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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归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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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青年，那双苍蓝的眼睛在吸收了奥西里斯的力量之后变得更加纯净透彻，但也令赛特遍体生寒。
“你真的是他，你回来了？”赛特抑制着浑身颤抖地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叔父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应该离开了。”荷鲁斯上前想要拉过赛特的手。
寒光凛冽在空中划出一道月轮，鲜血飞溅，一只小麦色皮肤的手掌滚落在地上。
然而，荷鲁斯并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
手腕处的断口，肌肉蠕动，筋腱骨骼迅速重生。
很快，一只新的手掌从他的手腕上长了出来。
而滚落在地面的手掌，掌心露出了眼睛的图案。
这手掌随后化入空气之中，成了一道穿堂而过的风。
“果然是你。”赛特看到眼前的异变紧紧握住长剑，声音冷冽地说道。
“真是无情啊，这么随便就砍掉了我一只手掌。”荷鲁斯感叹道，“如果弄错了，岂不是这手废的很冤？”
赛特听到荷鲁斯的感叹，只是冷笑一声说道：“这双眼睛，我早该想到的。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应该把它挖出来。”
“你还是这么的无情，真是让我伤心。你可知道我费了多少的心思才来到这里？”荷鲁斯笑着道，那双蓝色的眼中却酝酿着冰冷的怒意。
赛特对于荷鲁斯的话语并没有任何想要回应的意思，只是攥紧了阿努比斯的手。
眼前的敌人实在是太恐怖了，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宁可用自己的命为阿努比斯去争取那一丝生机。
吸收了奥西里斯大部分的力量成为新的家主，这样的荷鲁斯如果离开这个陵墓回到家族之中，那么曾经背叛他的人都会被清洗。
当然也包括奈芙蒂斯，还有伊西斯。
阿努比斯，他的孩子也一样不会被放过。
甚至以赛特对记忆中的荷鲁斯的理解，他对于阿努比斯的恨意甚至会超过其他人。
这是一个比奥西里斯更加疯狂的疯子。
“我的弟弟，我的爱人，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荷鲁斯张开双臂面对赛特慢悠悠地说道，“回到我的身边，我可以原谅你曾经的错误。”
赛特看着荷鲁斯这傲慢的模样，反倒被逗得笑出了声：“我纵犯过千万的错误，但唯有杀死你和奥西里斯这两件事最令我开心。”
“拥有奥西里斯血脉的不只是你而已，只要杀死你，阿努比斯同样可以成为继承者。”赛特笑着说道，那把镰刀形的长剑直指荷鲁斯。
“你还要继续与我为敌吗？同样的错误犯两次，这实在愚蠢。”荷鲁斯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不再掩饰自己的怒火。
“阿努比斯，你快逃吧，离开这里回到地面上去，一切都会结束的。”赛特将阿努比斯挡在身后，声音沉稳地说道。
“父亲，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逃走的。”阿努比斯急切道。
“快走，我不需要你一个碍事的。”赛特冷喝道。
阿努比斯祈求的话语被紧紧锁在了喉咙之中。
他想要反驳，然而现实却又似乎如此。
同为奥西里斯的子嗣，他没有力量，太过弱小。
远离家族，没有相关的历练，他的力量与凡人相差无几，这不正是碍事的累赘吗？
阿努比斯只能听从赛特的话黯然离开。
陵墓发出轻轻的嗡鸣之声，这是赛特在使用自己的力量。
四周的壁画再慢慢脱落，露出了漆后描述着真实历史的壁画。
奥西里斯，伊西斯，奈芙蒂斯，赛特，四人之前还站着一个格外高大的身影，头上带着象征着鸟类的面具。
壁画之上的伪装脱落干净，露出了属于荷鲁斯的生平事迹与祭文。
“会使用魔法的可不止伊西斯。”赛特说道，“而这原本是我为你准备的陵寝。”
“你要与我同眠于此吗？”荷鲁斯饶有兴趣地看着赛特说道。
赛特没有回答，然而这答案显而易见。
如有必要，他早已做好这样的打算。
“赛特啊，究竟是谁说动你可以做到如此地步？”荷鲁斯问道。
“你还记得你曾将自己最真实的爱给予了谁当做筹码吗？”荷鲁斯再次问道。
赛特沉默。
“连这样重要的记忆都能够忘却，赛特，你可真是可悲，离开了我之后被人如此的玩弄。”荷鲁斯慢慢靠近戒备的赛特。
诅咒之沙凝聚成刀剑刺穿荷鲁斯的心脏。
“你还是这样的倔强。”荷鲁斯笑道，“你对奈芙蒂斯的爱不过是塞赫曼特的把戏，你真正爱的人是我。”
“你到底在说什么？”赛特愣怔道。
“赛特，我承认我们之间错过了许多，但这并不能改变我们彼此相爱的事实。”荷鲁斯说道，“为我修建陵寝，你做的这一切，都源于你对我的爱。”
赛特只觉得天地旋转，四周都难以支撑他继续站立。
“赛特，承认你的内心吧，你对我的爱让奥西里斯忌惮和嫉妒。”荷鲁斯继续说道，即便是赛特手中的长剑已经刺入他的身体，他依旧皱着眉头忍着剧痛向前走，伴随着血肉被金属割裂开的沉闷黏糊声音。
