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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谜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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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留了文森特一命,作为交换,他会帮你的忙。
目送对方逃命般消失在视野,你关闭房门,转身走向电视机,约翰坐在床沿削皮,看到你过来,用小刀切下一小块苹果,抬手伸向你,在你俯身叼走后问:“放他离开没问题吗?”
“放心,他不会告密。”你咀嚼着苹果块,声音含糊不清,“人类总比自己想象得更惜命。”
“你会杀了他?”
你在塑料袋里摸索的手一顿,回头看向约翰,他咬了一口缺了角的苹果,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你,俨然对此抱有疑问。
“你说出这个问题,”你倚靠在桌边,双手交叠在胸前,饶有兴致地打量对方,“是觉得我不一定会杀了文森特?”
约翰咽下嘴里的苹果,点头并解释:“在哥谭在杀警方的人后果处理比较麻烦,我认为你会有所考量。”
“你杀过?”
他又点了点头,紧接咬了一口苹果,吃得腮帮子鼓鼓,像只松鼠。
你挑起眉,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你是怎么摆平的?”
“不用我摆平。”
话罢,他低下头沉默一会,才重新抬起头看向你,情绪有些低落:“那是我离开Ruska Roma之前的事,我只负责执行,后果由高层处理。”
你猜到这是个帮派,却不知道它对约翰意味着什么,以他的态度来看,似乎意义非凡,而你不想打开这个话匣子。
“你想错了,约翰。”
青年愣了一下,显然不理解你的话,于是你继续说:“如果有人给我造成不好的境地,我会想尽办法料理他,直到他愿意让我的处境好转。”
“无论西恩罗尼和文森特的社会地位,他们得寸进尺的结果都是一样,我会杀了他们。”你的神情平静,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当然,要是给我造成太多的不愉快,难说我不会残忍一点。”
沉吟片刻,你想到好点子般笑容更深,眼神泛出怪异的迷恋,喃喃低语:“黑面具的做法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话语戛然而止,懊恼地揉揉眉心,把此类想法都压抑下去。
理智是相对而言,白纸黑字的诊断不过是在掩盖内心的疯狂,你从来都知道自己是矛盾本身。耳边的呓语,眼前的幻觉,它将你的同事们逼疯,使他们堕落,你对其视而不见,哪怕自己某一部分早已发生变化,依旧坚定自己的念头,可意志力很难对抗本能,异常想法偶尔会绕过理智偷偷溜出来。
对此,伪监部门有专门拘禁你的程序,可在这个时空,你得注意点,不能让濒临失控的情况再度发生,难说下一次自己还能挽留回理智。至于伪监部门的药剂,以你的经验来看,使用它的后遗症总比医嘱所说的严重得多,你在没有安全屋的情况下可不敢贸然注射。
你叹了口气,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的同时传来房间内另一个人的声音:“我……不会背叛你……”
声音微弱得不真实,你抬眼看去,约翰正盯着手里转动着吃剩的苹果核,原以为自己又幻听了,却没想到他继续说:“我会听话,所以……”
说着,那双浅褐色的眼眸转向你,与你对视的瞬间指尖一抖,苹果核落入垃圾桶,他闭嘴抿唇,视线很快挪到其他地方,没有再说下去。
你注视神色不安的青年许久,还是没忍住缓步走向他,在有点扎手的脑袋上摸了两把,他没有拒绝的举动也没有对你投来困惑的目光,只是紧张地端坐在原地,低着头盯着自己脚尖,温顺得让你不得不承认对方有点可爱了。
“好孩子。”
留下夸奖,你收回自己的手,背过身退回书桌边,来掩盖自己的复杂神色——约翰的顺从让你回想起过去的自己,当时你低声下气给伪监部门办事,直到被哄骗着推上战场,才看清真相。这件事告一段落,约翰也会明白,然后离开……
你从塑料袋拿出影片盒,回头时表情已然恢复平静:“谜题提到的‘罗马假日’有可能是这部影片,我们看完再来解谜。”
约翰猛然回神般缓慢抬起头,表情意外从容:“我先去厕所。”
话罢,他站起身来,脚步飘忽走进卫生间,并关上门隔绝你的视线。
你耸了耸肩,拆开影片盒包装,拿出光盘,塞入VCD播放器中,按了暂停键,你打开冰箱,拿出纸盒牛奶剪开一个口子,喝完才稍微缓和乍起的汗毛,但食欲没有减弱多少。你捞过冰箱上的饼干,半盒下肚才听到开门声,约翰慢吞吞从卫生间出来,脸颊有未擦干的水滴往下滑,耳尖的绯红还没完全褪去,目光犹豫着落在你的身上,与你对视后又不自然地挪开,装模作样看向别处。
胃忽的抽搐一下,你面无表情咽下饼干碎屑,把饼干盒伸向对方:“要吃吗?”
