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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真是人如其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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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年后,苏楹莫名的梦到了她,梦中的记忆格外混沌模糊,心口的滋味却被无限放大,不可遏制。
她猛然惊醒,不自觉地想起她们的初见。
初见只一眼,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无声的落进她的心里。可怜她当年并没有意识到那是她铁树人生里枝丫生长的开始。
高一十四班,
“欸,你也学文啊?哈哈哈哈太好了,以后咱俩在一个班了……”
“你小子还能考上重点班?我还以为你得麻溜滚去隔壁呢……"
“宝宝,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没事的……回去吧。”
“我不放心你…”
苏楹看着周围声势浩大的“认亲现场”,听着貌似此生不见的小情侣之间的“生离死别”,默默堵上耳朵闭上眼睛。
刚才那个令她无语的欢送仪式还在她的心头萦绕不去,左右说不出的郁闷。
算上苏楹自己,在她的原班级里一共有三个人被“流放岭南”。
其他两个人是被迫放逐去理科普通班,苏楹则是主动放逐去学文了。
不过没什么区别,他们三个都在全班的注视中,在班主任的严肃的带头祝福中,在淅淅沥沥的掌声中,看似有面子实则非常没面子的圆润的滚出了这个高一年级最好的理科重点班。
更让苏楹有点郁闷的是,她那不苟言笑的,平时站在那气周围气温都好像低了2℃班主任,不,是前班主任,在三人走过讲台的时候,唯独在她身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加油,以后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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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同学们,随便找个座位坐啊,啊对,不用找号什么的,哪有号啊,随便坐……”
苏楹听见这句话又默默的把眼睛睁开了,然后看了看现在站在讲台上的人。
这就应该是她的新班主任了,四十岁左右,带着无框眼镜,眉心偏左有一颗黑痣的女老师,看起来老练但是不严厉,比之前的班主任看起来脾气好多了。苏楹在心里想着,总算有一件能让她自我安慰的事了。
很快教室里静了下来,所有人貌似都在专心的听着台上的班主任开始介绍班级情况。
“咱们十四班作为文科重点班一共三十名同学啊,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在四百多名学生里经过重重考试考出来的前三十名,恭喜你们,但是别高兴太早,可能有同学都打听到了,班级的组成采取流动制,一学期三次的正式考试将决定你们的去留,所有人都得比之前更加努力……”
苏楹听着这些千篇一律的,看似和自己有关实则无关的,最后还都要加个语气助词“啊”的领导讲话,无聊地翘起二郎腿,有一悠没一悠的荡着凳子,呆滞地盯着讲台上的孔洞,思绪飘着飘着就飘到今天晚上应该吃什么好……一会是不是能直接放学……
突然,苏楹听着班主任中气十足的问了一句:“咱们班谁叫苏楹?”
苏楹心头一惊,赶紧把脑子拉回教室,腿陡然放下,心虚地举起右手,应了一声。
“你就是苏楹同学啊,好了,把手放下吧。同学们,咱们班的第一就是这位苏楹同学,她可是你们的学习的榜样啊,以后,同学们要有压力啊,看这学霸成绩好都是有原因的,坐这位置就是好好学习的样。”班主任情绪高昂地激励同学,不着痕迹的给苏楹拉了一波小小的仇恨。
苏楹这才缓过神来尴尬地发现自己坐了一个公认黄金位置,面朝讲台第一桌,吃粉笔灰的最佳位置。
苏楹来的早了点,教室后面一大帮男生打打闹闹,左右桌椅七扭八扭,也就这个黄金位置和临着的右面位置板板正正,看着还算干净,最重要的是距离门口仅有两步之遥,能在下课的第一时间冲出教室,懒癌晚期的带着点小洁癖的苏楹没有多想地拉开凳子就坐了下去。
要是想到还有这么拉仇恨的一幕,她想着怎么得也不能坐这。
现在反应过来也换不了了,苏楹低头腹诽一声:今天真有点不太走运。
事实上,苏楹是不太喜欢高调的,她更爱低调地、默默地、随意地、不小心地装一把,这才符合苏大学霸的气质。
她抬头对上班主任的视线,又默默的把眼神收回来了,透着眼镜她都能感觉到班主任好像在语调上扬的激励着她说:有压力就有动力,相信你!
班主任的讲话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接下来是每个学生熟悉的环节,开始一个个的自我介绍。
有了第一个人开的好头,每个人介绍的内容并不冗长,简短鲜明。
苏楹有点不耐烦,她对这种没什么意义的形式向来不感兴趣。
随着坐落,很快声音的发源地就到了苏楹的左后方。
欸,
这个人声音好特别。
磁性中带着点沙哑,平淡的语调中透着冷静自持,不是常认为的女子那种温婉与含蓄亦或是带着撩人的魅惑的声音,这个人的声音就像夏日里的雪,格外干净,冷冽,淡雅。
她说她叫什么来着?
苏楹回头,
只一眼,
她想起来了,
她叫高雅。
苏楹第一眼就不由自主的在脑海里浮现出这么一句话,具体且抽象,但是十分符合:她真是人如其名。
高雅在女生中很高,目测有176,大骨架,却因为很瘦,肩似被柳叶刀精心裁过,虽宽但显得十分单薄。肥阔的校服没有将她的骨型掩盖,肩部的骨骼微微凸起,勾勒出简洁的轮廓,仿佛轻轻一触,就能感受到那皮下骨骼的清棱。
细嫩的天鹅颈,一双丹凤眼,高傲又漠然,深邃的眼睛里好像蕴含着贝加尔湖,看上一眼只觉得冷。
她站的笔直,留着一头鲻鱼头,前额的刘海短而细碎,其中几缕略长的发丝被随意掖在耳后,微微有些凌乱,随性自然地散落在额前,轻拂着眉眼,让人感到生人勿近,但是双手交叠在身前却又略显谦和。好像深秋的霜,又好像深冬的雪,在这炎热且嘈杂的盛夏,格外甘冽。
苏楹的心跳好像漏下了一拍。
八月的满城还没有一点秋的意思,炎热的气浪一波接着一波,高挂的太阳直射过来让人感到干燥与气闷。
她感觉更热了一点,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没去想为什么。
随着自我介绍的停止,高雅坐了下来,之后疑惑似的看了一眼正盯着她看的苏楹。
苏楹被这一眼看的有点脸红,忙不迭的转身目视前方,腰背挺直,恨不得立刻从书桌堂里掏出来一根笔开始转。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想假装自己很忙。
一会儿,苏楹回过神来感觉自己刚才的反应真是丢脸丢大了,好像被老师当场抓包没写作业似的丢脸,她不就看了一眼吗?顶多就看了两眼!
她越想越不忿,越想越理直气壮。
苏楹想:我看怎么了?我还正大光明看的。好像谁稀罕看似的,老子个也高!老子腿也长!
刚刚冒出来想和她交朋友的想法火苗,被那一眼所带来的局促短暂吹灭。
十七岁的苏楹对情爱的认知就像一只二哈,十分神经,好像对感情的所有理智都加到了对数学条件的反应上,剩下的敏感和骄傲占据大脑,不由自主的开始口是心非。
但是那刚燃起的一点火苗好像落在了干草地,在不知名的角落里默默地蛰伏着,终有一天会燎原千里,寸土不生,所有带着情绪的风都将助这野火燎原,直至遍地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