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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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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宿舍往教学楼走的路上有两个长廊,撷英与探花。
撷英廊一侧靠着宿舍楼墙,墙上是一整排电话机,晚自习下课这里会排上长队的人等着打一通二三分钟长的电话。
另一侧是“通衢大道”,靠廊这侧种着樱花树,到了花季,别有一番古韵味。而路对面则是法桐,下雪时满地的落叶和摇曳树影间的路灯相得益彰,大伙回宿舍时撑起五颜六色的伞也被雪和光染得发亮。
穿过法桐就是操场了,操场与外界只用铁栅栏隔了开,外面花圃不宽,只种着些小雏菊,丝毫无防御力。时不时有人会在上体育课时扒着栅栏问外面的大姨要几串冰糖葫芦。
屡禁不止。
我自没那个胆量冒着风险买串不算好吃的糖葫芦。而我的好朋友宋浠言,天不怕地不怕地当着体育老师的面买了两串,还大摇大摆趁着下课送到了我班里。
我震惊地看着她拿着串糖葫芦从班门口走进来,诧异道:“这哪整的啊?”
“操场偷买的,给她们分分。”她们指的是我周围那几个同学和我的舍友。宋浠言跟我的性子算是天差地别,自来熟地把我们班同学认了有大半,仿佛自班人士,久而久之大家见她过来也见怪不怪。
我笑着说:“你可真大胆,下节主任的课。”年纪主任也是我们班的班主任。
“啊?我溜了,你快消灭。”
我拿卫生纸把糖葫芦一个个拽了下来,分了出去。
原本不怎么好吃的糖葫芦,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格外好吃。
一时间班里有四分之一的同学都在吃糖葫芦,有人进来就问:“哪来的糖葫芦?”
她们说:“宋浠言送过来的。”
宋浠言是我的初中同学,原本打算走艺术去隔壁市一中。后来算是阴差阳错地进了七中学文化课。
我既觉得可惜又感到欣慰,欣慰她能再陪着我。
夏天很快地接替了春。
探花廊上的紫藤花开的正艳,池塘里的锦鲤鱼时不时跳出水面。
下午两三点时,池塘开始喷水,有时候能造就小小的彩虹。只是这个时间点儿大多都在上课,能看到的概率不过万分之一。
多雨的季节里,水帘洞倒也不防暑,空调如同摆设。不幸赶上施工断电,苦不堪言。
高三此前全部离校,学校马不停蹄地升了我们的楼层,提前进入高二的环境,于是乎底层空了出来。
班主任让我们拿着书去了一层,总比楼上凉快的多。
电迟迟不来,以至于晚自习时大家有小灯的打开小灯,没小灯的闭着眼同周边的人谈天说地。
下课铃一敲,大伙冲出教学楼奔向操场,无一不感叹这边一层的好,课间还能出来溜个弯喂个鱼。
相比之下,另一栋除了能摘俩野果便没什么乐趣了。
一出门便见着,沈池一和应乐轩俩人在楼底下打羽毛球。
俩顶层的人,竟能这么快。
应乐轩看见我,问:“哎,你怎么在这边?”
也许是被分了神,他这一球没接住。沈池一也得闲回头跟我打了个招呼。
我说:“那边太热了,搬过来上几节课。”
“嗷,这样。”应乐轩捡回球说,“咱俩打一个?”
“你俩玩吧,我去操场转一圈。”
其实操场没什么好转的,只是与这两人待一起总觉得不自在,找个理由开脱罢了。
原本计划期末考试后再多上两周的课程,还不到两天就被紧急叫了停,得到消息的那个课间大家奔走相告,比年前放寒假前充斥楼道的“新年快乐”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时间电话机子人满为患。我所在的楼离那里八丈远,原已经准备原路返回,却又碰上了沈池一。
他指了指一旁拿着电话滔滔不绝的应乐轩,示意我再等一会儿。
他很高,以至于我得仰着头看他:“你不打吗?”
