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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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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禾步步逼近,沈夷之退无可退。
他的脚跟抵着墙角,后背紧紧贴着墙面,此时此刻,与一个绝世美人面对面,沈夷之说不上有什么心得体会,他满心都只有一个念头。
信徒沈夷之,愿一生荤素搭配,祈求女主饶他一命。
由于过度紧张,水禾的所有动作在沈夷之眼中无限放慢成了慢动作,只见她缓慢地抬起了手掌,作势就要拍向沈夷之的面门。
沈夷之不敢想象自己惨死的样子,慌忙闭上了双眼,一阵香风拂面,沈夷之感受到了水禾凌厉的掌风。
掌风贴着沈夷之的耳际擦过,沈夷之脑子里思绪万千。
想象中的死亡之前的走马灯并未发生,剧痛的感觉也并未如约而至,难道是他死得太快,连该有的流程都省略了?
沈夷之决定大着胆子睁开眼看看阴曹地府究竟长什么样子。
他生怕睁开眼再与那面瘫女对视,便慎之又慎地将眼睛眯开一条缝隙,却见水禾的手掌在距他面颊分毫之处停了下来。
“你不杀我了?”沈夷之受宠若惊。
水禾点了点头,不仅脸上毫无表情,就连语气也是淡淡的:“司岳说过,国巫不得随意伤人。”
此时此刻,不管这个司岳是谁,沈夷之都想好好地感谢一下他的八辈祖宗。
“那你刚才……”
“吓吓你而已。”
沈夷之一时语塞,方才被吓得惨白的脸渐渐恢复了血色,他小心翼翼地挪了挪麻木的双腿,试图让自己的样子显得不那么尴尬局促。
晚风穿过廊坊,吹进大开的雕窗,冻得水禾缩了缩脖子。
水禾旁若无人地越过沈夷之,将床上的被褥扯下来裹在了自己身上。
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的沈夷之就这样站在雕窗下,一言不发地看着漠然不语的水禾。
好一个画风清奇的女人。
自从与沈夷之共处一室,水禾便感受到了强烈的妖兽气息,只是那气息混杂着人族的味道,辨别起来有些困难。
水禾吸了吸鼻子,向沈夷之发问:“你的气息不同于寻常人,是哪族妖兽?”
沈夷之说话并未过脑子,心直口快便道:“我说我是穿书来的,你信不信?”
【大哥你白痴啊,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自爆了???】沈翩翩恨铁不成钢地怒号。
沈夷之一愣,抬起手照着自己的嘴就是一巴掌,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嘴快了……”
状况外的水禾却歪了歪脑袋,既不能理解沈夷之掌掴自己的原因,也不能明白他所说的“穿书”究竟是何意。
天下之大,妖兽的族群种类数不胜数,而今大多族群已在人族的合力围剿下湮灭,但若是还存有她所不知道妖兽族群也是理所应当,水禾心中如是想到。
她捡起掉落在地的纱巾,当着沈夷之的面将额头的蛟角遮起,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哦,穿书妖兽我还未曾见过,想必是与世隔绝的族群吧。”
沈夷之一怔,竟莫名地觉得,眼前这个未来将会亲手取他性命的“女魔头”有点可爱。
从沈夷之穿书来的第一天起,整个蜀南沈家的人便开始围着他团团转。
那时候亲妹系统还未出现,沈夷之便以为是自己误入了什么整蛊节目,四处告诉他所认为的“工作人员”,今天早八,能不能放他这个徘徊在挂科边缘的大学牲回去上课。
沈氏上下乱作一团,纷纷觉得沈夷之是入了魔障,沈母更是急出了病,不仅三番五次请法师到府内为沈夷之驱魔,甚至还将他关在房间里派人严加看守。
穿书后的每一天于沈夷之而言都度日如年。
沈夷之不求别人能跟他感同身受,只求不要再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
所以沈夷之才开始没日没夜地逃,祈求能够找到离开这个小说世界的破解之法。
只不过逃跑的途中亲妹系统才姗姗来迟,告知他要完成什么苟命任务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做任务就做任务吧,竟然还要他夜闯女主的闺阁,难道是亲妹系统嫌他死得不够早,想再为他的作死之路添砖加瓦?
沈夷之不得而知,他只能把身家性命都托付在自己亲妹身上。
沈夷之闻言却揺了摇头,在这个小说世界中,妖兽是能上天入地的神奇生物,若是他贸然认领了妖兽的身份,露了馅还不死得更快。
“不是妖兽?”
“我是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水禾的呼吸明显一滞,她垂头望着自己的脚尖,闷声又问沈夷之:“那你方才可曾看见了什么?”
