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时空·我的爱情》风吹云飘

44、十四

　　第十四章

　　吃罢晚饭风沙果然更大了，强烈的风呜咽而过，甚至卷了石头砸到洞里，就听到石头砸到洞壁上带起碎石扑簌簌地往下掉，众人只得又向洞内移了移。
　　沈婧芸一直盯着身前的火堆，偶尔转个头望望黑乎乎的洞外，又看看黑乎乎的洞内深处，然后下意识地把身子向火堆挪了挪。
　　祁烨瞧着她的动作，突然想起曾经在天祈山的山洞里，她也是如此很害怕地不停挨近火堆。
　　他突然有些明白夏名平玉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于是伸手一把将沈婧芸拉入自己怀中，吓得对方差点失声尖叫。
　　“你干吗！想吓死人啊！”沈婧芸拍拍胸口，安抚扑腾扑腾跳得厉害的心脏。
　　“何必要逞强。”
　　祁烨说得轻淡，沈婧芸却是一愣，然后很虚弱地辩驳，“哪有，我只是睡不着又觉得有点冷所以想多烤烤火。”
　　“恩，是啊，顺便再尝一次被火烤的滋味。”祁烨斜斜地半挑了眉，“干吗不找我？”
　　沈婧芸怔了怔，讪讪一笑，“这不怕打扰王爷大人休息么。”
　　闻言，祁烨微微皱眉，“我不喜欢听你这样说。”
　　沈婧芸微垂了眼眸盯着冉冉的篝火，好一阵沉默。
　　祁烨瞧着她的模样，暗叹了口气，“不论如何，我希望你知道，今后有我保护你。不管是害怕了还是遇到麻烦了，都来找我。”
　　沈婧芸看着他眨巴了好几下眼，非常不合时宜地想到电影里经常看到的某些老大罩小弟的经典镜头，于是咧嘴一笑，“好。”
　　一夜阴风呼号，幽暗的岩洞中，她竟然一夜好眠。
　　第二天再上路时又已经变得风和日丽，仿佛前一夜的飞沙走石不过是大家做的一个梦。
　　自从知道祁烨割腕喂自己喝血后，沈婧芸便坚决抵制，每逢喝药必先仔细嗅上一番，还要狐疑地让祁烨摊开手腕给她看。
　　为此祁烨很是无奈，跟她解说厉害关系，她却一撇嘴：“什么六合返神珠，都是骗人的，要是人血都能治病还要医生做什么，我们那科技那么发达也没研究出人血有什么医用价值。况且就算真有用，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药用也不知道被新陈代谢到哪里去了。”
　　祁烨听不太懂她话里的意思，但是明白她是坚决不肯喝掺了血的药，于是堂堂天朝硕亲王也只得使上下三烂的手段，夜晚趁她睡熟了点了她的昏穴，强行喂她喝一些，喂完了还要用水清去她口中的腥味，不然第二天醒来她必定拉长了脸一天没有兴头。
　　尽管这样，沈婧芸的情况还是一天差过一天，常常一睡便喊不醒，即使醒来也是恍恍惚惚的，维持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整个人也日益浮肿，双腿虚浮得更是站立都显吃力，大多数时间只能窝在祁烨怀里。
　　祁烨心里益发焦急，连连缩短休憩时间，最后恨不得连夜赶路。
　　终于，三天后，他们翻出了荒芜的九嶷摩岩，正式到达滼海古泽。
　　古曰：诸东有海，其名为滼。华采若英，缭之兰芳；飞龙翩翩，灵衣皎皎。似海非海，幽篁不见天，险难独后来，杳冥以行。长无绝，终古。
　　站在石岩边，瞭望开去，沈婧芸终于有些能体会到那段古语的意思。到处是连绵不断的湖泊、沼泽和湿地，放眼望去，波光闪动，云气蒸腾，百花摇曳，彩禽飞舞，看起来好似梦境一般。
　　“真是太漂亮了，不知道古时候的云梦泽是不是跟这类似，可惜没有相机，把这景色拍回去天天看也好啊。”沈婧芸靠在祁烨的怀里，借助他的支撑，勉力站着，“不过这么茫茫一片我们从哪找起啊？”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赞叹后，沈婧芸又犯起愁来。
　　祁烨朝夏名平玉看了看，夏名平玉微点头，从包裹里拿出几截镶嵌玉石的金属短杖拼接成了一个权杖样的东西。
　　沈婧芸奇怪地看着夏名平玉，不知道他要用这权杖做什么。
　　下了石岩，夏名平玉在滼海古泽的地界站定，用权杖的末端在地上画了个六芒星的图案，然后他把权杖插在正中偏后方，自己在正中盘膝坐下，又从包里拿出一个青玉盘来。整个青玉盘直径大约一尺来宽，中间下凹，盘上刻有奇怪的纹路，如同经常看到的线状迷宫一般。
　　他将玉盘放至面前，又抽出身边匕首割破手腕，鲜血滴入青玉盘中，在正中心汇集成一个血点，然后他双手合十，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沈婧芸惊讶地发现夏名平玉念的不像是已知的任何一种语言，倒像是某种古老的音律，很能引起共鸣，让人沉迷其中。
　　“在北狄有个传说，年轻的王爱上了神族的女子，并用自己的生命感动了她，那位女子最终与他相约相守，用誓约守护他们的子民。”祁烨说道。
　　沈婧芸微怔，她想起当初夏名平玉说他保留了原主人全部的记忆和能力，“我听平玉说过，所以北狄特地设了国师一职专门祭祀那个女子所侍奉的神。难道北狄真的跟神族有关？”说完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祁烨不置可否，两人这边讨论着，那厢夏名平玉在如梵音般的吟诵中发丝轻扬，倒真有些仙人之姿。突然奇异的事发生了，他身后权杖顶端最大的一颗玉石突然闪现出一道光，在这道光的照射下玉盘中心的血点似有了意识般自己开始翻动，并且沿着周围雕刻的线槽有规律地向外流动，逐渐形成了一个繁复的古文字。
