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旁边的同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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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同学们，今天的实验内容就讲到这里。”任课的教授将讲台上的实验器械放回原位，边补充道：
“辛苦你们班的班长，刚刚去实验动物中心，把我们本次实验需要的家禽带过来。”
是的，杨涟这才意识到，李俞刚刚迟到的原因，竟然是搬兔子。
某搬兔子搬运工此时莫名被老师点到，没有多余的反应，也没有说话，只是把白大褂扯了扯，想把那身兔子味驱散一下。
这时老师把李俞放在实验室门口的两箱家兔搬进来。只见白白软软的兔子此时正在箱子里悠闲地啄着饲料，丝毫没有注意到外围一群白大褂子们跃跃欲试的神情。
虽然周围已然围了一圈人，但是大家都没有下手。
李俞站在杨涟朋友，正在思考如何下手，都没有注意到，此时旁边这个低自己一个头的杨涟，用带了手套的手互相摩擦了一下，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亮。
下一秒，只见杨涟伸出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手抓住兔子粉嫩又毛茸茸的耳朵，右手托着那白白热热活物的尾端，迅速把兔子抱了出来。
或许是杨涟的手法确实不错，又有可能是她怀里的那只白团子今天中午吃的不少，那白白胖胖的家兔没有一点儿挣扎。
兔子在杨涟的怀里安静地躺着，李俞跟着杨涟的脚步离开了满是人的兔子窝。那怀里的兔子也不闹，只在李俞弯下腰来摸摸头的时候，眼睛眨巴了一下，还轻轻晃了晃脑袋。
李俞手里还是热乎的气息，然后他又没忍住多摸了几下。
杨涟低眉撇了一眼兔子和正在认真揉兔子白绵绵的头的那人，待他松手后把兔子带回了实验桌。
同组的四人为两男两女，不过杨涟不认识除李俞外的其他两个人。在分配任务时，因为手术刀较钝，于是同组两个男生主刀，杨涟负责配药和打药，另一名女同学负责递刀和兔子的固定。
根据兔子的体重取的麻醉药果然比其他组的多一点儿。回到实验桌，震出管内的空气，此时的兔子回到了李俞的怀里，他没忍住，那指尖轻轻刮着兔子的额头。
杨涟捏了捏兔子的耳朵，给它耳朵拔毛时，兔子罕见地抖了一下，李俞似乎也感受到怀里那团软物的抖动。下一秒露出青色的动物静脉，杨涟沿着纹路进针。
就在杨涟推针即将完成时，家兔似乎终于意识到了疼痛，哗地一下开始在李俞怀里猛烈地挣扎。同组的另外两名在给器具消毒的同学见状立刻过去帮忙。可在兔子开始挣扎的那一瞬，杨涟的针就不出意外的走偏了方向，血哗地一下从进针处留了出来。
杨涟手里捏了把冷汗，一只手压住了兔耳朵的伤口，一只手将针取出。而同组的女孩也立刻将白纱布覆盖上去。
手套上残留着血迹，耳缘静脉不能进很多次针，所以给杨涟的机会不多了，即使她已经在课前模拟了很多遍操作流程，但她在现场也没能一次成功。
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突然间，右胳膊被人轻拍了两下，杨涟抬起头，对上李俞的眼睛，那双眼似融合了窗外夕阳的色彩，没有责怪，唯有鼓励。
——再试试。
许是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这次四人互相合作，杨涟将兔子固定在手中，李俞半身趴在桌面上利用胳膊和实验桌将兔子腿固定，另外两位弯着腰双手紧紧地固定兔子的手，四人将兔子四面围住，兔子一挣扎，四人便如临大敌，使尽浑身解数地对抗兔子的挣扎。四人中间的空气逐渐升温，似乎化解了不相熟的四人间隔着的冰川。
