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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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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雷愕然,没想到这美人竟比草原上的女子还要直白大胆,他再次发出大笑。
“要是我说想,你愿意跟着我一起回草原吗?”
宝珠正低头喝饮子,闻言,掀起眼皮瞧他,长眉入鬓,桃花眼带着摄人心魄的魅惑,却道:“我不愿意,我只会杀了你。”
托雷没把宝珠的话放进眼里,觉得这才是云朝美人会说的话,他不仅不介意,反而愈发兴奋了。软弱听话的兔子有什么意思,驯服野性难驯的鹰才更有趣。
“美人家在何处,大不了我按照你们云朝的规矩,带着聘礼来求娶你。”
宝珠不予理会。
托雷也不恼,缠着一直问。
冰凉可口的饮子顺着喉咙咽下,口齿留香,一股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宝珠想细细感受,可边上一直有一只苍蝇嗡嗡叫,他蹙起了眉,不耐烦拍桌道:“不知道,失忆了。”
“嘭”的巨响,桌子轰然倒塌。
宝珠睁大了眼睛,显然也很意外,“我还没喝完呢……”
话里含着几分委屈。
托雷献殷勤,“不就是几碗冰饮子吗,我替你买!想喝多少有多少!”又朝卖饮子的老板喊话,“快快为美人再上些来。”
两人换了一张桌,宝珠一改此前的暴躁,笑吟吟道:“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托雷被美人笑得骨头都酥了,“这哪里算得上好!只要你跟我走,我保你余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宝珠似乎有些心动,但又迟疑道:“可上一个为我花钱的人是为了摸我,上上一个是想将我卖掉……”
“没想到美人沦落在外受了这么多委屈,等你用完冰饮子就跟我走吧,我发誓会一辈子疼惜你!”托雷急不可耐道。
诱哄之言,一文不值。
眼见匈奴蛮子就要拐走一可怜的失忆女子,周围的云朝百姓有些着急。
幸而宝珠虽一副天真好骗的样子,但沉思后还是坚定摇头,“我想要荣华富贵,但我讨厌匈奴人,还是不想跟你走。”
“噗”一云朝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托雷瞬间有种被人愚弄了的感觉,当即拉下了脸,“耍我?若是在草原,我早就将你掳回我的穹庐,在床榻上将你驯服得老老实实的!”
“能被我看上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你要是聪明就乖乖跟我走,不然我绑也要将你绑回草原!”
众人纷纷露出愤懑之色。
宝珠面无表情看着他。几息后,他忽地笑了,眉眼生花,右手探进左袖里,刚要说话,却被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打断了。
“妹妹!我可算找到你了!”
一个杏眼,皮肤黝黑的女子从人群里跑了出来,激动地握着宝珠的手臂。
宝珠先是厌恶地皱眉,可看清女子的模样后,脸上空白一瞬,接着激动得浑身发抖。
“咣当”一声,袖中匕首落地。
宝珠反握住女子的手,欢喜不已,“姐姐?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人吗?”后又语气肯定道:“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你就是我一直要找的姐姐!”
虞辛棠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当年,她人还未至淮州,就听闻国都传来的消息:忠靖侯义子纪羡入狱。
罪名是杀了御使大夫虞觉,证人是虞府的管家,管家声称找到虞大人时,忠靖侯义子满身是血地站在虞大人尸首前,手里握着凶器,可谓是人赃俱获。
她作为虞觉死亡真正的目击证人,心里惊骇不已。
之后又有消息频频传出:
——忠靖侯失望不已,怒道乞儿终究是乞儿,品行低劣,生性残忍,罔顾礼法,遂与纪羡断绝关系。
——纪羡残害朝廷命官,判处死刑。
——死囚纪羡越狱而逃,潜进忠靖侯府,恩将仇报,险些捅死昔日义父。
——逃犯纪羡不知所踪,朝廷重金悬赏,可至今了无音讯。
虞辛棠没想到初至霜雪城就见到了故人,难道了无音讯,小子扮作了姑娘,可不难找吗?她本不想和他再有瓜葛,但见他失忆后天真懵懂的模样,又忍不住出手相救。
时隔两年,他颜色愈盛,明艳无双,不敢想象他被这些男人带走会遭遇什么。
托雷不屑地看了几眼虞辛棠,“你是这美人的姐姐?笑话,一高一矮,一黑一白,哪里有半分相像?”
虞辛棠张嘴,还未发出声,宝珠就怒了,“闭嘴,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比起被男人调戏,他俨然更无法接受男人否定他和虞辛棠的关系。
这变脸速度让虞辛棠心里咋舌,真是纪羡本人无疑。她把纪羡扯到自己身后,生怕他突然发疯。
“想必你就是匈奴二王子吧?”
