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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还以为能做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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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此事幕后之人并未真正查出。”叶无痕沉声道,“小丫头,你或许不知,前任刺史就是因为办事不力所以被降职,而他没有调查出来的事也正是有关魂魄丢失的案子,从前我并未将这些案子联想到一起,因为这些案子作案手法,死状以及案发地点都无法联系起来,如今看来……”
“是我师傅从前处理的案子吗?不应该啊,我都能发现的蹊跷,他怎会发现不了?”云潭挠了挠额前,“看来等师傅回来我要问个明白了。”
巫玄异虽隐居于梨园,门下弟子也不多,几乎都是他外出时意外捡回的孤子,但往日醉酒也偶然听他提过几嘴,说自己是窥天派仅存的正统弟子。
他也曾无数次可惜的感慨,“潭儿天资聪颖,颇有灵气神魂也与窥天派道法契合,只是造化弄人,无法习得一二,恐怕这窥天派到这我就后继无人咯!”
云潭虽不知这话有几成真假,但她曾在师妹的话本中见过这一门派,师傅若是没有夸口,那术法所修炼的层级必然不是寻常人可比拟,区区小妖盗魂,于他而言又有何难。
“小丫头?发什么呆呢?”叶无痕伸手在云潭眼前挥动,“这件事我们日后再议,去里院看看孟叔父吧。”
“哦,好。”
两人一同来到后院,孟仁安寝室中,侍女端着一盆盆被血染红的水出来,又端着一盆盆干净的水进去。
鱼散立在阶下,手上拿着白布正擦拭剑柄上的血迹,注意力全然集中,丝毫不担心屋内生死未卜的孟仁安。
似乎是有感应,鱼散抬眸刚好望向走进院中的二人。
“孟叔父如何了?”云潭问道。
鱼散视线重新落回手上的冷箭,“不知,大夫还没出来。”
云潭随他一块去看那把剑,“你不担心他吗?你这剑是有什么故事吗,为何每次见你都稀罕地跟个宝贝似的,竟比你父亲的命还要紧?”
那把剑通体呈银白色,材质不如寻常冷箭般硬挺,反而添了些韧劲,剑柄上亦无任何雕花样式,看上去极为普通。
鱼散闻言眸色微钝,“没有。”他又道,“里面已经有大夫,我再焦急也无济于事,遇到这样的事是意外,我已经尽我本职,救下了我的父亲。”
“又是尽你所职,你别告诉我们方才你那般焦急就是为了履行身为儿子的义务?”叶无痕满脸诧异。
鱼散没有看他只是略微思索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问题。”云潭确实找不出鱼散的错处,眼见着叶无痕又开始对鱼散的行为不满,她赶忙劝阻,“叶哥哥,你要体谅他,他这人应该就是先天不足。”
“我看就是冷血无情。”叶无痕愤愤道。
他的话音刚落,房门再次被推开,门内出来的不是侍女,而是满头汗水的大夫,大夫用衣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般呼出一口气。
云潭与叶无痕立马赶上前,问道,“人怎么样了?”
大夫见二人焦急,也不绕弯子,将情况说明,“幸好刀不长,凶手的刀法也不精准,离心脏还有些距离,若是刀再插的深些,或是再偏上半寸,恐怕神仙都难救回来。”
二人闻言也开始后怕,看来赵明确实是准备下死手的,好在人被救回来了。
“那孟叔父身子不会有什么影响吧?他什么时候能醒?”云潭又问。
大夫接过身后小厮递来的随身药箱,“倒是一两日便能苏醒,不过对身体的损伤已然存在,恐怕要养上几年才能彻底恢复。”
他说罢就离开去给孟仁安配药。
“这倒没事了,等我师妹回来让她帮着开上一纸丹药符一起外用,想来能恢复得更快些。”云潭自言自语道。
孟叔父与师妹也相熟,加上师傅与孟叔父的关系,这事应当不用费什么口舌。
鱼散将擦好的剑放入剑鞘之中,对二人道,“今日我家中出了事,迷醉楼的案子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叶司马审讯就是,樱儿若是醒来,我也会履行我的承诺,时辰不早了,鱼某人就不多留二位了。”
这是要赶他们走,连那边的案子也不准备查了。
“你昨晚不是还说这案子跟你有牵连,所以你也会一起查办吗?”叶无痕被他这翻脸的速度震惊。
鱼散似乎在回想,“现下已经无关了。来人,送客。”
“哎!”云潭刚开口,鱼散便头也不回地进入孟仁安的寝室,回应她的只有一声门板碰撞声。
“姑娘,叶公子,请。”一位侍女恭恭敬敬上前引路。
叶无痕与云潭相望,两眼中皆是迷茫与困惑。
两人无奈,主家已经送客,他们也不好像狗皮膏药一般贴着不走,只好垂头丧气离开。
“我原本以为经历了早上的事,我们也算是相熟了呢。”云潭有些失落,“人家都说吃人嘴软,他怎么压根就不记好啊。”
叶无痕听她这么说反倒笑了,“刚才是谁跟我说他先天不足的?怎么劝别人的时候说的句句坦荡,到自己身上反而想不开了,他对孟叔父都是那副德行,你指望他因为一顿饭就把你当朋友?”