“不是……”赛特的声音微弱，浑身颤抖。
荷鲁斯并没有用任何高深的术法，仅仅是这几句话就已经让他溃不成军。
“赛特，回到我的身边吧，我们才是真正的伴侣与爱人。”荷鲁斯用沾满自己鲜血的双手握住了赛特的执刀的手，动情道。
赛特看着这双曾让他无比痛苦与恐惧的蓝色眼眸。
爱？
这让他浑身颤栗难以逃脱的感情，能被称为爱吗？
赛特手掌狠狠向上一挑，尖锐的锋刃往上砍碎了荷鲁斯上半的身体。
鲜血喷溅，荷鲁斯的身体无力倒下，似乎真的在赛特的绝情杀戮之下失去了生机。
“戏弄我很好玩吗？荷鲁斯。”赛特平静说道，“荷鲁斯，我已经感受过爱的温暖与光明了。”
“荷鲁斯，你所说的不是爱。”赛特举起自己手上的长剑缓缓说道。
“即使诞生于阴谋之中。我与阿努比斯之间的感情却是真实的，不是爱情，但依旧能让我窥见那属于爱的轮廓。”赛特说道。
“曾经杀死你修建这个陵墓是为了我自己，而现在与你共眠是为了他。”赛特终于不再掩藏自己的心意。
纵使在误会和阴谋之中，感情早已变质，不再纯粹。
这也是他唯一所拥有的最真实的情感了。
赛特将剑插入自己的心脏，作为祭品完成这最后的祭祀。
现世与幽冥的大门在他的身下缓缓打开，曾经被他杀死的人的亡魂拖住他的灵魂，慢慢向死亡的世界拉去。
这些亡灵也会将荷鲁斯再次带回到冥界之中。
整个陵寝之中，将不再会有活物。
意识恍惚之后，身后又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赛特已经无力去看身后的人，然而熟悉的温度贴上他的身体，让他不得不惊恐地睁开眼睛。
阿努比斯
你为什么没有离开？
“赛特，我爱你。”阿努比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低沉嘶哑。
透过剑身上的反光赛特看到阿努比斯眼中绿色与蓝色的交织，几乎覆盖了他原本纯粹的黑。
眼泪从赛特的脸颊滑落。
绿色的光芒从阿努比斯身上绽放。
那是属于奥西里斯的力量。
剑被从胸口抽出，伤口迅速的愈合。
原本因为赛特的献祭而打开的入口绿色的光芒中后退最终消失。
他失败了。
赛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不能救阿努比斯，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阿努比斯抱起赛特走向中央的高台，将他放于巨大棺椁之中。
“我的爱人啊，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吗？”荷鲁斯被劈开的身体慢慢合拢，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怎么可能放任另外一个拥有奥西里斯血脉的继承者存在？
阿努比斯与他私下会面的那一天，荷鲁斯就已经在他的灵魂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阿努比斯确实没有被奥西里斯所操纵，因为操纵影响他的人是荷鲁斯。
那些可笑的幻象，是荷鲁斯用来迷惑赛特的手段。
当猎物精疲力竭的时候，正是他收网的时机。
在代表着死亡的棺椁之中，在粘腻的黑暗之中，赛特只觉得自己在欲望中慢慢融化。
阿努比斯，荷鲁斯，奥西里斯，他们的面容在他的眼前不断的变换。
在记忆的深处，在绝望的黑暗之中，奈芙蒂斯曾抚摸过他鲜红的长发，哼着悠扬的乐曲。
在被惧怕被排斥的过去之中，只有奈芙蒂斯依旧对他保持着一份善意。
那个早已经被奈芙蒂斯所遗忘的过去，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一次温柔抚慰，却是赛特所有思念开始的起点。
如月光一般的长发，那双温柔的鎏金色眼眸从赛特的记忆中彻底消失。
真情假爱最终都归于虚无。
赛特于黑暗中沉睡，又于黑暗中醒来。
“赛特，这是一个好梦吗？”奥西里斯的声音包围着他。
赛特睁开眼睛，看到了树下站着的阿努比斯。
阿努比斯的手中捧着几粒细小的闪着光辉的沙粒。
细小的沙粒是那么的熟悉，从阿努比斯的掌心飘起融入他的身体之中。
这些沙粒之中藏着他曾经的记忆，还有跟随着人类的灵魂一起回到现世后所沾染的思念。
他的记忆混同着人类的思念，最终构建起下一个梦境。
月亮的光辉慢慢驱散绿色的阳光，从现世吹入的清风拂过赛特的脸颊。
奥西里斯化身的树木将赛特所栖息的鲜红花朵层叠包裹，闪烁着微弱光辉的沙粒从赛特的身上分离，最终穿透层层的叶片阻隔。
奥西里斯笼罩赛特凝聚的灵魂，对着飘散的沙粒发出无力悲叹。
他将用赛特种子培育的花扦插到自己的身上，维持着微弱的生机。
他渴望用这花培育出属于赛特的躯壳，凝聚他的灵魂。
然而掌中流沙终究会从指缝中不断流走。
他的沙砾即便是用鲜血灌溉，用眼泪浸湿，也不会为他变为沃土。
只要一阵清风拂过，便会四散溜走。
风在经历奥西里斯的层层阻拦之后，再无力送这微小的沙粒回到永眠的沙漠。
最终，沙粒飘飘荡荡落在人类灵魂的发间重新被带入纷繁现世之中。
当新的轮回结束，人类的灵魂在阿努比斯的指引之下回到图阿特，这粒沙也会被阿努比斯再次收集。
在人世之中，奈芙蒂斯看着阿努比斯从亡灵的发间梳下一粒细小沙粒，万分珍重地捧于掌心。
荷鲁斯、奥西里斯、阿努比斯，他们的思念借由这轮回沾染了沙粒。
赛特轻阖双眸，残缺的灵魂最终在阿努比斯的面前陷入新的梦境之中。
现实与梦境，希望与绝望，永恒的轮回不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