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仙》闵舟

6、第六章

　　风璃微眯着眼，她竟然能和楚岚攀上关系，记录册上并没有记录她和楚岚之间有什么往来，默默将纸条收入囊中，开口说:“此事本尊会替你办，至于结果如何便看楚岚神尊的意思。”

　　红媪磕头谢恩:“谢神尊。”

　　风璃转身准备要走的时候被红媪叫住:“神……神尊，敢问白蘅上神呢，她如今怎么样了？”被带走后就一直没回来，她心中一直挂念白蘅，还奢望着她能帮自己递信。

　　如今为她请来神尊，对她更加感激涕零。

　　“本尊命她下届重修仙途，捉拿雀九归案。”风璃说完便离开罪仙塔。

　　红媪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要给上神一次机会，她定能翻身。

　　风璃出罪仙塔以后又仔细重查一遍，纸条上的内容写得很隐晦，恐怕是二人之间的密语，外人无法看懂。

　　之前查过雀九的记录册，调她出典经阁的并非是楚岚，而是神界小小一神官，难道楚岚和白蘅一案无关？

　　风璃沉吟半晌，还是决定试一试，不想错过任何有用的消息。

　　回神殿以后，一直在思考怎么能把信递出去，又不让楚岚怀疑到她身上。

　　身边的神君帮她出主意，可以找罪仙塔看守的天兵传信，理由就是收受红媪的贿赂，亲自验过纸条，显现出一丝神力，为了搏一搏前程才敢冒险试一试。

　　风璃听完露出赞赏的眼神，让他即刻去办。

　　搜罗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可一见到风璃就立马双膝跪地，害怕地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完整。

　　风璃只好作罢，让神君假扮他的身份，去楚岚宫中送信。

　　……

　　自白蘅下界后，楚岚一直在思考怎么无形之中斩断白蘅的成神之路，让她带着秘密永远消失。

　　门外的天兵轻扣房门:“神尊，罪仙塔的守卫想要见您。”

　　听到是罪仙塔的守卫想要见他，楚岚眉头一皱，来见他做什么，“他有说是因为什么事吗？”

　　门外的天兵回答道:“并未，可是看他神色慌张，似乎是很着急的事。”

　　楚岚在神界一直是礼贤下士的形象，犹豫一会儿后还是让人把他放进来。

　　带人进前厅后，他懒散地靠着椅背，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你有何要事找本尊？”

　　守卫拱手作揖:“一罪仙名唤红媪，她托属下传信给您。”垂眸双手递上纸条。

　　听到“红媪”的名字，楚岚一怔，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脑子里还在搜索关于她的记忆，结果一片空白。

　　楚岚半信半疑地接过纸条，感受到上面残留的神力痕迹，才依稀记得有这号人物，原来是红姬，差点没想起来。

　　看完纸条上的内容，心里一紧，可面上依旧端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不紧不慢地走到蜡烛前，将纸条焚烧殆尽，询问面前的守卫:“此事可有外人知晓。”

　　守卫回答道:“没有，罪仙塔有规矩，不能私下和妖物接触。”

　　楚岚目露寒光:“那你为何明知故犯？”

　　由于守卫一直低着头，并未发现他眼中的杀意，“纸条有神力残留，属下不敢怠慢。”

　　楚岚沉默不语，空气流转着寒冰气息，守卫立马跪下，慌张道:“罪仙塔规定每百年轮换一次守卫，可属下已经看守罪仙塔三百年未曾调离，寻神官讨要个说法也被搪塞回去，这才敢冒险一试，希望能得神尊青眼，给属下换个差事。”

　　听到这个理由，楚岚才慢慢放下警惕心，不过没有立马答应下来，而是继续试探道:“罪仙塔虽地处偏远，但神界给了许多方便，可入典经阁选择适合修炼的典籍，增进修为。”

　　之前有天兵成为神官的例子，一跃龙门。

　　守卫磕头请求，言辞恳切:“属下试过，可是修为不增反减，若是再呆下去，恐怕会被贬回下界，特求神尊恩典。”

　　瞧着不像是假的，楚岚挂着客套微笑将他扶起来:“本尊也只是例行询问，你不用紧张，回去等好消息吧。”脑子里默默记下他的面容，是一个长相粗狂，脸上还有刀疤的守卫，倒是一张很好辨认的脸。

　　守卫露出憨厚的笑容:“谢神尊，谢神尊。”

　　楚岚一个眼神，门外的天兵得到命令，随后一路跟着守卫，看到他站在罪仙塔门口当值，观察了一会儿后才回来复命。

　　楚岚得到确切答案，生气地手中的茶盏摔碎，恶狠狠地挤出两个字:“红媪。”

　　等楚岚的眼线离开后，风璃从假山出来，给神君传递安全的信号。

　　神君和真正的守卫换好位置，去找风璃，走到风璃面前时，换回本来的面容，是一位俊俏的小郎君:“神尊，事情已办妥当。”

