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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比酒酿还甜 ...

  •   “去医院?”梁松音开口确认。“挂什么科?”
      “消化。”疼的都趴桌子上起不来了,还不该看吗。
      “顺便给你挂个精神病科。”梁松音恨恨道,这人太草木皆兵了些。
      “我精神矍铄,不用看。”
      明明是很一本正经的话,梁松音被逗笑,噗嗤一声,没了方才的火气。
      但是一想到一会儿去了医院必定有各种大大小小没必要的检查,她又皱着眉陷入苦恼的沉思。
      敢不敢跟旁边的这位司机商洽一下?或者拖一拖,今天她真的很累啊,刚上完早八的脆皮大学生急需补觉。最关键的是,她一向讳疾忌医,对那种充斥着消毒水和酒精的地方很抗拒。
      “前几天学校给做了体检,健康得很。”梁松音很生动形象地拍了拍胸膛,似乎在保证自己说话的可信度。
      陈酌安波澜不惊地应道,“那种小打小闹的体检能查出个毛线。”
      他出差半个月,回来后觉得梁松音像是没了活力和精神,萎靡的很。
      梁松音觉得很新鲜,陈酌安难得说了不太文明的话,不过今天他好像确实不怎么高兴。
      难道是因为自己吗?
      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自己飞速掐断。
      太不自量力了不是?他是聪明人,很多事情也已经替她点到为止。除去他和她的这两层关系,再多一分的关心他都不会给,再近一寸的距离他也不会允许。所以,一定是因为别的,或许是去粤城太累了吧。
      其实梁松音知道,陈酌安做好决定的事情其他人改变不了什么。只是他一贯不是个多么事无巨细的人。含着金汤匙的出身注定了很多琐碎的事情他不必去做,自然会有一堆人争前恐后地去替他做。久而久之他养成了不怎么会主动关心人的习惯。
      而从梁秉权出事到现在,他逐渐以长辈的身份自居,顺理成章地负责起她大大小小的事宜。
      这一切好像是合乎礼法的。
      他没有像她一样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心思,所以自然光明磊落,无悲无喜,大大方方地对她好。
      可是她对他的心思实在算不上清白。脑海中有一百个声音告诫她要站在警备线外,保持一个合理的安全距离,却也有一百零一个声音想让她再靠近他一点点。
      该死的背德感给她带来贪恋的满足,梁松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渐渐陷入一片温柔的泥沼,难以自救。
      天人交战过后,她的心情总是一团乱麻。
      梁松音心里微叹一口气,瞥了眼一旁云淡风轻认真开车的男人。
      真是个祸害。
      车子开进了外环,此刻头顶是一片澄澈的蓝天。车窗微微开了一条小缝,夹杂着雨后清新土壤味道的空气透进来。好天气让纷乱的心情好上了三分不止。
      工作日的三甲医院虽然没有周末那么熙攘,但是也是乌泱泱的一片人。
      陈酌安去自助机那里取了专家号。梁松音扫了一眼机器,他是三天前预约的。算算时间,那会儿他不是应该还在粤城应付研讨会吗?怎么分出神的?而且,他是未卜先知吗,怎么知道她这段时间胃病好像比以前更重了些的。
      周遭都是面色阴郁的病人或者是神色匆匆的家属。医院向来是个可以看尽千姿百态的地方。这也是她讨厌这里的最大原因。
      人经历的事情多了,共情能力往往会下降,渐渐对苦难麻木,选择性逃避,选择性熟视无睹。
      梁松音莫名觉得窒息,任性地想要把气撒在身旁的始作俑者身上。
      “陈教授也要亲自取号么?应该有私人医生才对吧。”话里带了讥讽的笑意。
      嘴他几句,让他也吃瘪。大家都别好过。
      偏偏这男人也是个四两拨千斤的主儿。
      “我现在打电话让周砚叫医生。”
      周砚是陈家的人,跟了陈酌安数年。
      他微顿了一下,躬下腰沉眸看她继续道。
      “但是那样的话就不是只检查肠胃那么简单了。”
      到时候从ct到心电图到肠胃镜和造影都给她盘查一番。她可别跟他嚎。
      陈家的医生梁松音也是见过的,已经不能用心细如发来形容了。如果有感动陈家十大人物奖,她愿把特等奖颁给医生。
      刚才狡黠的狐狸咳了一声,拦下他作势要打电话的手,慌张地跑向上二楼的电梯。
      “诶快走,可别让专家等急了。”
      陈酌安勾唇笑着迈大步跟上。
      “浅表性胃炎。其实问题不大。年轻人的一些通病。”医生约莫是见多了因为生活习惯不当活生生作坏了自己身子的年轻人,见怪不怪道。
      浅表性?那就是小毛病吗?不用吃药能自愈吗?梁松音正要开口问。
      身侧传来男人的声音。
      “可以根治吗?”