“也不是……”
云潭抿抿唇,不再言语。
她初次单独下山,鱼散算是她在山下第一次有深入接触的人,原本是看鱼散不顺眼的,但也许是因为接触的人太少,相处间难免会有所期待,又想着他是孟叔父的孩子,不知不觉就期待以后或许能做朋友。
良久,久到叶无痕以为云潭不会再开口时,又听见她极小声地念了句,“他还挺可怜的,那么多好吃的都没吃过。”
“……”
“你吃过草吗?”叶无痕说着弯腰从两旁的花木灌中折了两根野草,递到云潭面前,“不要精心养育的,就要随波逐流,随风而生,随风而灭,不被世人眼光裹挟自成一派,不与群花斗艳有自成一派的清香,也从不被名利左右自我。”
云潭满眼看傻子的神情,“这就是你没事喜欢叼根草在嘴里的原因?”
“什么叼根草?我这叫潇洒!”叶无痕见她不接,干脆直接塞到她手中,“若是有一天我可以浪迹天涯行侠仗义,那世间就会流传一个传说,有一位江湖英雄神秘莫测快意恩仇,无人知晓他的性命,只知他常常含着野草,哼着小曲。”
云潭被他的描述吸引,不自觉也将手里的野草放入口中,“那到时世间也会流传另一个传说,一名身穿道袍的貌美少女,斩妖除魔行侠仗义,身边跟着一个叼野草的男子和一个戴眼罩的男子,他们都叫这少女“老大”!”
“你是说鱼散?这话你敢当着他面说吗?”叶无痕挑眉。
云潭撇撇嘴,“呸”的一声叫草吐了出来,“没意思。”
前面带路的侍女:“……”
两人被带到门口,商议片刻还是准备先去迷醉楼,逛街市的事情只能往后再拖。
做完决定,刚要走,却听到远处传来马车车轮滚动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抬眼看去,孟府门前的街道由远及近缓缓驶来一队人马。
马车最终停在孟府门前。
云潭看傻眼,木讷地用胳膊碰了碰叶无痕,“这么大阵仗,你可知这是谁家的马车啊?”
叶无痕也愣在原地,没有回答云潭。
不怪两人目瞪口呆,只说这马车虽颜色低调,可细看选材却是用得上等楠木,马匹体型健壮毛发油亮,帘幕所用布料也是精选的丝绸织物,车帷更是缝制了金银线做装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待车停稳,旁边的随从搬下脚蹬置于地面,车帷被缓缓掀开,一相貌端正身形匀称的男人迈步走下,他身上的衣着配饰低调而又贵重,打眼一看,至少也富埒王侯。
云潭正在感慨孟叔父不愧是当朝太尉,家中来的座上宾都这样不同凡响,却没觉察到身边的叶无痕不知何时已经跪在地上,行的是最尊崇的吉礼。
他见云潭还呆愣愣站着,赶忙扯扯她的衣摆小声道,“小丫头,快跪下。”
经他这么一提醒云潭才发现周围原本站着的家仆门丁全都恭敬跪倒一片。
来不及反应,云潭下意识跟着跪了下去,膝盖重重磕到地面上,引得男人朝她望了一眼,只是这一眼,目光便停滞。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圣安。”叶无痕道。
云潭霎时倒吸一口凉气,皇上?眼前这男人竟然是皇上?
还好方才没有同叶无痕较真问他为何要跪,不然现下有十八个脑袋都不够被砍的,云潭可是在师妹的话本子上看到过,面见圣上若是礼数不周可是要被抄满门的。
“起来吧,我今日便衣出行也是图个方便,这些繁文缛节便能省就省吧。”男人开口,嗓音也是与长相相符的醇厚有气魄。
“是。”叶无痕闻言才站起身。
云潭小心翼翼抬头,往两侧看了看,确认周围的人也站起来才跟着起身,不过还是敛色屏气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你今日也来了?”皇上问道。
叶无痕毕恭毕敬回复,“是,昨日刚好查案其中与孟府有牵连,今早得知孟太尉遇刺,便同鱼刺史一同赶回。”
云潭趁两人说话间,暗暗抬眸想要一睹当今圣上的尊容,谁知刚看过去,那头便停住交谈,而皇上也正好对上了云潭看过来的视线。
“这位姑娘可是……云潭?”
云潭腿一软,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短短几秒已经想了无数种可能,若是自己当真惹得皇上不快,或只是碍了他的眼,他要砍自己的头应该怎么办?是跑还是不跑?
她哆哆嗦嗦道,“回……回圣上,民女是叫云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