　　沈婧芸完全惊呆了，她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好痛。
　　“我的世界观完全改变了……”她不禁喃喃自语，偏头看向祁烨，发现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只他们，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一脸震惊，有侍卫甚至已经面朝夏名平玉扑通跪倒在地。
　　玉盘上的字体在不断变化，夏名平玉目不转睛地盯着，大约三四个字过去后，权杖上的光突然消失，玉盘上的血也随着光的消失猛地消弭无踪，仿佛都被玉盘吸收了一般。
　　夏名平玉仍是坐着没动，其他人也不敢动。终于他捧着青玉盘站了起来，转过身朝沈婧芸一笑，“我们需要继续向南走。”
　　沈婧芸一愣，她发现夏名平玉的脸色较之前苍白了许多，“你……还好吧？”
　　“还好，就是消耗了些精气有点累，不过不碍事。”
　　说完，他把东西又全部装入行囊中，继续交给一个侍卫背着，自己带头向前走去。倒是那侍卫，明显神情间恭敬不少，连带捧着行囊的姿势也拘谨起来。
　　“平玉平玉……”沈婧芸示意祁烨带着自己快速跟上，凑向夏名平玉压低了嗓音问道，“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唔……是一种古老的咒语，有点请示的味道。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北狄的皇族也算是神族的后裔，所以在他们之间有一种莫名的指引联系，我就是利用这一点来发出请示，权杖上的感应玉石便会搜寻相同的精神能量，并且指示出其所在。”
　　“哦？怎么感觉跟雷达有点类似？”
　　“恩……机制貌似有些差不多，只不过这个的感知体更虚幻些。”
　　“这么说那个神族子裔是真的存在了？有点不可思议。”
　　“人类未知的东西太多了，说不定接下来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会发生。反正我们两个穿越时空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存在，还怕什么。”
　　沈婧芸想想也是这理，宽下心来，反正也走到了这步，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中途夏名平玉又如是请示了几次，每一次之后他的脸色就差上几分，显是十分消耗精力。
　　沈婧芸有些担心夏名平玉的状况，快日暮时便提议还是整队休息，明天再继续寻找。
　　见沈婧芸因为担心而强撑着保持清醒，祁烨很是心疼，自然答应，寻了个湖边安扎下来。
　　沈婧芸坐在湖边，头枕在祁烨肩上，眺望夕阳，碧蓝的天空蒙上了一层淡金，群鸟飞过，掠起一阵残影。远处的地平线上迷蒙着云气，缥缈似仙境；近处湖水在夕阳下金光粼粼，一丛一丛的水草随着风轻轻摇曳，浮萍在水中飘荡，划出层层水纹，湖边鲜花环绕，一切是如此的美好。
　　沈婧芸觉得心里是从没有过的祥和宁静，仿佛灵台都空明起来，什么都不愿想，“真像是小说里描写的世外仙境，假如永远生活在这里倒也不错，不用去你争我夺不用虚与委蛇，没有阴谋没有算计，抛开俗世烦恼单纯地过每一天。”
　　说着，沈婧芸笑了起来，“看我，净做梦呢。别说王爷你了，就是我也不可能真的舍得下俗世啊，那里有太多割舍不下的东西，人、事、物、情，哪个都放不下，就是真两袖空空孑然一身，也觉得看着别人你来我往也是一件趣事，看来我还是一俗人，注定是要在红尘里打滚了。”
　　祁烨莞尔，勾了勾唇角，“我们都是俗人。”
　　“是啊，俗人，我们牵挂的都太多。其实还有什么是我牵挂的呢？我的家人不在这里，我的朋友不在这里，我原本认定的路不在这里，我熟悉的世界不在这里，为什么我还要牵挂呢……”
　　沈婧芸的话音轻喃，显是意识飘忽开来，这种下意识呢喃出的话语却是让祁烨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紧了紧拥住她的手，嘴唇抿起又松开，如是多次后终于开口问道，“当真没有你牵挂的了？”声音很是干涩。
　　可是身旁的人早已睡着没了声音。
　　祁烨拥着她很久没有动，他的视线放空在远处的某一点，眼神复杂难名，半是清明半是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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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夏名平玉再次请示，这一次请示完后他舒了口气，“我们今天应该就可以找到了。”