      “这种病主要还是日常生活习惯导致的。慢性病么也确实没有什么根治的法子,还是得慢慢调理。”
      最终在陈酌安的执拗下医生还是给开了些药。
      陈酌安拎着药袋子,两人出了医院。
      梁松音一蹦一跳上了车,瘫在座位上。
      “哎,可算是结束了。”梁松音伸了好大一个懒腰,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天都快黑了。
      “还没结束,再去陆润泽那边看看。”
      梁松音想打人。如果车上此时此刻有什么凶器的话,她毫不犹豫地拎起来,剐花某人好看的脸。
      导航里温柔机械的女声提示前方进入思南路。
      陈酌安眼神稍黯。
      他本来是要走茂名路,虽然绕远了些但是不会经过招商大厦。估计是那条路车流量太多了,导航自动避开了拥堵路线。
      人工智能有时候很会给人添乱。
      “你先睡会儿,还早。”他看向一旁的人。
      然而梁松音没有睡。
      她呆呆地望着前面那地标性的大楼。
      “都半年了,真快啊”。
      半年前,梁松音过着有恃无恐的平静生活。她没有什么烦恼。世界对她来说是个巨大的游乐场,天生含着一张入场券,还是所有项目门票全免含快速通道的那一种。有的人就是命好到不需要排队。
      如果说非要吹毛求疵鸡蛋挑骨头,梁松音唯一的烦恼么,是她跟梁秉权在升学这件事上观念的不一致。
      大家对各种二代的印象似乎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对除了学习的一切事情都游刃有余。
      偏偏梁松音在学业上出类拔萃的让旁人挑不出丝毫毛病。没有选择捷径,梁松音与同龄人一样经历了寒窗苦读的高中,踏踏实实啃着书本一步一个脚印考上了沪市的财大。本科也没有懈怠,兢兢业业地拿到了专业前3%的rank。
      到了大三下学期这个节骨眼,身旁的大多数同学开始权衡利弊为自己的以后做谋划。在沪市这种最不缺有钱人的地界,大多数学生家境本就极其优越,很多人选择申请海硕来镀金。随波逐流之下梁松音也早早地拿到了优异的语言成绩,出类拔萃的本科背景和专业排名让她很早就申到了QS名列前茅的大学。
      梁秉权一直想把梁松音送出去。大多数身居高位的人早早看清了中式教育的本质。与其让孩子在毫无意义的内卷中日渐消耗,不如让孩子们站在自己的肩膀上看不一样的世界。
      梁松音本来没有异义。直到有天经过书房偷听到梁秉权跟他的老朋友聊天。
      梁秉权自嘲地笑,等音音走了我就真成了孤家寡人老头子一个了。
      朋友拍拍他的肩安慰道,现在交通这么便利,也就是十几个小时的功夫。
      十几个小时?梁松音缄默。
      她妈妈邵颜容在她八岁那年毅然决然提了离婚,头也不回地孤身一人去了美国。梁松音想不明白,梁秉权对妈妈这样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邵颜容婚后几乎没有踏进过厨房,金镶玉裹下养尊处优的生活她还不满足吗?
