仿佛突然活了过来,想要用这种诡谲的方式将两人困在这里。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怀甚至还听到这座庞然大物发出了可怖的桀桀怪叫。

      白敬卿一边护着顾怀躲避簌簌掉落的物件,一边拿出听风螺,语气沉稳,“阿焰,按着爹爹之前说的,带上那个包裹,来海边礁石,要快!”

      蜃楼塌方不同于一般建筑,它会将原本清晰的道路,曲折成新的迷宫,选错任何一个岔口,都有可能迷失其中,再也走不出来。

      危急关头,白敬卿却出奇地冷静。

      或许是因多年沙场出生入死的磨砺,让他早已习惯不论遇到多大的险境,都能保持沉着,抛开一切不必要的情绪波动,只专注于解决眼前难题。

      地面像是纷乱的蛛网,白敬卿想要从众多岔路中分辨出正确的那一条,并不容易。

      他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地面,发现其中一条岔路上,几颗小石子被松散地摆出一个“白”字。

      白敬卿心中一喜!

      他认出这正是当年顾楚趁装成小兵的玄烛不注意,悄悄留给他的记号。后来,白敬卿也的确是靠着这些小石子摆出的一个个“白”字,找到了顾楚。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些小石子竟再次成为白敬卿的路引。

      只要逆着小石子的方向,他和顾怀便能原路返回,退出蜃楼。

      蜃楼如此剧烈的震动,竟然没将小石子组成的“白”字破坏得无法辨认,这一定是少帅在冥冥之中保佑着小公子和他,白敬卿心中无限感慨,他手臂一抬,指向左手边,“走这条路!”

      有了小石子的指引,两人终于有惊无险地逃出迷宫,现下只消穿过大堂,便可走出那扇墨黑大门。

      顾怀松了一口气,他少年心性,刚才白敬卿一心护着他脱离险境,数次为他挡开掉落的杂物,拳拳之心绝不掺假,他满怀感激,暂时抛开他与哥哥的恩怨,真诚地道谢,“谢谢你,巫……白将军。”

      白敬卿压下涌上喉头的腥甜。

      他有些黯然地想,这么多年过去,自己的身手果然不比当初了,想当年,自己手持长枪“三尺雪”,于万军丛中取敌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

      曾经的他,面对重重围困,仍能全身而退,何等睥睨!

      而今,不过只是护着小公子一人,挡些杂七杂八的坠物,身上便受了伤,还引了旧伤复发……今昔对比的落差,沉甸甸得压上心头。

      “小公子不必言谢,你平安无恙,才是最重要的,”白敬卿仍然紧绷着神经,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蜃楼的突然崩塌,背后必有更大的阴谋,他对顾怀嘱咐道,“事有蹊跷,只要还没彻底走出这蜃楼,就绝不能掉以轻心。”

      顾怀点头,他看出白敬卿状态不好,伸手想要扶着白敬卿,但白敬卿摇了摇头,忍下咳嗽,“我无碍,小公子不必担忧。”

      两人不敢耽搁,急急朝墨色大门奔去。

      就在即将踏出蜃楼的瞬间,一道雄浑厚重的声音突然响起,似是携着万钧之力,响彻天地:“白敬卿,你与吾之间的契约,你还记得吗?”

      紧接着,顾怀感到有一股无形而霸道的力量,紧紧箍住自己的双脚,那股力量像拎小鸡一样,将自己拎起来,头朝下悬在半空。

      顾怀吓得哇哇大叫,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白敬卿皱起眉头,他记得这个声音,它属于蜃族族长,也就是他妻子的父亲,阿焰的外祖父。

      没错,白敬卿虽然是不折不扣的人族,他的妻子却不是人族,她是蜃族,且是高贵的蜃族公主。

      蜃族古老而神秘,天生拥有强大的灵力,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与蜃族公主的女儿,白焰,年纪虽小,便已拥有在梦中预知未来的能力。

      “族长,许久未见了,”白敬卿压着眉头,声音沉沉,显然,与“岳父”的重逢,并没让白敬卿感到任何喜悦,他尝试着救顾怀,可惜未能成功,他尽量压抑自己语气中的不耐,恭声说道,“有话好说,族长可否先将这孩子放下来?”

      “呵,人族,”蜃族族长冷笑一声,言语中满是轻蔑,“几百年过去了,你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愚不可及。当初,你自诩聪明,为了救这小子的哥哥,想出个以命换命的法子,你倒是甘愿替那顾楚去死,不听劝诫一意孤行,枉费吾的安儿对你一往情深,你可真狠得下心,说抛下便把一切都抛下了……呵,可最后呢,不仅没能将人救回来,反而累得吾的安儿那般结局……如今,顾楚早已灰飞烟灭,吾的安儿也再也回不来了,当初你与吾立下契约,让我借你灵力,助你为安儿报仇,眼下,三百年过,约期已到,这仇,你报得如何了?”

      白敬卿想起悲痛过往,惨白着脸,嘴唇有微微的颤抖。

      “若你没本事报仇,我也不为难你,”蜃族族长看着白敬卿这幅面容,心中烦恨,他收紧顾怀身上的灵力束缚,顾怀顿时感到呼吸困难,血流不畅,几息之间便昏了过去,蜃族族长声音渗出透骨寒意,“既然如此无能,那就永远留在蜃楼里吧,你一身的武艺与学识,再加上这小子鲜嫩的血肉,作为蜃珠的养分,也算是废物利用了,呵呵呵……”

      白敬卿知道蜃族族长一向说到做到,若他接下来不能给出令对方满意的说辞,顾怀必定凶多吉少。

      他绝不能让小公子枉死于此。

      他稳住心神,虽然自己看不到蜃族族长的面容,但他知道,他现在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对方的审视。

      “还请族长手下留情!”白敬卿朗声道,“这少年,正是报仇的关键,所以,请您不要伤害他。”

      “此话……当真?”族长并不相信,声音里藏着些嗜血的残忍,“人族,你应知道,欺骗我的下场。”

      “我没有骗您,”白敬卿原本还有些犹豫,但眼看顾怀浑身逐渐泛出青紫,再拖下去恐有性命之虞,他不敢拿小公子的安危去冒险,于是决定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我已通过星盘轨迹,推算出殇王的复活地点,但殇王当初用了秘法,复活后身份成谜,我无法确定,只能靠这少年才能找到他。”

      “借用蜃珠之力都无法确定的事,他一个小小少年,凭什么能做到?”蜃族族长嘴上虽然不信,但还是松开了顾怀身上的束缚,顾怀咣当一声掉回地上,声响虽大,但并未受伤。

      白敬卿看着顾怀,少年虽然还未转醒,但脸色正在逐渐恢复正常,他轻轻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族长有所不知,当年殇王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之际,身边近臣为他寻来一位神秘术士,术士为殇王施展了秘法,不仅可以将伤势转嫁他人,还可窃用他人阳寿与运势,不断供奉殇王,以此达到令其永生不灭的目的。”

      “啧,贪婪不足,邪恶不堪,”蜃族族长嘲讽道,“人族果然肮脏无耻。真不明白安儿为何会对这样的种族怀有好感。”

      白敬卿假装没听到“岳父”的点评,情绪没有一丝波动,继续说道:“但秘法并不是想用就能用的。秘法的施行,有一个苛刻的条件,那就是,阳寿与运势的出借之人,需得与借用人命数相连,也就是说,两人的星盘要彼此映照、彼此呼应,这样才能将秘法的功效发挥到极致,否则收效甚微。”

      蜃族族长略一思索,仿佛明白了什么,他有些差异地问道,“这么说,地上这小子的星盘与殇王的有些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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