沈夷之下意识视线上移,若非要说看到了什么惹水禾不快的,大约就是水禾头顶那对可爱的蛟角了。
注意到沈夷之的视线,水禾倏尔黑了脸色,沈夷之张了张嘴正要辩解,便被水禾突如其来一个飞踢狠狠踹出了窗外。
“砰——”
一声巨响,沈夷之的头深深扎进一尺高的雪堆里,呈现出以头抢地的诡异姿势,冰天雪地的景色与沈夷之身上浅绿色的衣衫相辅相成,使他此时看起来像一颗插在雪地里的大白菜。
由于水禾突如其来的暴力行径,雕窗连带着整面墙都碎成了粉末,夜里呼呼作响的寒风拼命往温室里灌。
水禾拢了拢身上的棉被,慢悠悠地走到沈夷之身边。
她闷声道:“你若是当从未见过我的角,我便饶你一命。”
“姑奶奶!我什么都没看到……拉我……呜……呜来!”
水禾漫不经心地扣了扣耳朵,问他:“说的什么?”
“拉我出来!”
“哦。”水禾畏寒,只将一只手探出棉被,攥住沈夷之的脚踝就将他扯了出来。
得到解救的沈夷之脸色铁青,甚至有变得乌紫的趋势,他的眉毛结了层冰霜,嘴唇白得看不出一点血色。
水禾好奇,便伸手敲了敲他的肩膀。
不曾想,两声清脆的“铛铛”声从沈夷之身上传来。
再用食指轻轻一推,沈夷之竟像块雕像似的“扑通”一声倒进厚厚的积雪里了。
水禾偏着脑袋想了想,她身为异兽尚且受不了这种恶劣天气的严寒,若是对面前这个男人置之不理,约莫半刻,他大概就会因为失温而丢了性命。
永巍让水禾以人族自居,可这无礼之徒看到了她的双角,也知晓了她非人的身份。
此人留不得。
水禾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卧房,正要掩上房门,脑子里却又倏而想起司岳的教诲——
此去容国山高路远,修行不易,若要化龙,不得杀生。
永巍和司岳的话相悖,那自然还是司岳的话更重要些,水禾便一言不发地抓着沈夷之的脚踝将他拖回了屋内救命。
沈夷之醒来时,额头一阵刺痛,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转眼却看到水禾裹着棉被坐在床边。
面前有个巨大的火盆,而她一手拿着火箝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盆里的炭火,火星劈啪作响,暖融融的感觉让沈夷之莫名地感到有些不真实。
“你醒啦?”
水禾转头看过来,她额上白玉一般的蛟角不知何时已经收了回去,温暖的炭火将她的脸烤得红彤彤的,看起来就和寻常的女孩没什么两样。
沈夷之黑着一张脸,吃一堑长一智,他再也不会把这个力大如牛的女人看作是寻常女孩了。
水禾抱着被褥,漫不经心地问他:“梅山宗守卫森严,你是如何混进来的?”
沈夷之才见识过这个可怕女人的实力,不敢胡乱回答她的问题,但秉持着多说多错的理念,他慎之又慎地开口:“门口没人把守。”
水禾挑眉,她不信永巍那个实力高深莫测的古怪老头会感受不到梅山宗有外人闯入,除非是永巍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总要先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打探清楚,“你是何人?来梅山宗所为何事?”
沈夷之脱口而出:“蜀南沈氏,沈夷之。”
正是小说中那个与沈夷之同名同姓的炮灰男配角的家世背景,沈夷之不怕自报家门,只因报上的是与他毫无关系的家门。
若是从前,水禾定然不知晓这些名字背后的家世背景,但自水禾来到梅山宗之后,永巍教习水禾国巫礼节的同时,还要她谨记容国所有的权贵。
水禾背得滚瓜烂熟,如今听到蜀南沈氏四字,脑海中便不自觉地涌现出相关的内容。
蜀南沈氏乃容国大族,其现任家主沈知逸身为开国元老之一,倍受尊崇,其受民爱戴程度极高,某日下朝后却向君王请辞告老还乡。
沈知逸与夫人育有一独子,其子沈夷之养尊处优,嚣张跋扈,乃是容国纨绔之首,却与容国君王之妹,容国最尊贵的郡桃公主结有姻亲。
从身世背景来看,沈夷之确实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却不知为何他的身上会存在异兽的气息。
“早就听闻人族贪婪,把妖兽的皮肉当做大补之物,你夜闯梅山宗,莫不是看上了我的角?”
如今梅山宗仅有永巍和水禾两只妖兽,永巍是条年老的腾蛇,营养早就流失,就算是拿他煲蛇汤想必也补不到哪里去。
水禾私以为,她身为清清山最年轻力壮的小蛟龙,就算是身上一片小小的鳞片也要比永巍那条老腾蛇珍奇上百倍。
况且方才沈夷之这小子看到她的双角时两眼放光,炯炯有神,看来一定是惦记上了她的蛟角。
“胡说!”沈夷之忙为自己开脱:“我是蜀南沈氏未来的家主,我想要什么得不到,凭什么亲自到这鸟不拉屎的梅山寺来亲自偷盗。”
“鸟不拉屎的梅山寺?”水禾挑眉。
沈夷之惊觉自己食言,正要解释,却被水禾倏地打断了。
水禾:“英雄所见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