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白月光她吃定魔尊》乐无因

5、红月夜深

　　三七这边天马行空地想象着苍牙的身份，吃东西的动作就慢了几分，眼睛止不住地在苍牙脸上打量，试图看出些种族特征。
　　最后却不得不泄气地承认，苍牙是妖族的概率极低：这仿若谪仙的气度，高低是个仙门正派的亲传弟子。

　　莫非如白卿一般，也是仙门的人见他长得漂亮，就收他做了徒弟？
　　三七从白卿那儿得知，很多修行之士为了彰显品味不凡，喜欢收些样貌神俊的妖族，亲自点化灵智，传授功法，做洞府的看门童子。
　　据白卿所说，如鹤族、锦鲤、乌龟等族类最受人族修士欢迎，长得好看些的还会被养在内室，偶尔还能偷听到几手真传道法。

　　这样想着，三七不禁看了苍牙一眼：
　　这份神容仙姿，也不知是被哪位眼光好的仙家捷足先登了啊......

　　这番举动落在旁人眼中，便会误以为三七有什么龙阳之好，吃顿饭的功夫却总是看向对面，定是一见钟情，情难自已。
　　而苍牙，恰属于“旁人”之一。

　　客栈里人多口杂，三七不敢暴露妖身，只能顺口问一句：
　　“你呢，今年多大？”
　　苍牙正用筷子挑开鱼头，一举一动都带着刻意的优雅。他夹了一块鱼脸肉放到三七碗里，这才笑着说道：
　　“一十六岁，比你小些。”

　　鬼才信！
　　三七暗暗腹诽，夹起鱼脸肉塞进嘴里...
　　唔...肉质鲜美紧致...好好吃！

　　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瞪圆，似是惊讶于世间竟有如此美味的食物。乖乖，她也算吃了一百多年鱼了，才知道鱼头有块这么好吃的肉！
　　苍牙看着三七灵动俏皮的表情，眼中笑意更深，不等三七动作，便将鱼头翻了过来，拣出另一边的鱼脸肉放在三七碗里。

　　上道！

　　三七也不客气，美滋滋吃着肉，猫的习性不自觉暴露。她微微扬着头，轻轻眯着眼睛，认真品味美食。

　　苍牙看着三七脸上毫不掩饰的满足，心头一暖，眼底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姐姐，是你回来了吧？
　　你看，留在我身边，我也能给你幸福。

　　这画面再落到旁人眼中，便是两情相悦的天赐良缘了。

　　三七吃得起劲儿，没注意苍牙那黏在她身上的眼神。如风卷残云般将一桌子酒菜全都吃完后，三七这才放下筷子，瘫坐这椅子上。

　　“啊，舒坦~”
　　她满足地抱着自己撑得圆圆的小肚子，打了个哈欠，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
　　吃饱了，想睡觉。

　　二楼的客房很小，说是上房，其实不过一床一桌一屏风，外加两把椅子和一些杂物，屏风后还放着一个大木桶。

　　“我的天呐，这么大一个木桶，是要煮人吗？”
　　三七瞪圆了眼睛：人族要这么大的锅吗？

　　苍牙失笑，耐心解释：“这是浴桶。你若是想洗个热水澡，可以叫店小二给你送热水。”
　　又体贴补充：“我可以帮你叫店小二上来，再去楼下转转，等你洗完澡再上来。”

　　三七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算了算了，泡澡时身子确实很舒服，但是尾巴打湿以后毛都贴在一起，总觉得难受。

　　她倒是没觉得苍牙回避她洗澡这件事有什么异常。
　　谁知道仙门弟子有哪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苍牙没问为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骤雨初歇，客房内有些潮湿水汽，好在被褥还算整洁干净。
　　苍牙将窗户打开，用木杆撑住，凉爽的风吹散室内潮湿的空气，血月初升，淡红的月光又一次轻柔盖在万物之上。

　　三七夜视能力好，从无夜里点灯的习惯，她们姐妹在樵明山也从未置办过蜡烛等物。
　　如今看着苍牙用火折子点燃客房的两盏油灯，只觉得十分稀奇，不由越凑越近。

　　一股好闻的清冽气息充斥鼻腔，让人仿若置身与凛冬时大雪封山的松林。黄豆般大小的柔和光晕明明灭灭。三七抬头，撞进了一双幽深如古井的眼睛。
　　月光之下，那幽黑的瞳仁被映得微微发红。

　　“你...今年真的十六？”
　　三七觉得屋内的气氛静得有些古怪，太安静了，静得她的心跳砰砰的，震耳欲聋。便想说点什么打破这宁静。
　　好在她虽然入世不深，却十分聪颖，没有傻乎乎地先把自己暴露个干净，而是旁敲侧击苍牙的身份。

　　“当然，三七为何有此一问？”
　　苍牙并不在意三七的怀疑，少年神色真挚，说话时微微向着三七的方向偏头，很乖巧的样子。
　　那股青松般的味道更浓了。

　　三七看了看苍牙的银发，眼神在说：十六头发就白成这样了？

　　“啊，少白头，我出生起就这样。”苍牙漫不经心地拈过一缕发丝，银白色的头发十分柔顺。
　　三七顿了顿，不知道苍牙真是一个平平无奇、自幼患了怪病的人族，还是不愿在陌生人的面前袒露身份。
　　是以她只能点点头，安抚性地顺了顺苍牙头顶的头发——和他一直体贴细腻的性格不同，乖巧柔顺的发丝下透出明显偏冷的温度。

　　可能是因为猫的身体本就比人族温度要高吧......