      后来一次争吵,她趴在门口偷听才知道,原来妈妈跟住家阿姨在一起待的时间都比跟爸爸在一起的时间多啊……
      没有物质的爱情是一盘散沙,没有陪伴的爱情呢?也同样会被吹得乱七八糟。凌乱到让人心碎,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可以不管不顾。邵颜容走后,梁秉权几乎把所有的爱和时间倾注在了梁松音身上。在官场上叱咤风云十余载的他小心翼翼地学习如何做一个好父亲。
      梁松音忽然觉得梁秉权老了,想要留在他身边。
      后来她背着梁秉权偷偷参加了本校的推免夏令营,不出意外地拿到了拟录取。
      梁秉权知道后叹了口气,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便宠着吧。原则性问题之外的一切都可以顺着她的意。
      拟录取后梁松音在家摆烂了小半年,或者说是gap。跟好朋友恰饭,做美甲做头发,看电影和旅行,做一些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们都爱做的无忧无虑的事情。
      早春的某天晚上梁秉权给她打来电话,让她今晚去良设夜宴的包厢。话末特意嘱咐了一句,穿的正式些。
      梁松音纳闷,梁秉权一向不在着装这些事情上约束她,况且她也从未打扮的不得体过啊。
      思忖再三,她挑了条新中式的杏色旗袍裙。裙长过膝,大方得体的同时显露出几颗精致盘口勾勒出的细细腰身,不会太过呆板。吃本帮嘛,这样穿总是不会出错的。
      打开包厢的门,梁松音看向座上的人,微微愣住。
      偌大的包厢只有梁秉权和身旁坐着的的年轻男人。男人一身挺括的宝蓝西格衬衣,手腕处的袖子被松松挽起,漏出一截结实修长的小臂。指尖松松地搭在一旁深绿色的瓷杯上,分明的骨节泛着玉般的光,氤氲的吊灯下映出他线条利落的下颌。
      梁松音猜不出他的年纪,大抵是二十五六?可也有种而立后的成熟。
      顺着包厢门打开的声音,男人也看过来,对上她的视线。
      包厢正上方的水晶吊灯熠熠闪烁,一串串晶莹的缨子垂下来,正好在他身侧剪裁出一片暖黄色的光晕。
      他坐在那里,梁松音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神,深沉不见底的墨色瞳孔里好像有盈盈暖意,一双眸子像早秋冷冽清晨里洒下的阳光。梁松音觉得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肆意蔓延缠绕。
      瞧你这点儿出息,色字当头一把刀啊梁松音!
      用了些力气,用指甲嵌自己的掌心,霎时的刺痛让梁松音从刚才短暂的“陶醉”中清醒过来。
      “爸爸。”
      梁秉权给女儿挪开身旁的椅子,笑着介绍道“酌安,这是我女儿梁松音。”
      梁松音挑眉,难得看见梁秉权对年轻人如此客气周到。
      “哥哥好。”作为晚辈她应该先开口的。梁松音微微点头,看向他的眼睛。
      哥哥,这听起来真的很绿茶,很像白莲花专用称呼,吴侬软语的腔调下显得更嗲了。
      梁松音此刻萌生出的邪恶小心思允许自己暂且放肆一回。她只是想要打探他的年龄。
      梁秉权闻言大笑,“辈份怎么乱了啊,酌安是我的朋友,也是可以当我亲弟弟的程度。音音,你该叫叔叔才对”。
      叔叔?
