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星之阴阳师：尽道生云洞》渡单

2、雏月记事（二）

　　源知路来雏月寮的第一个任务，不是学习，不是锻炼，而是扫雪。
　　“新来的小朋友，”音海老爷子站在源知路身后，“你去扫屋子侧边吧，那里雪好扫些。”
　　源知路看着院子里一片火热的场景，这哪里是打扫卫生，这分明是又给了他们一个玩雪的机会。
　　她点点头，“好，谢谢爷爷。”
　　源知路用铁锹把雪堆到树下，不声不响，与周围热火朝天的场面格格不入。
　　所以她也没有发现慢慢的大家都进去了。
　　辘轳隔着窗户，看见源知路孤孤零零的蹲在树旁，屁股对着这边。
　　“嗯？”辘轳左顾右盼，“你们都没有去和她说话吗？”
　　“有点不敢接近了小辘。”
　　“对啊对啊，有钱人家的孩子呢。”
　　昨天也并不是只有他俩看到了源知路，小孩儿之间传话传的很快。
　　“你们，”辘轳一抹鼻子，“那就我先去了！不管她是多古怪的家伙，都能搞定！”
　　旁边的亚美弱弱的出声，“可是……悠斗已经过去了。”
　　辘轳定睛一看，不知何时他的好兄弟已经站在那里，源知路起身，与他对视。
　　悠斗瞄了一眼源知路脚边，一个怪头怪脑的小雪人，拣了两个石头硬摁上去当眼睛了，两树杈子插两边，应该是手了。
　　“有什么事吗？”源知路问他。
　　悠斗摇摇头，“你不冷吗？”
　　“还好，”源知路伸出手给他看，“不是很冷。”
　　“进去吧，马上要吃午饭了，今天你和我负责打饭。”
　　源知路一听这话来了兴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打饭？是那种电视上在一个大铁桶里舀出米饭的那种吗？”
　　悠斗停下脚步，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源知路，“你是不是以为到了饭点饭菜就会自己出现在桌子上？”
　　“那倒没有，”源知路不以为然，“但是从来没有干过这种活。”
　　“那你今天就可以体验到了，大小姐。”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下午出太阳，很快就会化的。”
　　“没关系，再捏一个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又回到了那种小大人的状态，好像刚才的小孩样儿只是悠斗一瞬间的错觉。
　　清弦头疼的很，他不知道源知路学习到了什么程度，开小灶是必不可少的。
　　“你学到什么地方了？”
　　清弦问源知路，要是她才学到控制咒力，那就把她扔去和那两个小子一块儿学。
　　“我……”源知路想了想，决定给他实际演示一下。
　　只见她伸出右手，三指并拢做剑指，削了个桌子角。
　　清弦：……
　　他怀疑的看了看桌子，四厘米厚，真材实料，不是豆腐渣工程。
　　“就是这样，”源知路一脸坚定，“老师教我这个。”
　　清弦捂住脑门，还是扔过去和那两个小鬼一块学吧。
　　源知路其实诚惶诚恐，在家中时除了去学校的时间外，她都是由鹿野带在身边，偶尔见见家中几位兄姐，个个火药味十足。
　　家主大人倒是对她有很高的期望，曾经在众人面前大肆表扬她。
　　但到底是真心称赞，还是为她树敌，这就难说了。
　　得知来日本的时候她居然在心底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至少在吃饭的时候可以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而不是让人和狗都试过毒吃了。
　　当然也有烦心事，比方说现在。
　　“咒力就是这样，”源知路两只手比划着，“噗—！啪！再咻~一下，就出来了。”
　　众人齐齐摇摇头。
　　“听不懂。”
　　“不明白。”
　　于是源知路陷入内耗之中，蹲在墙角画圈圈。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觉得很容易了，但是他们不懂。
　　有人揪住她的后脖领，“走吧，清弦喊你。”
　　源知路顿时变了脸色，如临大敌。
　　她颤颤巍巍的扭过头，哭丧着脸，“真的吗？”
　　背后的两人一人青着一个眼圈，无他，昨个儿源知路打的。
　　“嗯，走吧。”
　　清弦对源知路一番考核，发现她在咒力方面无可挑剔，甚至比一些成年人都要出色，不论是写符的精细还是附着咒力的使用，堪称完美。
　　但是体力方面实在是差劲的很，他一度怀疑源氏想培养的是个会发射电波和暗器的木头桩子，她只需要站在那里就可以杀敌。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源知路如此差劲的体术。
　　那不是等于要去华山论剑了，结果不会爬山么？
　　所以悠斗和辘轳在小黑屋的时候，她在跑圈。悠斗和辘轳在切磋的时候，她在扎马步。悠斗和辘轳头顶水盆罚站的时候……她一块站。
　　源知路痛不欲生，可以做好几个表情包。
　　她眼睁睁看着清弦把他们两个关到小黑屋里去了，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黑屋的门，意思很明显：我呢？