　　风璃淡淡道:“他可有起疑？”

　　“楚岚虽已答应，但属下觉得他并未全信。”刚才察觉到屋内的寒冰之气，想来这件事在他心中有一定份量。

　　楚岚向来面面俱到，起疑反倒是情理之中，“记录册一事都安排好了吗？”

　　神君回答:“都安排好了。”

　　“好，那就等鱼儿上钩。”风璃很期待楚岚的反应，希望不要让她失望。

　　一切如风璃所料，楚岚并未全信天兵所说的话，亲自去典经阁查记录册，不过只是找借口说借一本修炼典籍。

　　典经阁早有安排，让他很顺利地找到关于昨晚守卫的记录，看到他所说的话句句属实，他才彻底放下戒备，冒险前往罪仙塔。

　　其实他原本的计划就是先给红媪一个希望，然后让她在罪仙塔慢慢消散，永远保守住他和雀九之间的秘密，可突然冒出来的纸条打得他措手不及，所以这次最好一次解决干净，杀之。

　　红媪熬过漫长的两天，才见到楚岚的身影，他依旧清风霁月，笑容和煦温暖，难以看穿他皮囊之下包藏的虎狼之心。

　　楚岚警惕地看向四周，挥手形成一个隔绝气息的屏障，语气冷漠道:“你究竟有什么事找本尊？”

　　红媪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心中窃喜:“神尊，您终于来救我了。”对他还是抱有期待，以为他是来解救自己的。

　　楚岚看到她已形成透明白骨状的双手，还有疤痕的半张脸，厌恶极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告诉红媪:“本尊不是让你等吗？你怎么就坐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难看，多恶心，楚岚心里暗暗道。

　　“可我快没时间了。”再等下去，她会变成怨灵，然后消失，她还不想死。

　　楚岚公事公办地回答她:“经白蘅一事，罪仙塔戒严，你再等等。”

　　红媪哭诉着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快救我出去，我不想再等下去。”

　　楚岚没剩多少耐心:“那都是你自找的。”

　　听到“自找”二字，点爆她的情绪:“是你，是你引诱我的。”

　　引诱？可真让人恶心，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

　　可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分明是你生了不该有的妄想，试图染指本尊，本尊没有立刻处死你，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楚岚的话像是一把把利刃，刺中她的心脏，红媪满脸错愕，脚步踉跄，如同疯魔一般大喊大叫:“难道救我出去的话只是你的说辞，你从来没有想过救我出去，对不对？”

　　还好提前隔绝外界气息，不会引来守卫，反正她今晚要命绝于此，楚岚索性不再装下去，嘲讽道:“是又如何？你只不过是小小神女，凭什么认为本尊会为了你大动干戈？”

　　红媪质问:“那神尊与雀九呢？”

　　楚岚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红媪说出心中猜想:“我为何不能提她，就是因为你和雀九狼狈为奸，才会导致这一代守塔人陨落，难道你敢说白蘅一案与你无关？”

　　楚岚心中骇然，想不到她能猜到这一层，不过他并不打算回应:“本尊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红媪嘴角掀起一抹讥讽:“呵呵呵，听不懂？若白蘅上神真如传闻中的那般厉害，为何会让雀九逃走？还有神界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雀九的踪迹，难道不是神尊在暗中帮忙吗？”

　　楚岚反驳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看见楚岚恼羞成怒，呵斥她的时候，红媪竟然有一丝自豪，他终于不再是机械冰冷地说话，红媪仰天大笑，她果然猜的不错，楚岚才是这幕后之人。

　　神殿中，水镜放出他们二人之间的谈话，这是风璃趁红媪不注意，在牢房角落里放的一张窃听符，可连通她神殿中的水镜。

　　风璃将二人的谈话一字不落地听进去，原来是楚岚，他伪装的可真好，自己可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自他升任神尊后，勤勉尽责，礼贤下士，主动分忧，竟然都是他的伪装，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风璃在心中嘲讽道。

　　红媪瞪着他:“我血口喷人？你自以为瞒得很好吗？等上神归位，你也不会好过。”

　　楚岚怒火中烧，完全忘记要追问红媪是如何知晓神界发生的事:“你在威胁我。”

　　“是你失信于我，我在罪仙塔傻傻地等你百年，替你守住这个秘密百年，我太累了。”红媪觉得自己真是大错特错，竟然信了这伪善之人的话，若是早日说出这个秘密，也不会连累上神重修仙途。

　　“既然累了，正好送你上路。”楚岚左手掌心出现冰锥，右手缓缓将红媪升至半空中。

　　红媪感觉到一双无形大手狠狠扼住她的咽喉，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痛苦地在空中挣扎，还不忘刺激他:“你和雀九狼狈为奸，迟早会受到神界处罚，我诅咒你同我一样沦为罪仙，生生世世困在这罪仙塔，不得好死。”

