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伞雇佣兵》浮生半染

5、转校生

　　和桥街的夜晚很美，两侧灯光模糊，夜空零星点点，远远近近的景致在夜幕的滤镜下显得朦朦胧胧，街道像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

　　四周静谧，只剩下那些沙沙作响的树叶，似乎还在回忆白天的热闹和繁忙。

　　路过一排小吃摊，拾染像个馋嘴猫一样，哒哒哒小跑过去，问老板要了份炸土豆，跑回来献宝似的塞给她。

　　“你尝尝看，可好吃了！”

　　甜甜的晚风吹进焚殇九离的心里，她觉得他现在的样子简直可爱炸了。

　　内心萌生出一个调皮的念头。

　　“其实你大可不必谢我，”她趁着拾染没注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戴上事先准备好的狐狸耳朵，待他转头，立即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说不定我是只狐狸精，想把你养肥了再吃呐？”

　　那对狐狸耳朵实在仿真，再加上她狐媚又妖艳的长相和气质，简直就是苏妲己从古代穿越过来了！

　　拾染被吓得不轻，连忙后退，闪出三米开外，然后撞在到了墙壁。

　　“会……会剥皮吗？……”

　　“你要不愿意，我可以连皮一起吃～”焚殇九离假装凶神恶煞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她抬手捂住嘴，眉眼弯的像回力镖。

　　拾染脸都绿了……

　　眼前的少女摘下毛茸茸的仿真狐耳，捏在指尖晃了又晃。

　　拾染：……

　　就这么不当人的嘛？！！

　　……

　　“好看吗？”

　　焚殇九离忽地凑近，温热的鼻息扑向他的耳膜。

　　她又转身后退几步，将狐耳重新戴上，左脚踮起，右脚离地，跳舞一样转了个圈。

　　一辆汽车飞驰而过，拉出的橙黄光带为她铺上一道绚烂的背景。

　　不到一秒的画面，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却深深地定格在了拾染的记忆里。

　　“好看……”

　　绝美的风景，如立着的沙画一般即刻抖落、消散，令拾染恨不得立即把时光倒流回去，然后定格在那一秒。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想——原来狐妖也可以这么仙……

　　焚殇九离深海蓝的瞳孔里映出拾染呆在原地的模样，唇角绽放一片宠溺的温柔。

　　路灯的灯光将两人的背影拉的欣长，仿佛五年前的那个春天，彼此相依的少女和少年……

　　回到家，已经接近十点，焚殇九离依旧跟了进去，表示自己准备长住。

　　拾染也没拒绝，把家里所有常用的东西，比如吹风机，手机充电器，毛巾等放置的地方都介绍了一遍，像新接来一个远朋亲戚一般自然。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身上的味道有点儿熟悉，像夏日的栀子花香，清清爽爽，淡雅芬芳。

　　至于自己是不是因为这一点才放任她住下的，他自己也不清楚。

　　第二天上午，教室里议论纷纷。

　　“哎哎哎，集美们，你们听说没有，下午好像要来一个转校生？”

　　“是啊是啊，据说还是个长的贼好看的御姐！”

　　“真的假的？成绩怎么样？”

　　“哪个学校过来的啊？”

　　拾染正在疯狂刷政治五三，觉得他们多半是在传谣。

　　还有五十来天高考了，再转校有什么意思？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上课铃一响，班主任曹老板就风尘仆仆地进了教室，第一件事就是搞一次“座位大调整”。

　　然后……拾染后面的位子就空了！

　　拾染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曹老板接了个电话，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上级的指示，隔着屏幕都点头哈腰，“好”字连连，平日的严肃凶悍一扫而空。

　　刚挂电话，又风尘仆仆跑了出去，鞋底跟抹了油一样。

　　嚯！好像还是个大人物！

　　教室里登时炸开了，嘈杂声不绝于耳。

　　拾染咬着的黑笔“啪嗒”一声掉到桌子上，手指微微蜷曲，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了……