“是我!”托雷趾高气扬道,接着他见女子猛然看向他身后,失声道:“秦将军……你没死!”
此话一出,所有匈奴如临大敌。
托雷回头,警惕地看向周围,却倏地听见背后传来嘲笑声,他怒不可遏转身,抽刀,指着虞辛棠,“你这小娘们儿敢骗我!”
虞辛棠用力按住纪羡,冷着脸,大声道:“难道不是你先诱骗我云朝女子吗?幸亏我妹妹就算忘了自己,忘了家人,也没有忘国!他不肯跟你走,你就出言羞辱他,还想当街将他绑走!”
“这里是云朝国土,我们云朝百姓,你们前脚害死了我们的英雄,后脚又踩在我大云朝的土地上强抢民女!”
“你是匈奴王子又如何!今日我用性命赌你带不走他!”
她朝周围的百姓喊道:“秦将军为守护我们死得何其凄惨,才为霜雪城换来安宁,如今他尸骨未寒,若让这个匈奴人在霜雪城轻易带走无辜女子。试问,秦将军能瞑目吗?千千万万战死在沙场的将士们能瞑目吗?”
百姓眼里充斥着仇恨和愤怒,一男子上前一步,“你不能带……”
可话没说完,被一旁的妻子拉住了,妻子搂着怀里的孩子朝他摇头,最后他还是噤了声。
托雷嗤笑,“看到了吗?这都是一群软蛋,没人敢帮你。你用命赌,那我就取了你的小命再带走这美人!”
虞辛棠失望至极,偷偷拉住纪羡的手,准备逃命。
这时——
“谁说没人帮她,匈奴蛮子莫要张狂,胆敢动她一根头发,我死也要拉你入地狱!”
一妇人走了出来,脸庞圆润,眉清目秀,生得一团和气,可此刻眼神冷峻而坚决。
虞辛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是……那卖糕的妇人!当初她从树上掉下来,妇人还接住过她。
“对!你敢动她,我们就和你拼命!”
脸颊清瘦,长髯,左边眉头有颗黑痣,这是那位坑蒙拐骗的大师,也是妇人的夫君。
冰饮摊老板也站了出来,“颜大哥都说话了,那我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
最先站出来的男子道:“我不能退缩,我也有女儿,我护这姑娘,就是在护自己的女儿!”
慢慢地,一个又一个百姓站了出来。
眼见场面逐渐失控,托雷阴着脸,握紧了手里的刀。
这时,那个长相酷似云朝人的匈奴人走上前来,带着歉意而妥帖的微笑,“诸位莫恼,我主子只是对这姑娘一见倾心罢了,草原男儿不比云朝男子含蓄,显得粗鲁了些,误会一场,只是误会一场。”
他又附在托雷耳边低语几句,托雷冷哼一声,带着人走了。
不知是否是错觉,虞辛棠觉得那人临走前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虞辛棠拉着纪羡向众人道谢,尤其感激颜家夫妇。
妇人辛三娘道:“小夫人是民妇的大恩人,民妇怎担得起您的谢!”
虞辛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要谢的,让我请夫人和颜叔吃顿饭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还有……说来话长,总之我已离开锦城许久,现如今就是一寻常百姓,您不必拘束。”
辛三娘从善如流道:“你都叫他颜叔了,怎叫我夫人?便唤我一声辛姨吧。”
“辛姨!”她甜甜唤道。
一旁的颜孟桑眼睛眯了一下,指着纪羡对虞辛棠道:“姑娘真是她姐姐?她叫什么?我怎么觉得她瞧着有些眼熟。。”
纪羡抢答,“她真是我姐姐,我叫宝珠。”
辛三娘闻言愣了下,仔细瞧了瞧纪羡,似想起什么,没再理会,转而对虞辛棠道:“还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呢。”
虞辛棠有些无奈,用了两年的名字,苏宝珠,一下就被这小子抢走了两个字。
她答,“我叫苏海棠。”
纪羡立刻补充道:“我叫苏宝珠。”
虞辛棠:“……”
四人吃了顿饭,交谈中她得知辛三娘和颜孟桑夫妻两人,离开锦城后就来了西北,继续卖起了冰饮。秦将军死后,边关不太平,他们将冰饮摊卖给了现在的摊主,打算回故里。
分别时,虞辛棠采取了最朴素的感激方式,往辛三娘手里塞了一张大额银票,之后拉起纪羡就开跑。
“海棠!海棠!”
辛三娘追着她。
虞辛棠回首,笑道:“辛姨,颜叔,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辛三娘眼睁睁看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牵着手消失在了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