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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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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对着那战略图看得出神,以至于下属抱着一堆卷轴进来唤过他两声才反应。
“大王,臣有重要之事汇报。”
“说。”
下属迟疑着用目光瞟了眼另一案前的人。那毕竟是个来历不太明了的外人。
天闭识相地正欲起身回避,怎知叶却说:“无妨,说吧。”
天闭和下属皆感到有些意外。
大王让说便说。
“大王,王宫那送来了一些内朝无法解决以及亟须您过目的奏折与文书,请您处理定夺。”
“放下吧。”
下属放下后又从卷堆中拿起上面几卷样式和其他有异的卷轴,“大王,另外有件好消息,据宫中传信所说,两月前又陆续有四位名士前来霁国投奔,并且兵家兵子首徒鲁人荆负以及原齐国大学士叔果就在其中。经内朝鉴官辨察,认为其诚可信,宜纳朝中。另外在鉴官建议下,四士为表忠诚各自献上得意文书,连同鉴官的举荐信和这些朝政奏折一并送来了。便是这四卷,请君过目。
“送使还带来了口信。内朝希望大王早日完结战捷后的事宜,尽早回宫,一来恢复朝政,二来以表大王纳才的心意,三来不负了都城百姓对大王凯旋的等待。朝臣们已等着为您接风洗尘、摆酒庆功了。”
叶边听边收好战略图,接过四卷文书来看,“荆负,叔果……”
他边看边问:“占区整治得如何了?”
“按您的吩咐,霁军在占领的原安国七座城池已设下我军边防,七城已正式纳入霁国,经过近一个月的城内安抚与整治,各城秩序正迅速恢复,并且较以往占地成效更佳,相信不日大王便可与新任驻史交接,搬师回朝了。”
“很好。”叶表现平淡,仿佛已成常事,“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天闭在抄《易子卷》,那淡定劲儿好像不论周遭发生什么他都不受打扰。
叶瞥向天闭的书案,从这个角度看那字是斜的,但依稀可辨认是哪些内容。第三卷快抄完了。
但是,叶又注意到在天闭另一侧摊开的原卷——翻开的是很前面的部分,俯首专注的人视线也只在移动的笔尖上。天闭不用照着看。
所以,他是背下来了?
叶没有揭穿,回到自己的事情上。
一位尊贵无上的大将军国主,一位……来历不明郁郁寡欢的战俘,两人现如今算是主仆,但此刻莫名又像同在屋檐下“共事”。
屋里安静和谐,每当此时,叶心里都隐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天闭来“交卷”,叶将墨字满满的一沓抄纸大致翻看一遍,全无错漏,也无半点修改的痕迹。
“下一本抄什么?”天闭担心对方又就易子谈起来。
“那几本先搁着。”叶冒出别的念头,把批阅完毕的四卷送来的文书给他。“这四卷,你挑着抄。”
天闭带去了,叶看到他将四卷简单地翻过后先挑的一卷是出自兵家荆负的文书。此次抄得没《易子卷》顺,写得较慢,且时而会停顿一下,似在思考。
有次停顿的时间有点长,且两次欲笔又止。
“怎么了?”叶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可有不妥之处?”
天闭愣了愣,以微微抿嘴摇头作应——怎么还每时每刻地监视(tou kui)起他了。
“你过来。”叶霸道地命令,“带上文书。”
天闭过来,叶夺过他手中文书,所见那页附有叶着墨最多的批注。
他也发现那处欠佳?
叶问道:“你看出的问题在哪?叔果所提的策武令,还是孤对此的批注?”
既然都提出来了,天闭开口无忌:“……皆有。”
“……”够胆!