      梁松音看向陈酌安,他同样笑着看她,没有制止。没有像梁松音想象般那样出来解围,装作不在意所谓的称呼辈份,然后大度地说叫哥哥便哥哥罢。
      他安静地等着。
      “叔叔好。”
      “那以后音音就是我亲侄女了。”
      好听的声音响起,梁松音只觉得侄女这两字无比刺耳。
      僵硬地挤出一个讪讪的假笑,她低头去搅手中的杏酥酒酿。
      她平时最爱喝的,眼下嘛,胃口全无。
      梁松音自诩俗人一个,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她不觉得颜控是一个羞耻的事情。
      有次梁秉权叫了几位官场上的老友在家聚餐,中年人们喝了点儿小酒不免有些意兴盎然,几位伯伯打趣地问梁松音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伯伯给你介绍。梁松音直截了当来了句长得帅的。几位伯伯被逗得哈哈大笑,直夸她心直口快,直言不讳。梁秉权地斜睨她一眼示意她谨言慎行,梁松音不以为意,假装没有看到。
      求美本就是人的天性,况且人类就是视觉动物。她不是个耐心深沉到可以透过普通甚至粗糙的皮囊去探究灵魂深处的人。好看的人像株罂粟,有致命的危险,但也诱惑着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
      比如眼前不疾不徐地盛腌笃鲜的这位。
      梁松音不是没有见过好看的男人。青葱校园里的激扬文字的学长,学院里追求她的出色男孩,还有梁秉权偶尔带回家洽谈政事的青年。
      她觉得他们都不如跟前这个好。可好在哪里?她说不出来,他只是安静闲散坐在那里就能把他与别人区别开来。
      今晚梁秉权难得说了很多话。时不时搭着陈酌安的肩,是真拿他当亲弟了。
      梁松音从他们谈话的字里行间努力拼凑出关于陈酌安的点滴。好像回到了高中做完形填空的时候,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思考串联,把零零散散的碎片悉数连成完整的故事。
      陈酌安的家世远远比她想象的复杂。
      陈家是从陈酌安的爷爷那一代靠做建筑机械发家的,三十多年前眼光毒辣地抓住了实业的风口,后来赶上国家大力规划基础设施建设,建机成为时代发展的助推行业,后来陈家又吃够了房地产的红利,创建了立柏。
      陈酌安的爸爸陈聪昌接手时正赶上金融危机,借助涉足的酒店行业和租赁产业的资金积累,非但没受经济衰退的影响,反而神奇地全身而退。又十分精准地踩中了下一个风口,做起了精品酒店和租赁典当。再后来集团神速扩张,吞并了周围大大小小的企业,现如今几乎涉足各个领域。
      陈酌安作为陈家的独子是注定要接手立柏的,可他却一心想做学术。在美国读完本硕后又背着陈父继续修了博,大有深耕学术一辈子不涉足商场的架势。
      这样的陈酌安在陈家人眼里简直不亚于逆子,这样的行为在陈家家谱里可以被列为不孝十宗罪。
      陈家是做实业发家,一贯瞧不上纸上谈兵繁文缛节的学者。陈聪昌多次好言相劝陈酌安脱下孔乙己的长衫,问他真以为教书育人能养活的起自己?若如没有自己的接济陈酌安怎么可能这样滋润富足地度过学生时代?
      陈酌安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也拿陈聪昌的话当耳旁风。
      陈聪昌索性不骂了,一狠心给他断了供。
      好在陈酌安当初留美就是拿的全奖,学费基本可以被覆盖。生活费么,他物欲倒是也不高,就这样在洛杉矶粗糙地活了大半年。但毕竟是发达国家,生活成本高到他不得不接一些家教的兼职维持生活。
      一次他独身去附近的镇里辅导高中生作业,
      那是片城中村,治安乱得很。
      也怪他那天穿了件带logo的T恤。没有经济来源后陈酌安捡着大学以前的旧衣服穿,高中那阵子他妈妈任孟霞钟爱巴黎世家,顺带给他买了十几件t恤,他总换着穿。
      正要穿过一条冗长幽深的窄道,两三个黑人小混混拦住他,流里流气地张开手,明目张胆地打劫。
      陈酌安哪里还有钞票,出门带的零钱也在刚才买了三明治垫肚子。陈酌安心一横,不如硬碰硬,却在出拳之际听见扣动扳机的咔哒声。
      在美国,持枪是合法的。
      陈酌安闭上眼,自己今天恐怕要魂归故里。
      枪声如想象般降临,但他没有感觉到疼痛。
      睁眼后发现三个小混混做鸟兽散,一瘸一拐地跑向远处。
      难道是擦枪走火自己打中了自己?