“我先去他家,之后再跟家里联系。”沈池一说道。
“嗯?”我不解道。
“我爸妈在首都,不着急过去。”
我想起来他的空降传闻,心下了然:“哦哦。”
大概是户口在这儿吧。
应乐轩结束战斗后余了几分钟给我,我谢过他们后与爸妈商量了回家安排。
虽说明面儿上的补课停了,但网课却接踵而至,一点也没比学校轻松多少。
时间过得飞快,又是一年冬。
冬季校服的内胆是灰色的,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叫它耗子皮。
耗子皮单穿只有沈池一穿起来没有劳改犯的味道。大概是校领导看着小企鹅变大耗子,心口疼,于是不久后下令不许单穿。
但其实后来发现除了小白会严加要求,其他老师不过睁只眼闭只眼,也算是有幸托他的福见到过一次处分单。
那段时间过的平淡,想起来只有早上踏雪上早读与晚上慢慢悠悠滑回宿舍了。
因为某些因素,学校的窗户加装了限位器。原本能敞开的窗现如今只能露出手掌大小,吹风都吹不够意思,更别提隔着模糊的窗往外看景色了。
不死心的人拿着剪指甲刀把那碍事的东西卸了下来,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仗,每个班开始轮流出人检查顺便给卫生评分。
我去检查的时候,在沈池一他们班窗台外的空调外机上看到了一个两拳高的小丑雪人安安静静地望着教室,顿时笑了起来。
沈池一今天值班,遂跟出来问我:“怎么了?”
“那雪人谁放的?”我笑着说。
他松了口气,道:“应乐轩放的,限位器我让他安回去了。”
“嗯,我知道。”
当年,我会一个个的提前码好字,给朋友们发一句新年快乐。想来想去,名单里加上了沈池一和应乐轩。
但软件总是出问题,就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某些人进了我的空间黑名单,新年祝福有人收不到自然不会回信。
来年春,成人礼和艺术节开始了筹备。
宋浠言拉着我报了名。
她多彩多艺,我作为附件跟着入了选。
但最后按照老师定好的节目分组,无奈分去了另一组。
沈池一唱歌很好听,也是本次艺术节唯一一个没被老师撮合的独唱。
当然,凭借应乐轩的三寸不烂之舌,他那临时组的乐队也上了场。
那段时间每天中午都要去彩排,但其实我的部分非常少,以至于总是无趣地坐在一旁。好在最后想起来那段日子,只觉得悠闲便也不后悔了。
成人礼在艺术节之前,学校收集了同学们的照片做了面照片签名墙。
当天鸣了十八声礼炮,我们一步一步捧着花走过了成人门。
队列按班级号从小到大走过去,宋浠言与我中间只差三个班,便没来的及为她拍上照片。
手机里只拍了几张别的朋友,后来放假回家发了过去。
学校把休假制度改成了大小周,两周一天假四周两天假。恰逢周一晚上就要举办艺术节,头天进行大彩排,这一天假过的算是繁忙,也没来的及买上份蛋糕。
演职人员提前到场,等大部队过来时,他们手上已经拿上了荧光棒。
我准备回去找同学拿那根属于我的,却在路上被应乐轩塞了一根。
他神神秘秘地问我:“能不能明天把你们班的荧光棒收回来给我?”
我虽不解还是答应了。
沈池一弹唱了一首《形容》
那时我结束了表演,正从外侧往人群后走。人海茫茫,找不到班级部队的我自然忽略了上一个节目和报幕,在他声音出现的那一刻愣了一瞬,转过头望了眼大屏幕上的他。
他很适合这种歌曲。
我放弃了回原部队,在后排随便找了个班后面坐了下来。
随后应乐轩敲着架子鼓带领《极恶都市》打破了原有抒情大合唱的美好氛围,炸了场子。
俩人本就名声在外,一下子全校出了名。
压轴节目是校外请的艺术家过来川剧变脸表演。
艺术节宣告落幕后,心像是空了一块儿。我回到台前等着拍大合照。
宋浠言捧着一小块儿蛋糕找到我。
她总是能做出些让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那组指导老师今天生日,学校给发的蛋糕让我们分着吃呢,我讨了一小份儿给你。”宋浠言看着我,不紧不慢地说,“生日快乐。”
我拿过蛋糕,笑得很开心很开心。
沈池一和应乐轩也赶了回来,我也由此才看清他们穿的衣服。
不由得笑了出来。
蛮夸张的演出服,在大屏上倒是好看,离了灯光只觉得不合身。
“有人生日吗这是?”应乐轩问道。
宋浠言回:“张老师的蛋糕,星原今天也生日。”
俩人异口同声道:“生日快乐。”
“谢谢。”
其实因为一直以来寄宿上学,生日没怎么好好过了,早不怎么当回事儿,那一天突如其来的让我记了很久很久。
马上步入高三,暑假当然不能闲下来。两个好班被偷偷塞回了学校。
沈池一和应乐轩两人被特批也跟着来了。
另一个班语数英跟我们也不是一套老师,但由于老师自己的个人原因没办法过来,只好俩班凑到一个多媒体教室上大课。
假期时间上课大家心有不满。
不少人打电话给教育局控诉,奈何只得到一句:“我们会核查的。”
过两天再打又是一句:“核查到该学校放假了啊!”
食堂吃饭时能听到一人说道:“放假了,我怎么还在学校里面呢!”
领导一来那是马上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