叶盯了他会儿,也不算生气,“说。”
顾虑是在,但天闭还是选择道出自己的见解。
叶听后颇有思绪,却未予以置评,提笔将批注作了修改。见此,天闭一怔。常言君主一言压鼎,定下的言论是忌讳悔改的。
果真是位不一样的国主。
过后文书给回天闭,叶居然说:“你不必抄了,花心思阅这四卷,孤准你在卷上修改与做批注,不得藏拙懈怠,每两章必有一注,事毕将卷交予孤,去吧。”
“……”他后悔了。
后来,破天荒荒的,天闭阅文书成了阅奏折,二人偶尔所谈由易子转为家国大事。端茶倒水自然还是他,但主子凭心情喝茶,粗活别的没有。
叶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白捡的宝似乎对治国理政感兴趣。
人才少有,大才更当发掘。
初遇时还是颓容满几欲轻生的人在他的见证下日渐生出精神气,不恃不矜,不骄不躁,如今是怎么瞧,怎么顺眼。
有天他带人去观摩军营练武场,天闭似乎也有兴致在他们的练兵上。
“看出来了吗?”叶眺望训练方式独特的练武场。
天闭偏头看他。
“霁国的政、霁国的军,是依据什么施行和运作的?”叶有些郑重又不失傲气地说,“易子的‘兵政论’。”
又是易子。
“易子……”天闭恍惚了。
叶回忆起来深有感触,“孤当年初建‘叶军’,正是启用此论,虽屡次试错,但孤坚信不疑,多年来初心不变。叶军横扫四方无可匹敌,自立新国炙手可热。孤能有今日田地,全拜易子所赐。”
天闭说道:“……易学之中,最受争议的便是兵政论,曾数国尝试,屡试屡败,多位君王与学术大家同言,此论偏于设想、不切实际,为易学玉之一瑕。学中子弟数次联名意图剔除此论,易子自身为此甚是苦恼……”
叶望着天空,仿佛那儿浮现了一幅缥缈的人像。
“那便由孤证明,他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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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征的霁军原定归期之日将至,平定战后事务与料理占区的将士、谋臣、吏官及他国投诚、和议、庆胜的使者等等,齐聚霁军驻军大营。
为勉励军中士气,霁军每胜一次大仗一般都要举办一场激动人心的比武仪式。
规模庞大的霁安之战霁军大捷,聚首者前所未有的多,众人更是对武试翘首以盼。
武试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众所周知,鼎鼎大名的霁王、叶不败大将军不只英明神武,并且人长得仪表堂堂、玉树临风,不只坐席上的女流,此前从未见过叶将军的人不论男女老少眼睛总往主座方向瞧了。
对了,还有他身边坐着的那位身着仆服又不似仆从的神秘男子。
那风度,非比寻常,就连别国来的仪容华贵的王子都不敢说比得上。既是霁王的人,外人是不敢不尊重的。虽是仗着叶君的威,天闭面对四周场景还是产生了一种久违之感。
别国使者团队中绝数都带了女眷,公主、歌舞姬什么的还都是模样勾人的美女。其中就有个使团,除了两三名使官,其他全是女的!
比武,又不是比舞比美。
别国心怀着什么鬼胎,显而易见,看破不说破罢了。
各国使团轮流上来致礼。
到那个“女儿团”时,坐席中传递着各种各样的眼色。
“哇。”止渊都不禁小叹一下,调侃道,“找得人来,国都穷了吧。”
“白尊,你……”叶碧展不知该说甚。
该国使团为首的是一位本国的什么公主,贺礼中有本国的特色美酒,依着受国主指示的说辞,她要为叶君亲自献酒,请君现饮。
公主气质儒雅端庄,只倒酒时没忍住好奇地看了近旁的另一个人一眼,引得向来不知怜香惜玉的叶君开口讽道:“做女子的,还需让眼睛安分些,别瞟了一个,又瞟一个……”
主要是看不惯别国的那些小心机,迁怒到女子身上了。
只见公主窘得脸上红一块青一块。天闭瞥了瞥叶,眼里显出一丝不赞成。
止渊也不满:“看一下怎么了?看一下脸上能少块肉?”
叶碧展受了这“后来”的指责,想辩驳一二:“换作白尊也似这般?”