　　楚岚掌心的冰锥打向她的七筋八脉，身上笼罩着一股寒冰之气，张口说话都冒着寒气，渐渐遍布全身，形成一座冰雕。

　　楚岚用力一捏，冰雕瞬间四分五裂，形成碎块掉落在地，轻轻一挥，化作一阵冰霜消散于世间，他却轻轻笑出声:“当初就不该让你活命。”

　　衣袍上只沾染些许风霜，他都觉得脏，拿出手帕轻轻扫了扫，然后连同手帕都烧干净，消失在牢笼中。

　　风璃身边的神君看完，怒不可遏:“小神这就捉拿楚岚归案，还白蘅上神一个公道。”

　　风璃制止他:“白蘅已入轮回，若此时让她回神界，非但不能修补她的神魂，还会遭到反噬，得不偿失，如今敌在明我在暗，派人盯着他，待阿蘅飞升上界，再数罪并罚。”

　　“是，小神这就去办。”

　　风璃在神殿中来回踱步，嘴里喃喃道:“楚岚啊，楚岚，你可真让本尊大开眼界。”一挥手切断了烛台，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几日后，谢无忧出现在天机轮盘前。

　　谢族长笑得嘴角都要与天齐，猛地一拍谢无忧的后背:“你小子，因祸得福，神尊答应为父，只要你重走一遭仙界，定能修补神魄。”

　　重修仙途？那不是和阿蘅一样，从前的阴霾一扫而光，眼神明亮而闪烁，笑着问:“父亲可知给我安排了什么身份？”

　　谢族长颇为得意地摸摸胡须:“自然是咱们的后辈，白虎一族。”

　　谢无忧不在意什么身份，更在意接下来这个问题:“父亲可知阿蘅的身世？”

　　“她……”谢族长怕隔墙有耳，特意降低音量，小声说，“她是龙族。”

　　怎么会是龙族？看到儿子不敢置信的表情，谢族长摇了摇头:“你也不相信对吗？可……这是风璃神尊的安排。”

　　谢无忧担心道:“龙族长为何同意？”莫不是有什么安排，想要偷偷斩断阿蘅的成神之路，以报杀子之仇。

　　谢族长解释说:“风璃神尊算出百年后龙族会有大劫，若没有人强行干预，很可能会亡族，龙族长只好先放下个人恩怨，同意一试。”消除谢无忧的疑虑。

　　谢无忧替白蘅打抱不平:“这般严重，为何派阿蘅去，应当让他们龙族自己人去才是。”

　　“你以为龙族长不想，可是谁能比得过白蘅的天赋，我们几位族长偷偷下注，都押白蘅是龙族的救世主，为父押了三千灵石。”得意洋洋地伸出三根手指，保准稳赚不赔。

　　“你们竟然拿阿蘅做赌注？”这怎么可以，也太不尊重她了，谢无忧心里吐槽道。

　　谢族长瞪了一眼不争气的儿子:“你个木头一心只有那白蘅，不知道神界时局变化，自神尊重审白蘅一案后，神界就已经开始开局下注，赌白蘅能不能全身而退？”

　　谢无忧立马换上微笑，搂着谢族长的胳膊，讨好道:“父亲就不担心儿子飞升失败吗？”

　　谢族长气不过，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呢，你入的是自家氏族，拜的是自家祖宗，哪有失败的可能，为父会在神界保佑你的。”

　　接着搓搓手说出心中畅想:“待你飞升上神，成为神尊指日可待，到时候我白虎一族不就成为四大氏族之首了吗？”

　　这可是他毕生所愿，从前龙族因为孟章是最快成为神君的原因，霸占首位好多年，他必须夺回来，自己儿子又不比孟章差。

　　看到自家老爹快要流出哈喇子的神色，不忍直视，越过他去找神官，准备下界。

　　谢族长急忙跟上，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叮嘱道:“你小子下界以后可要好好修炼，可不能像孟章一样，贪恋红尘，为父还指着你光宗耀祖呢。”

　　谢无忧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跳入深渊前补了一句，“重来一世可是没记忆的，说这么多我也记不住。”

　　谢族长对着深渊大喊:“嘿，你这臭小子。”

　　等天机轮盘关闭后，谢族长忍不住担心道:“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

　　神官笑嘻嘻地说:“凭神君天人之姿，定能平安回来。”

　　谢族长背着手边走边说，冷哼一声:“墙头草，谁的马屁都拍。”

　　神官无能狂怒，在心里呐喊道:“难道拍马屁也有错！”

　　神君回神殿复命:“无忧神君已安排好。”

　　风璃点了点头:“好，楚岚那边有什么动静？”
　　“暂无。”

　　“时刻盯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