　　祁烨脸色却是不大好，只是“恩”了一声，回身抱起仍在昏睡中的沈婧芸。
　　一路上祁烨都很沉默，偶尔看向夏名平玉的眼神带着几番审视和若有所思。
　　夏名平玉全身心都投入在找路的工作中，自是没有察觉。最终还是祁烨按捺不住，寻了个机会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回到你们世界的方法？”
　　夏名平玉正准备把青玉盘放进行囊中，听到这话手中一滑，玉盘差点跌落，“什么？”
　　祁烨的神色谈不上友善，甚至含了敌意，“既然你继承了这具身体的能力，是不是代表你也知道如何回到你们原来的世界？”
　　夏名平玉终于消化了他话的意思，微嗤道，“王爷您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是不是这些日子餐风露宿消磨了你的睿智？如果我真的知道如何回去的话，你觉得我现在还会在这里吗？我早带着她走了。”夏名平玉瞟了眼祁烨怀中睡得正熟的沈婧芸。
　　“这样最好，我劝你如果真有什么打算也及早放弃，你要走可以，但是别想带她走。”
　　听到这话，夏名平玉的脸色也拉了下来，“真是笑话，别说现在走不了，就是真能回去了要不要走也是她的事，你凭什么干涉，别以为你是王爷什么事都要听你的，趁早收起你那可笑的优越感。”
　　祁烨眼中墨色更浓，微眯了眼，压迫感陡增，“本王还偏就是要留她下来了。”
　　“那就看你本事了。”夏名平玉也不甘示弱地冷哼，“什么王爷，在我们那个世界早就被打倒了几百年了。你听也好，不听也好，如果你总是念着王爷的身份你是留不住她的。”
　　说完，夏名平玉头一甩，转身就向前走，边走边听到他犹如自说自话般絮叨，“王家的爱总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之家的爱终究要让位于国家利益，帝王之家的人会懂得平等的爱情吗？切！”
　　听到他的话，祁烨立在原地，嘴唇冷凝地抿成一条线，眼中浪涛翻滚，暗沉得骇人。
　　沈婧芸醒来时已近中午，她朦胧着双眼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
　　她吃力地抬起手拍了拍自己浮肿的脸，然后撑着坐了起来，见到不远处祁烨听到动静转身向她走来，她朝他一笑，“我这次又睡了多久？还属于正常范围内吗？”
　　祁烨抿了抿唇，“恩”了一声。
　　沈婧芸稍稍放了放心，习惯地伸手让祁烨把自己抱起来，“平玉呢？他没事吧？”
　　“他好得很。”
　　听到祁烨这么冷呛的话，沈婧芸知道肯定这两人又死磕上了，真跟冤家一样。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见夏名平玉又在请示，正想喊祁烨带自己过去，却见祁烨抿着唇一副迟疑的模样。
　　“怎么了？”
　　“你……”
　　“恩？”
　　“你……怎么看兰姬、丽姬的？在你心目中她们份量有多重？”
　　沈婧芸莫名其妙地看着祁烨，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我觉得她们人挺好的，虽然有时候行为举止夸张了些，但本质不坏，对我很照顾，就像是姐姐一样。”
　　“哦，是嘛……”祁烨眼眸微垂，“那她们算是你的牵挂了？”
　　“牵挂啊……是吧，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答应你去假扮流霜和亲啊。”沈婧芸笑了起来，而又觉得狐疑，偏过头看了看祁烨，“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祁烨抬起眼来淡淡一笑，“只是在想等回去了如何安置她们比较好。”
　　提到这个，沈婧芸一怔，一些被她刻意压下去的她不愿想的事又浮出了水面。
　　妖娆妩媚的丽姬、端正尔雅的兰姬、楚楚可怜的穆雅儿，还有一堆她见过没见过的人间绝色，千娇百媚。那些轻言浅笑，娇嗔微颦，无一不是费尽心机为讨得眼前这人的欢心。
　　兰姬说“许身依靠这样冷血薄幸的男人还真是我们的不幸”，那蹒跚的步子沈婧芸一直记得，明知不可能却又怀着几许期待，憔悴的面孔，忧伤的眸光，终于凋落绝望。那时自己终只是旁观，对丽姬的问话可以哈哈一笑摇头置之，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虽然自己对平玉说要去争取幸福，可是完全不介意是不可能的，这些横亘在她面前的问题又该如何去解决？回去了便是要真正面对的时候了……
　　微风吹过，撩起发丝，乱人眼，叫人思绪万千。
　　“找到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夏名平玉欣喜的声音，两人皆是一震回过神来，放下思绪，祁烨抱着沈婧芸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好了，开始越来越神话了。
雷不雷？雷。
烦不烦？烦。
我万分钦佩那些动辄五六十万字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