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清渠》文阿尘

22、第 22 章

　　天香楼二楼。
　　精致的竹几上茶香袅袅，别致的点心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李昱卿看到一袭锦绣华服，背身而立的人，有些吃惊。

　　“三皇子？”

　　赵瑀闻声，眉宇一挑，转了身。
　　看到来人，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开口便忍不住赞美：“艾姑娘果然内功深厚，走路都悄无声息。”

　　“你找我有事吗？”李昱卿开门见山。

　　“请坐。”

　　赵瑀伸手示意，举止风度翩翩，语带浅笑。

　　李昱卿坐下，把宝剑放在竹几上，道：“这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而且我惯用刀。”

　　“如果是珍贵呢，那你更能收了，因为你两番救命之恩，这是无价的，”赵瑀语气温和，笑容充满了善意，“我当然知道你刀法熟练，所以剑不一定要用，我知道习武之人，兵器不一定要用，也可以用来收藏的。——所以，只要你喜欢，至于珍贵不珍贵，怎么用，这都不重要。”

　　李昱卿看着眼前人，蹙了蹙眉。
　　大抵没想到，这个赵瑀一番说辞，竟然言之凿凿，有理有据。

　　“你找我有什么事？”

　　“品茶，品点心，算是事吗？”赵瑀温润的笑着。

　　李昱卿皱起眉头，一脸的戒备。
　　她自认为与眼前之人还没熟悉到要一起喝茶的地步。

　　看到李昱卿眼里的警惕，赵瑀并没有难过，反而觉得很可爱。
　　就像一只幼虎，明明很率真可爱，却偏要张牙舞爪。

　　不过，他也不打算拐弯抹角，毕竟他认为的李昱卿就是一个做事干脆果断的人。

　　于是，他从旁边拿出一幅画，缓缓展开，然后轻轻推到李昱卿面前。

　　李昱卿抬眼望去，上面的人正是自己。
　　一袭白色绣竹侠衣，眉清目秀，灵动俊俏。

　　“这是我？”

　　赵瑀点头，而后望着她，满目深情地说：“艾姑娘，我知道今日这么说，有些唐突，但是自凤阳一别，我对你是相思成疾，自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位女子让我这么牵肠挂肚。”

　　李昱卿惊愕地张了张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陌生的面孔。

　　赵瑀继续说：“虽然我们只有两面之缘，但是我心里却是认定了你，脑海里常浮现你的样子，冰冷的你，拔刀相助的你，轻灵的你，可爱的你……”

　　见李昱卿呆呆的不做声，赵瑀抬手，悄悄覆在她手上，正要继续表露心声。

　　岂料，他还没反映过来，只觉脖间一片冰凉。

　　李昱卿眼疾手快，在他手伸过来的那一刻，桌上的宝剑已经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到了赵瑀的脖间。

　　“艾渠，住手！”赶来的赵璎看到这一幕，登时吓住了，“你要干什么？！”

　　呵斥间，一挥手，随身侍卫便纷纷拔剑将李昱卿包围了起来。

　　“卿儿！”江姝月看到这一幕，也吓了一跳。

　　倒是赵瑀，淡定地很，他挥挥手，让人侍卫退下，然后笑道：“没事没事，是误会。”

　　李昱卿也收了剑。

　　四人入座。
　　看到赵璎还有些心惊胆战，赵瑀急忙笑道：“没事儿的，是我吓着艾姑娘了。”

　　赵璎瞪了他一眼，都说过艾渠不好惹。
　　招惹谁不好，偏偏喜欢这么个人！

　　赵瑀傻傻地笑了笑，而后笃定地说：“不过我知道，艾姑娘是不会真正动手的，她不过是和我闹着玩呢。”