　　倒是苍牙，似乎十分享受这种抚摸，偷偷偏了偏头，靠向三七的掌心。

　　三七本就是猫妖，对这种微小的动作十分敏感。她有些好笑地看向苍牙，心下对苍牙的年纪倒是信了几分：
　　肯定年纪不大，这么爱撒娇。

　　她好笑地又拍了少年两下，看着少年依依不舍的眼神和越靠越近的小动作，狠了狠心收回手，打量起床铺。
　　嗯，店小二十分乖觉，给他们铺了两床被子。

　　“谢谢你今日收留我，我们要不上床睡吧？”
　　棉被厚实温暖，三七摸到后就不想再睡地板了。她试探苍牙能不能接受两个人睡一张床：都是男人，没关系吧？

　　苍牙含笑点头，果然毫不在意。

　　“明日的水陆大会，三七可有兴趣？”
　　三七在外，苍牙在内，二人躺在各自的被子里，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井水不犯河水。

　　“我正想去看着热闹！你可知水陆大会有什么好玩的？”三七激动地翻了个身，面向苍牙躺好。
　　苍牙便也翻过身来，这下子两人便成了面对面，距离近得能听清眼前人的呼吸。

　　“水陆大会是当今圣上下旨举办，各个州府先选拔一批能人异士，再去京城参加最终比试，胜者将入皇宫，被封为国师。当然，若是选来的能人多些，皇上也可能会给自己心仪的皇子赏个护法。”
　　三七登时想起了祁璟殊，那个二姐甘心为他放弃妖族身份的男人，他便是皇子。

　　看着三七沉吟的模样，苍牙知道她确实十分感兴趣，便介绍得面面俱到：
　　“水陆大会的斗法分文斗和武斗。武斗很简单，双方各凭本事，谁先将对面打下擂台便算胜出。”
　　“文斗就有意思得多。两个人凭自己心意展示术法，只要比对面来得稀奇，就算赢了。但也因此，文斗想要脱颖而出十分困难，若是两个人都没真本事，太守大人很可能一个不选。”
　　三七打了个哈欠，声音越来越小：
　　“听起来真有趣，明儿我一定去看看。”
　　“嗯。”苍牙轻轻应了一句，音色清越，带着倦意，好看的凤目也慢慢闭上，鸦羽般的睫毛动了动，还在与困意做斗争：
　　“明日我们一起去。”

　　血月被一片乌云遮住，房间内一片黑暗。
　　床铺上，两点妖异的红色光芒一闪而过。

　　“苍牙？苍牙？”
　　三七撑了半晌，直到苍牙的呼吸变得平稳，这才睁开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她轻轻用气音说话，叫了几声，看到对面的男子仍旧双目紧闭，显然睡得正香。
　　不需要月光和油灯，三七能清晰看到男子每一根纤长的睫毛，看清他高挺的鼻梁，和那双十分柔软的唇。

　　一根青葱般的手指点在男子眉间。
　　蓝光一闪，男子的呼吸变得更加绵长。

　　三七这才松了一口气，柔软调皮的猫尾总算有机会出来放放风。在腰间盘了一整天，三七觉得尾巴上每一节骨头都酸痛得要死。
　　她龇牙咧嘴地揉着尾巴，百忙之中还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身后沉眠着的俊美男子。
　　毫不设防的姿态，乖巧精致的面容。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好看得让人想咬上一口。

　　“你还真是个凡人啊，一点儿灵力都没有。”
　　“唉，真可怜，要是有机会我帮你治治病，也算是朋友一场。”
　　“不过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好看，真的，像是仙人...不，比仙人还好看！”

　　虽然明知道男人听不见，但是三七还是絮絮叨叨了半天。生平第一次，三七想抓紧修炼，却不敢在客栈运转灵力，怕被有心人发现踪迹，当成坏妖怪抓走。

　　只好叹了口气，认命地继续揉了揉尾巴。

　　不一会儿，蓝光一闪，清秀小生不见了踪影，床上只剩下一只身材修长的狸花猫。
　　小猫咪四仰八叉地躺在被子上，尾巴一摇一摇地，十分悠闲自得。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尾巴愈摇愈慢。
　　终于，狸花猫翻了个身，砸吧砸吧嘴，陷入了深沉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