很顺利地进针，几乎是取针放下后的一小会，那白乎乎的一团便四肢瘫软昏睡过去。
旁边那人用胳膊肘又碰了碰杨涟，然后低声用两人间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下一针让我试试。
作为回报，杨涟不情愿地点头并哦了一声，
待把睡得四仰八叉的兔子固定在手术台，实验算正式开始。逐渐熟络的四人工作起来得心应手。在给兔子剃毛的时候将剃须刀轮流传送了一下，确保都体验一下给如此毛茸茸的动物剃毛的乐趣。
这个期间四人也没闲着，开始逐渐热络地聊起来了，杨涟没有参与很多，不过对面的女孩话似乎能言善辩一些，说的一些话把全组的人都逗笑了。
不过杨涟也在此段聊天中捕捉到了信息，比如对面的女生叫丁一甜，丁一甜旁边的男生叫宋文杰。这对杨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信息了，毕竟这是她目前在班上除李俞外唯一认识的两个同学。她总不能以后，在路上碰到同组同学用“嘿，你好”来打招呼吧。杨涟感觉那就有点多少不太礼貌了。
手术灯照在聚在一起的四人身上，而四人聚焦于躺地四仰八叉的兔子身上。这是第一次进实验室，
李俞和宋文杰主刀。手术刀划开胸骨上端的皮肤，止血钳牵拉两边的镊子将筋膜撑开，一步一步有条不紊，逐渐由浅入深。
成功打开家兔颈部后，便要开始寻找课时内容，迷走神经和颈总动脉。四人放下手中尖锐器具，统一改换玻璃探针，轻轻慢慢地细分颈内每一条血管和神经。
全程李俞和杨涟在同侧，李俞无知无觉地指挥着杨涟：
“止血钳夹住，外拉，嗯……对这样撑着”，杨涟照做。
“丁一甜你要和杨涟对称，尽量把筋膜向外拉”
“哦好的。”
最后，杨涟小心翼翼地将蘸了水的细线套在玻璃探针上，李俞手一拉，棉线的一段穿过血管从李俞那端抽过去，在这个过程中四人全程屏息敛声，终于在细线完整穿过后呼了口气。操作完成。
老师走进检查，这组的实验过程和结果都让她满意并欣慰地点了点头。今天下午的实验，杨涟组不是完成地最快的，却是出血最少，最细心的。最快的组因为急功近利，导致家兔颈内的某根小动脉遭到破坏，血流不止，出血侧已经完全不能继续实验，只能从头开始。
杨涟心里难掩高兴，毕竟第一次实验便这么成功，算是一个好兆头。杨涟挑眉探着门口，老师似乎离开。
同组的其他三名同学去给附近组的同学帮忙了，杨涟没去，便一个人在脑海里回溯今天的操作流程和家兔的反应。
课程最后一步是处理家兔，杨涟瞅了一眼时间，快到下课的点儿了。老师就在这时带着一个黄色的垃圾桶走了进来。
“同学们，这节课呢，比较简单。但是相信同学们也意识到了，一旦我们的流程有一丁点没有做到位。像今天碰到的手术刀划到动脉，麻醉时家兔反射跳导致脱针，家兔就会流更多的血，也会更加痛苦。”
“所以同学们，这堂课不仅仅需要你掌握知识点，还要明白不管是现在你碰到的动物，还是你们将来手里的病患，你们必须提高自己的能力，减轻他们的痛苦。关爱，严谨，仔细，刻苦，这四个词语送给大家，希望大家在以后的课程中能够真正地运用起来。”
安排完这些，就到了今天的收尾任务。
李俞早早的取好了足量麻药，在杨涟的注视下，他慢慢地准备进针，但是家兔可能是前麻药的原因，血流变少，耳朵的血管似乎隐藏在了皮肤下，进针口变得更加难找。
李俞这时有点苦恼，抓针的那只手悬在半空，似乎在思考解决方法。
好在杨涟回忆起来，在图书馆看到过类似的案例。她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李俞听到身旁传来女孩细声又认真的话语：“我知道了，要让耳朵充一下血。”
他头往杨涟那边偏着，杨涟声音有点小，他听不太真切。