　　说着眉眼含笑地看向对面的李昱卿。

　　江姝月闻言，看到赵瑀眉开眼笑的模样，又看了一眼李昱卿，手在竹几下扭了扭她的腿。

　　“为什么？”赵璎也松懈了一点。

　　“因为我知道啊，江湖上的艾渠虽然刀下不留活口，不过那都是针对大奸大恶之人，”赵瑀顿顿，紧盯着李昱卿，语气中带了一丝委屈，“如果只是因为我表露心迹就被杀，那我也太冤枉了吧。”

　　见众人皆是一愣，赵瑀又笑语：“你说呢？阿渠，你是不是逗我玩呢。”

　　阿渠？
　　听到这称呼，江姝月还能忍？！

　　她见李昱卿懵懵的不吱声，于是面上笑道：“可不是嘛，我们阿渠啊，就是面冷心热，先不说您是皇子，就算不是，三皇子您一表人才，风度翩翩，阿渠也舍不得杀呢。”

　　李昱卿看向江姝月，瞪了她一眼。
　　胡说八道什么呢！

　　“哦？”江姝月笑嘻嘻的，眨了眨迷人的桃花眼，“阿渠？”

　　李昱卿此时能说什么。

　　会真的动手杀人？
　　她确实不是这样的人。

　　不会动手杀人？
　　那江姝月估计更生气了。

　　虽然江姝月笑语盈盈，语气温柔，但李昱卿已经嗅到了她生气的味道。

　　念及此，李昱卿竹几下的手悄悄牵上江姝月的，然后道：“三皇子，我刚才行为有失，希望你不要介意。——不过，”她顿顿，又道，“若是有人要伤害我的家人，我自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我会用我的命去保护她们。”

　　赵瑀笑了：“我怎么会介意呢，今日见到你，什么都不重要了。——我们四个今日相聚也是缘分，就以茶代酒，小酌一下吧。”

　　江姝月却没领情，直接从李昱卿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浅浅地呷了一口茶水，温婉笑道：“这是太湖的碧螺春，清香幽雅，鲜爽生津。”

　　赵瑀惊喜：“江姑娘果然知书达礼，才情渊博，一品就猜到是哪里的了。”

　　“我也是猜的，”江姝月笑容明媚，“三皇子真是有心了，上好的碧螺春，上好的点心，不过呢，阿渠好像比较喜欢龙井和桂花糕呢。”

　　“哦？是嘛。”

　　赵瑀惊喜地挑眉，似是发现了新奇事。

　　他派人打听过，但是也没打听出李昱卿喜欢什么。
　　于是，便私自以为她喜欢兵器，所以千方百计地搜寻。

　　“宫中有上好的龙井，是临安府上供的西子湖畔的，明日，不，今日回宫，我便派人给你送过去！”

　　江姝月面笑心不笑：“三皇子恩宠，阿渠，你还不快谢恩？”

　　李昱卿皱眉，有些不悦：“我不喝！”

　　她哪里喜欢喝劳什子的龙井茶、吃劳什子的桂花糕了？
　　她自个儿都不知道。

　　歪头瞅了瞅江姝月，但见她气定神闲，优哉游哉地品着茶、吃着点心。
　　李昱卿又是不解，又是生气。

　　“阿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对三皇子太不恭敬了！”江姝月嗔责道。

　　“无妨，无妨，”赵瑀急忙抬手，“我和九妹既然是微服私访，那就无须多礼。”

　　几人各怀心思。
　　茶水喝起来自然没味。
　　各种点心吃起来更是如同嚼蜡。

　　赵瑀看到李昱卿脸上显示出不耐烦了，随即又看了看日头，便提出要回宫了。

　　倒是赵璎，毕竟是女儿家，心思细腻不少。
　　江姝月此番的言语和行为，实在让人好奇。

　　于是，出了天香楼，赵璎在一个忠心手下耳边悄悄低语几句，便和赵瑀坐上马上回宫了。

　　彼时，天色已经蒙蒙黑。

　　李昱卿牵起江姝月的手：“姐姐，我们也回府吧。”

　　“是嘛，阿渠，谁要和你一起回府。”