约翰的指尖动了动,看了你一眼才抬手捏出一块放在嘴边,张开淡色的双唇,乳白的牙齿开合,伴随一声脆响,饼干缺了口子,点点碎块粘在唇边,他用舌尖将它们扫入口中。
你别过脸,脚步偏转,舌头扫过尖锐的牙齿,却把饼干盒和叫嚣的食欲一同放下。
按下遥控按钮,屏幕的黑白画面展开,映入你们的眼睛,故事从公主头顶皇冠开始,又在记者离开宫殿结束,中间的罗马假日像易碎的泡沫,稍纵即逝,总归是梦一场。跨越阶级的浪漫,考验的是人性,这就是谜题的答案。
“结束了?”
“对,结束了。”
你用遥控弹出光盘,将其放回影片盒,做完一切却发现约翰还呆坐着,脸上是不解的神情,他不死心似的问你:“他们就这样分开了?”
“对。”你坐回他的身边,“阶级差异不会允许他们一直在一起。”
显然帮派不会教导给杀手对该职位无用的知识,约翰听到你的解释后皱起眉:“为什么?”
“他们的生活环境不同,三观很少有重合的地方,在一起的最初新奇感会盖过观念差异,往后的长久生活会暴露缺陷,最后不会有好结果。”你顿了顿,补充说:“不如就此分开,给对方一个美好的回忆。”
约翰欲言又止,嘴巴张了张最后只吐出一个单音节:“哦……”
很快他低下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过你不在意他是否真的理解道理,观看《罗马假日》终归是因为一个谜题。
你从衣袋里拿出薄纸片,以问题那面对准青年:“你认为谜底是什么?”
他思索几秒就肯定了答案:“人性。”
“没错。”纸片翻面,你注视着问题,嘴里却对他发问,“你认为这个人想要表达什么?”
“.….我不知道。”
约翰不擅长分析,你自然也不为难,况且你已经有了猜想——网络传递信息快又便捷,你不过输入关键词“谜语”,就有对应的海量信息跳出页面,“谜语人”首当其冲,他几乎和哥谭相关的词条绑定,甚至出现在几条新闻中,其内容都指向他是一名愉悦犯。
那么,结论很明了:谜语人在邀请你参与精心布置的戏剧里,准备在宴会正式开幕。
比起他凭什么笃定你会去宴会,你更想知道宴会为什么需要你的参与,你在宴会又扮演什么角色?谜语人会在那时给你答案。这是一个逻辑闭环。
你从抽屉里拿出黑色信封和薄纸片放在书桌上,心中萌生了新的问题——假如谜题也是邀请函,你将是收到两份时间地点相同的邀请函,可他们的发出人不一定是同一个人,你该怎么做?答:毁坏其中一份。
谜语有趣,但谜语人肯定不是,否则他应该给你更正式的邀请函。
“真是讨人厌的家伙。”
你滑动打火机的砂轮,火焰冒出点燃薄纸片,在它完全被吞噬之前扔进玻璃缸中,你看着它直到变为灰烬才倒入垃圾桶。
约翰茫然地注视你的举动,不理解也不打扰,翻动冰箱上收集外卖名片的盒子,然后用你的手机叫了三人份晚餐。
你差不多习惯约翰留下过夜。吃饭晚餐再休息一会,他自觉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去洗漱,然后躺在床上玩电子游戏机,觉得无聊后凑到你身边挑一本书去床上趴着看,因为频繁换姿势,在你的身后不断传来窸窣声,等到室内完全安静下来,你站起身拿走垫在脑袋下的书籍,在你又坐回书桌前,他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调整困倦的身体,拉上被子,很快陷入梦乡。
均匀的呼吸飘到耳畔,你合上书放回原处,走进卫生间小心翼翼关上门,打开柜门倒出一颗止痛药塞入嘴里嚼碎咽下,苦涩很大限度能保持你的理智,你凝视镜中自己扭曲变形又恢复原样,随后洗了把脸,摩挲肩头已经恢复如初的伤口,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开门出去。
可走到床边,你还是犹豫了,想着要不要在地面凑合一宿,床上的青年却在这时敏锐地睁开眼睛,以朦胧的睡眼望向你:“怎么了?”
“没有。”
你硬着头皮在钻进被窝,忍住想深吸一口气的想法,背对着他试图入睡,可床头闹钟分针转动一圈又一圈,你毫无困意,正准备翻身下床,身后伸来一只手阻止了你。
香甜的气味完全贴在你的背上,你僵硬一瞬,回头想把他拉开,手还没碰到后衣领就听到一句断断续续的梦话:“请,不要……放弃我……”
你下意识看向对方的脸,眉头紧皱,睫毛微微颤动,呼吸粗重,似乎在做噩梦。
手悬在空中许久还是收了回来,你闭上眼睛,听着后背低低的啜泣,又沉默地度过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