　　不一会儿，曹老板满面春风进来了，身后领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妙龄少女，米黄色的风衣敞开着，里面是一件黑色薄T，不知是哪个品牌的“SR”标识格外醒目刺眼。

　　一束高马尾被门外射进来的阳光染成了金棕色，睫毛卷翘，一双蓝瞳清澈得能媲美库苏古尔湖。

　　冷酷又温柔，似精灵女王，只一瞬便俘获了全班同学的芳心。

　　晴天霹雳！

　　拾染面色一僵，整个人都麻了。

　　讲台边上的焚殇九离笑眯眯地与他对视，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这女人……

　　“同学，你来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曹老板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焚殇九离闻言，走到讲台上，随手抓起一支新粉笔，掐断，在黑板上写下几个俊秀挺拔的大字。

　　随后白嫩的手腕轻轻向后一扬，半截粉笔在空中划过一条优雅的抛物线，准确无误地进了粉笔盒。

　　她转过身来，食指略曲，指节在黑板上轻扣两下，“我的名字，记住了。”

　　“卧槽！她好帅！”

　　“字也好好看！”

　　“真的是御姐诶！”

　　“那个扔粉笔头的动作帅炸了！！”

　　“她是怎么扔进去的?明明看都没看！”

　　不知是谁吹了一声口哨，台下立即响起一片欢呼，掌声和起哄混杂在一起，抽去了拾染半管灵魂。

　　他两眼放空，也机械地跟着鼓掌，双手却拍不出任何声响。

　　“安静安静！”老曹黝黑的皮肤上起了几纹褶子，下面逐渐噤了声，“那边靠窗有个空位，你就坐那吧。”

　　老曹伸手指指拾染后面的空位。

　　“好。”

　　少女应声下台，像一块人形磁铁，吸引了全班炽热的目光，缓缓走到拾染身后坐下。

　　“染哥，你艳福不浅呐！”

　　“就是，这种美女我就是上辈子修了八百年福气也换不来呀！”

　　拾染扶额，无语。

　　太尴尬了，又是同居，又是同学，还是前后桌！

　　要是他们同居这事儿被其他人知道，这社死不得死得透透的，大概率连灰都不带剩的！

　　拾染像失了魂似的，不禁脑补起自己将来某一天被全班同学挫骨扬灰的情景……

　　肩膀忽然被身后的人轻柔地捏了一下，后脑勺传来一个蛊惑妖媚的嗓音。

　　“怎么样？开心吗？”

　　撩的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周围炸开一片起哄声。

　　夜辉：“本占卜师昨晚夜观星象，算到你今日必有桃花运泛滥。”

　　陈熊：“兄弟，好好把握，我们挺你！”

　　……拾染彻底无语了。

　　“你怎么混进来的？”

　　一下课，拾染就忍不住回头。

　　“啊啦啊啦，这就开始搭讪啦？～”旁边一个叫泫瑜的女生笑嘻嘻地调侃，被拾染丢去一个冷眼。

　　陈熊：“圣剑的骑士啊，冲锋！”

　　拾染：……

　　少女单手撑头，另一只手悠闲地把玩着垂下来的一缕墨色发丝，嗓音轻挑而魅惑：“嘛……各种威逼利诱，就进来了呗，怎么样，喜欢吗～”

　　拾染有些愠怒地盯着她，幽怨道：“你把我亲爱的英语课代表换走了，他可是我每天晚自习写英语作业的唯一稻草……”

　　“噗嗤，”眼前到少女眉梢微抬，却丝毫没有想道歉的意思，睫毛下的月牙反而弯得更明显了：”你怎么知道我的英语一定比那谁课代表差？”

　　拾染垂头丧脑叹一口气：“人家闭着眼发着烧一模都考120呢。”

　　“那他数学多少？”

　　“啊……三四十分吧，这不重要，我们可以互补。”

　　少女悠悠地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看得懂你的爪爬字?”