杨涟似乎意识到了李俞的动作，忽地，她向李俞靠近些。李俞感受到自己握在兔子耳朵上的手被一股温热覆盖。杨涟有点着急下班，用左手握住李俞，右手在兔子耳缘静脉附近，电光火石间那毛便被拔下来不少许。
“因为刚刚开颈，它的血液和温度都散失了很多，只有让这个地方重新充血，血管才能重新出来。”她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还在一丝不苟地讲述书上关于动物术后处理的问题。
她说完便松开李俞端着兔子耳朵的手，带着右手上的毛去了垃圾桶。
左手的留下的余温让李俞一时有点不自在，其实从杨涟开始抓他手时他就有点不自在。他喉结动了动，续而拿起麻醉针重新打药。
果然如杨涟所想，血管充血后，进针十分顺利。李俞很顺利地将麻药推入后，兔子便没了呼吸。
可是其他组的兔子却没有那么走运，那血管实在不太好找。甚至一组在静脉周围打了四个针孔，最后依旧失败告终。
虽然李俞在完成自己组的实验后去给其他组帮忙，但毕竟八个大组，他亦有些自顾不暇。
于是，杨涟在等待老师下课指令的时候，斜眼看见那组同学正在给兔子放血。这虽说是不得已而为之，却还是叫杨涟看了遗憾万分。
恍然间，她想起了妈妈，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夕阳落日之时，手腕上躺着血。差点儿，就差一点儿……
杨涟眼前泛起一股无言的酸涩。以至于本来准备在老师说下课时，就立马走出教室去吃晚饭的杨涟变成倒数第二个离开教室的人。
她感觉眼前有阴影朝她眼前晃了一晃又一晃，眼前的虚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夕阳染黄的实验室。猛然间，她发现教室空无一人了。
不对，还有她旁边那位。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不下课啦？还是这位卷王还在复盘今天的实验?”
“真是恐怖如斯！”李俞揶揄道。
杨涟恢复神智，镇了镇姿势，不甘示弱地回道：“我倒是复盘完了，不过呢，以你今天的表现来看，你更需要复盘。”
是在嘲笑他最后打药的那下……嘶，这厮自己倒是自信，好像她没出过错似，罢了不和她一般计较。
“我呢，是为人民服务，留下来打扫卫生的，我本来也不想叨扰你学习，可是你的座位要消毒，总不能把酒精往你白大褂上喷吧。”说罢，眼角还噙着笑。
不过杨涟似乎没有斗嘴下去的欲望，只“哦”一声便站起身，不过二人靠的不远，她远远望见李俞白大褂胸口处有一摊血迹。
大概是第一次麻药失败时，喷出来的血迹……杨涟离开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换完衣服出来，发现实验门已经关了。
这正和她心意，打开社交软件，她和李俞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选班长那日的说教。杨涟几乎是看到便觉两眼一黑。于是她决定速战速决：
“衣服上有血迹，记得洗掉。”
对面基本上秒回：“早看见了，谢啦。”
看到回复后，杨涟没急着关闭手机，凭着记忆在平板上找到了那篇她前几天看的文章，截取了术后家兔处理方法的相关段落，发到了班级群。
“叮！”她见李俞在群里发话：“@全体成员，这是杨涟同学给大家找的今天实验的关键点，大家注意一下！”
虽然她知道李俞是出于好心，但是艾特全体成员这件事，杨涟觉得尴尬无比！
走出实验楼，忽逢秋风阵阵，似是秋日来信，告知一切安好。
杨涟的身影走入黄色的光影里，身影单薄，让人总觉她萧瑟。李俞看在眼里，并不急于离开，直至人影融入一望无际的夕阳。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旁边的同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