　　江姝月说完自顾地往前走去。

　　虽是在走，但耳朵却悄悄竖着，留意着身后的声响。

　　没听见任何动静，江姝月气气地嘟了嘟嘴，正要转身发火。
　　却觉身子一个天旋地转，等她反映过来，人已被抵在了黑暗巷子里的墙上。

　　“你要干嘛？”
　　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孔，江姝月脸倏地红了。

　　“阿月，你吃醋了。”

　　李昱卿歪头，眉眼间挂着得意的笑。

　　江姝月“哼”了一声，倒也不扭捏：“就是吃醋了，怎么了？知道吃醋还不哄我。”

　　李昱卿轻轻笑了，一手揽着她的腰，嘴唇贴近她耳畔，吐气如兰：“好阿月，你别吃醋了，也别生气了，那个赵瑀，我们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犯不着吃他的醋。”

　　入耳的情话和脖颈间的气息让江姝月羞红了脸，她抬起胳膊攀着李昱卿的脖子，气气地吻上她的唇。

　　李昱卿心中情动，一只胳膊更紧地抱住了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怀里。
　　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头，动情的与之亲吻。

　　唇齿交缠，两人的呼吸皆有些清晰起来。

　　这时，一声狗叫声打断了两人。
　　江姝月一时惊吓，下意识地缩进李昱卿怀里。

　　李昱卿一呵斥，就把狗吓跑了。

　　额头相抵，唇瓣虚虚的贴着。

　　李昱卿温柔道：“哄好了嘛？”

　　江姝月鼻尖蹭了蹭她的，娇嗔道：“马马虎虎。”

　　“那我们回府吧？”

　　江姝月由她牵着手往江府走去。

　　半路上，想到什么，江姝月又道：“李昱卿，我现在真的很气你哦，你怎么这么憨呢，娘一套话，就实话实说了。”

　　“什么？”

　　“就是，”江姝月羞谨地瞪了她一眼，“我都和娘说了，我们两个私定终身了，你偏偏又和她说了实话。”

　　李昱卿一怔，而后握着江姝月的手紧了紧，郑重道：“阿月，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而且我们会有办法在一起的。”

　　“可是娘也说了，她只能考量，不一定会帮我们的。”

　　李昱卿轻轻叹了口气，亲了亲她的嘴角：“阿月，你想呐，你之前说身体有疾，娘找大夫来一验，不久露馅了嘛，那同样，娘要是找个稳婆来一验，不是一样露馅。”

　　江姝月叹了口气，眼下却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赵璎身上了。

　　李昱卿想到什么，明眸一转，也许可以找赵瑀帮忙。
　　若是协同赵瑀，除掉赵宸，那刺杀的罪名至少落不到自己的头上了。

　　“或者，”江姝月脸有些灼烧起来，垫脚凑到她耳畔，声音也很轻很柔，“要是我们真的生米煮成熟饭，这样娘就必须帮我们了……”

　　李昱卿闻言，脸“刷”的通红，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也顾不得在哪里，趁着夜色，一把抱住江姝月，深深吻上了她。

　　直到呼吸紧促，几近窒息，李昱卿才松开她。

　　“好不好嘛……”江姝月脸颊红彤彤的，声音柔柔的。

　　“可是娘说——”

　　“你听她的！不听我的！”江姝月嘟嘴，“还是说你看上那个三皇子了？也是，人家可是皇子，呼风唤雨的，你想要什么，他都给你寻来了。”

　　“阿月，你乱说什么，”李昱卿抬起她的手覆在自己胸口，“他怎么能跟你比！全天下的人也不能跟你比！我心里只有你，你不知道吗？”

　　“是嘛，”江姝月轻轻动了动覆在胸口的手，水波流转，“我怎么知道？”

　　吓得李昱卿急忙握紧她的手拉下来。
　　而后又红着脸道：“阿月，我们会有办法的。”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亲亲昵昵的走，却不消身后远处巷子口的人影待到两人走远了，才汗涔涔地动身往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