　　拾染呛了一下，急忙为自己辩护：“什么爪爬，我这叫凤舞，你不懂，搁在古代王羲之见了都得叩三拜的。”

　　“啊～我懂了，”少女恍然大悟，随后一字一顿地吐槽：“凤、爪、爬。”

　　拾染不想理她了……

　　刚要转过身子，又被她拽着手臂拉回来，“别走嘛，谈正事儿。”

　　“什么正事？”

　　焚殇九离收起了撑脸颊的手，正襟危坐，神情严肃起来：”今天的雇佣兵，将会很棘手，因为……”

　　空气一下子凝固起来，周围的嘈杂喧闹衬得此刻格外寂静，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人活着，四周安静到令人恐惧。

　　拾染怔怔地盯着她深邃如海底的眼睛，不禁屏住呼吸，静静等待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他是个魔术师。”

　　空气开始流动，刚刚时间停滞积起的噪音凝聚成一颗重磅炸弹，在拾染大脑里“轰”地炸开。

　　魔术师，最可怕的不是他的魔术，而是他的伪装！

　　这意味着他可以像怪盗基德一样，伪装成任何人，或许现在这一秒，他就已经伪装成了自己的某个同学，正混杂在教室的某处，与其他同学谈笑风生……

　　更极端一点，或许眼前的焚殇九离，就是他高深莫测的伪装！

　　拾染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瞳孔收紧，脸色铁青。

　　焚殇九离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愕然一笑，戳他的额头：“傻瓜，我怎么可能是啊？我要真是那魔术师，刚刚那会儿你都已经死了几百回了！”

　　眼前的少年却脸色未变，声音颤抖道：“不是这个，我今天早上吃了朱学文一块饼干，会不会……”

　　焚殇九离脸色一变，抄起身边的黑伞，从一根伞骨里倒出一根银针，抓住拾染的右手，小心迅速地在他手腕上刺了一下。

　　银针针头绽出一朵血色的彼岸花，伴随着浓浓的血腥味，眨眼便被吸入银针。

　　“有哪里不舒服吗？”她问。

　　拾染摇摇头。

　　少女长舒一口气，面色逐渐放松，“应该没事。”

　　拾染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双肩一塌，两臂自然垂落，像一团泥一样摊在她课桌上，表情仿佛刚经历一场生死离别，好不容易从鬼门关爬出来一样。

　　“没事啦，”焚殇九离温柔地揉揉他的头发，安抚道：“总之在我抓到他之前，尽量不要和其他人多接触。”

　　“……好。”

　　下午第三节是政治课，王老师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拾染却在埋头刷题。

　　他向来不听政治，自从刷五三选择，考前疯狂背大题，在一次大考中吃到了甜头之后，终于悟出“高三的二轮复习，知识点已经饱和，听不听已经不重要了”的事实，开启了“拾染独创式”自主复习阶段。

　　可今天王思思似乎吃错药了，故意针对他似的，趁他低头，冷不丁就甩来一根粉笔头。

　　“乓！”

　　拾染被吓得猛然抬头，发现自己眼前横了一把铁尺，粉笔头撞到铁尺，“啪嗒”落在了桌子上。

　　焚殇九离匍匐在他身后，眼神凌厉。

　　见没扔中的王思思清一下嗓子，“有些人，上课就给我把头抬起来，别以为在下面做小动作我就看不见！”

　　拾染：？？？

　　合着我刷五三在你眼里是做小动作？

　　待她转身写黑板字，下面顿时不安稳了，窸窣咋起，私语窃窃不断。

　　”哇那个新来的刚刚好帅啊！那尺子，那反应，简直了！”

　　“我也看到了呜呜呜，帅死了，今天必须磕他们两个！”

　　“这叫什么？英雄救美！啊不，美救英雄！”

　　“话说王思思今天什么情况？吃火爆辣椒了？”

　　“对呀，她平时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管讲自己的佛系教学吗？”

　　“王思思变了，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女神了！”

　　“哎哎哎别乱说，她今天说不定只是心情不好。”

　　……

　　拾染呆呆地盯着黑板，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刚想捏起那支粉笔头，肩膀被身后的人一把摁住。

　　“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