等来的不是“当然不会我可是白尊”,而是:“谁不让看便撕了他的脸。”
“……”你说真的?
像是不服与赌气,公主镇定下来后,竟给天闭也斟了一杯!!
止渊:“好女郎。”
下面使团的其他人瞧见他们公主如此大胆,吓得就要跪下了,好在叶君只神色微变,居然没有动怒治罪——换一方面讲,尊敬他的随从也是尊敬他。
但是,看着并不是很爽啊!
天闭知道怜香惜玉,不怕主子气,拿起酒杯嗅过酒香,浅尝一口,眉心舒展。
他朝着公主提了提酒杯似敬酒,说的是:“姑娘,酒很好。”
公主愣神,遂面上泛起绯红,退下前朝他含羞又感激地点点头。
人留下酒坛离开后,天闭手中酒杯移至唇前想再饮,叶语带威胁道:“你再喝?”
“将军不是准我入席么?”天闭手未放下,但也没喝,“且替将军试毒。”
叶说:“席中备的那么多酒不见你喝?”
偏偏喝人家公主斟的。
怎知他刚说完,天闭先他又喝上了,这不是光明正大地和他对着干么?
饶是一杯酒,引得话多了:“祁晋的艾花酒,稀世佳酿,千金难求,得酒来不饮岂不可惜?将军试试吧,没毒。”
说着杯缘就在唇前又开饮。
叶好似看到了饮酒之人隐隐的愁怅,想想也拿起自己那杯酒喝起来,是真好喝。
想着献美人又献美酒的使团松了口气,喝了就好……
众人惊于叶君对那随从喝且先他喝了那本是献君的酒竟未生怒。那根本,不是侍从吧!
比武场很大,观众席围绕的是一片露天沙地。武试在热闹声中进行,霁军将士的威武展露得淋漓尽致,敢于上去比试的别国武者皆难敌过。
此武试既是比武切磋,是联谊,亦是立威。
涡国与霁国为友国,涡国太子罗漆为人爽朗好学,早些年与叶碧展打过交道,二人关系还不错。此时席中就有涡太子罗漆。
离主席位算是最近的,涡国使团来的人比较多,着装轻便但心意是在的。
武试快结束时,为助大家的兴,经霁王点头默许,由罗漆组织展开一场解疑之局。
——解一道出自兵家的难题。
说干就干,手下麻利地动身布置题局,看样子此前应办过不少次。
罗漆站于显眼的看台上,神清气爽,讲道:“此题,乃兵家兵祖于一年前所出。一年以来,包括兵子(兵祖的独子)在内的兵家子弟以及各地众多武林人士之中,应题者无数但始终无人能解。罗某借今日武试特为霁王叶大将军助兴,但求可解此题的英雄豪杰。解不了也没关系,诸位全当玩个游戏罢……”
在场人兴致勃勃,认真听讲。
题局道具摆上,罗漆边指点着边讲解:“此题所及项目为箭术,考查弓箭手的判断力和反应力以及射箭技能。题局如下:五只两拳大小的质脆空酒坛及二十五块两拳大小的石头皆以长度相等的麻绳吊于同一水平高度,每两坛隔五石,两两相距五寸,呈竖线排开。弓箭手与排齐,站开至少五米外,在三十多名摆掷者依照一定的方式顺序将三十件以绳吊着的石与坛摆动的情况下,于一柱香内以不超过五支箭将五只酒坛击破。诸位请看。”
手下于四面展开四幅画有相同几串数字、方格与符号的长卷,罗漆指着面向主席位的一幅。
“这些数字每个代表其对应的摆掷者,连起来就是他们起初掷物的顺序……”
情节虽复杂,但罗漆讲得通俗细致,大家都听得懂规则,但对那些组合在一起的数字符号是相当迷惑的。
“不要小瞧了这些字符,其中大有奥妙,若能参悟其中奥妙再凭借自身精湛的箭术,即能解下此局。以往的挑战者多是忽略了其中奥妙,一味盲目冒进,直遭致了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