　　“关他们两个小时，”清弦面色平静，“现在给你上课。”
　　于是大雪地里源知路开始扎马步，手臂略有下垂就会被清弦敲起来。
　　“清弦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说。”
　　“石镜和焰魔堂总是说要当最强阴阳师，那到底什么样的算最强？”
　　“反正不会是你这种咸鱼。”
　　源知路小声嘟囔：“我本来也没想过。”
　　“最强这种事情，”清弦略微思考，“等他们长大了就会明白，最强是不存在的，当然，你们的环境不同……手臂向上抬。”
　　“阴阳师不是游戏机里的格斗，不会投个币就复活，我不想打击他们的积极，那只能让他们有那种实力，不要流血，也不要丢掉性命。”
　　“哦。”
　　“你呢？你这个小鬼平时好像会想很多事。”
　　“我？清弦先生应该回答不了我的问题。”
　　“臭小鬼。”
　　“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了，家里每天争来争去都好烦，但是不动脑筋又不可以，可是我只想每天上学下学，高高兴兴的吃饭睡觉而已，安安静静的生活。”
　　她长叹一声：“那些人不让我这样，那我只好把他们都打服了，再安安静静的生活。”
　　“脑子里真简单，”清弦嘲笑她一声，“倒是看清楚了。”
　　“那么清弦先生可以教我吗？”
　　“哈，”他撸了一把源知路的狗头，“我可以教你这些东西，但我更愿意教你其他东西，比如做人的道理，以及人生的意义，你的未来可能没有这些东西也会很辉煌，但是我是你的老师，我应该教你。”
　　“因为你也是我的笨蛋徒弟，你们不是有古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要不是还在扎马步，源知路一定嗷嗷哭了。
　　“只要你日后闯了祸，不报我名字就是了。”
　　白感动了。
　　清弦自认为没有有马识人的才能，他只是隐约感觉到，他的弟子都有着不同凡响的天赋。但是他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将他们引向正轨。
　　源知路开始读书，雏月寮里没有什么书，顶多有些幼儿绘本和课本，还有些流行小说。
　　于是她开始每天搭乘电车去市中心的图书馆，窝在某个角落里，抱着大部头书看。
　　白日里雏月寮的其他孩子上课，源知路不需要上理论课，就自个儿背着小包去图书馆了。
　　她什么都看，人文地理科学历史流行小说，因为过目不忘的能力很少能体会里面的感情，于是就多读几遍，通常到了晚饭时间才赶回来。
　　悠斗和辘轳能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对她的不满，小孩儿的善意和恶意都很纯粹，源知路是一个异数。
　　“我知道啊，”源知路把写好的符递给辘轳，“可是对我来说有什么关系呢？不喜欢我的人大有人在，多几个少几个没什么区别。”
　　“话是这么说了，”辘轳照着她的符艰难临摹，“可是现在大家生活在一起，好歹是同伴吧。”
　　“生活在一起的也不是同伴，”悠斗吹了吹纸上的墨水，反驳辘轳，又转过去问源知路，“你去图书馆都干些什么？”
　　“读书啊，全人类智慧的结晶都在书中。”
　　“是嘛。”
　　源知路放下笔，“我写完了，你们加油。”
　　“哈！你这么快？”
　　源知路点点头，离开教室。
　　悠斗也写完了，他在等辘轳。
　　“但是话说回来，她也不需要别人的喜欢吧？”
　　“你说谁？源知路吗？”
　　“嗯。”
　　“人与人总是不一样的，”辘轳吭哧吭哧写着符，“可是她不是个坏人，不是吗？”
　　“难得你能说出这种话来。”
　　“什么意思啊！打架吗！”
　　悠斗一摊手，“也不是不可以。”
　　源知路不需要别人喜欢，源知路要的是敬畏。
　　这一点她很清楚。
　　“呐，”不知何时悠斗也爬上阁楼了，递给她一根棒棒糖，“还没刷牙吧？”
　　阁楼的窗户小小的，透过来一点点月光，源知路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些位置来。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烦。”
　　他若有所思，“你讨厌家里人？”
　　“不讨厌，”源知路回答的斩钉截铁，“但也不喜欢，他们是我的敌人，你会讨厌你的敌人吗？”
　　“如果是污秽的话，我讨厌。”
　　“可是我只想碾碎他们，”源知路面无表情，“希望我的兄姐们别让我失望。”
　　悠斗明白了，源知路不讨厌他们，她是天生的野心家，她要征服他们。
　　“那你就没有真的想保护的人吗？”
　　“你有？”
　　“有的。”
　　“那就更需要变强了，不然只是个笑话。”
　　“你说的对。”
　　源知路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埃，“下去吧，到休息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