      细细看去,原来他们手上拿的枪是玩具抢,哄人罢了。
      陈酌安那时也才二十出头,养尊处优惯了没见过这种森然的场面,自然也是怕极了。
      然而救下他的那人拿的确是真枪。
      救他的正是梁秉权。
      两人就这样认识,年龄差距近二十岁,却一见如故。
      陈酌安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无意隐瞒,说了自己的来路与经历。梁秉权知道了他的事情,掩饰不住对眼前这个真诚的小伙子的赞许。他见惯了太多家境优渥的年轻人,而像陈酌安这种的真是头一回。不是每个投胎在钟鸣鼎食之家,生在福窝里头的人都有这种一腔孤勇的执着的。梁秉权也颠覆了陈酌安对于官场当权上位者的印象。梁秉权是难得的一股清流,只字片语的交谈间他真切感受得到梁秉权对自己的尊重,全无油腻打滑头的官腔做派。梁秉权亲切地叫陈酌安小弟,陈酌安也笑着叫他大哥。两人便结下忘年交的缘分。
      后来陈父知道这件事后内心是满满的愧疚。任孟霞在家哭得天昏地暗,边哭边骂都说虎毒不食子,陈聪昌你这是要大义灭亲。
      陈聪昌也服了软,乖乖地给陈酌安把卡续上。
      陈酌安顺利完成学业,又在美国任教了两年。难舍故土,也拗不过任孟霞在电话煲里想儿子的哭腔,他最终还是决定回国。
      回来后第一个见的就是他的梁大哥。
      作为公职人员出国是极其麻烦的,层层手续办下来简直要人半条命。更何况是梁秉权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万千只眼睛盯着看。他与陈酌安自美国那一别后便没再谋面。两人多通过邮件和电话交流,情份却不减反增。
      谈笑风生间话题扯到了梁松音身上。
      “本来是要出国的,乔治城已经发了拟录取。她不想去,唉,还是年纪太小。我也没办法 ,就留在我身边吧。”梁秉权有些惋惜道。
      “酌安,你帮着给她选选导师,你把关我放心。”
      奇怪,为什么让陈酌安替她瞧?他刚回国,对财大能有多了解?国外的学术圈和国内还是很大相径庭的。
      “对了音音啊,忘了跟你说,你看多巧。你陈叔叔这次回来可是被财大特聘为副教授的,以后要是在学院看到了要叫一句教授的哦。”
      梁秉权笑着拍了拍陈酌安的肩膀,欣赏之意溢于言表。
      然而后半句话已经被梁松音抛诸脑后。
      在听到财大那两个字时已然失了魂魄。心跳倏然加速,滋生出酥麻的惊喜和雀跃,然后甜滋滋地弥漫到心房每一角。
      杏花酒酿也甜不过她此刻的心情。
      她忽然觉得管他乔治城是何方神圣,财大在她心里是一等一的。
      她不怕中毒,也不怕上瘾。
      圆桌那一边两人还在商讨选导师的事情。
      “我看步教授不错啊。”
      “嗯步教授是难得的成果丰富的青椒,对学生也很好。在学院风评很好。松音要是喜欢她的方向,我会替她联络的。”
      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传到桌子这一边。
      梁松音抬头,澄明的一双眼看向陈酌安,鬼使神差地张口。
      “陈叔叔,你还有名额吗?”
      奇怪的很,包厢很大,她声线轻柔,嗓音软糯,说的每个字句却被陈酌安的耳朵清晰地捕捉。少女的眼底如冰如泉,声色轻灵不失力道。
      陈酌安有一瞬的恍神。
      “胡闹,怎么能选自己家叔叔当导师”。梁秉权难得对梁松音说了句重话。
      陈酌安在学术方面一贯是严谨到极致,学术圈这些不成文的潜规则他必然是烂熟于心的。梁秉权现在制止她总比过一会儿被陈酌安不留情面婉言相拒的好。
      对面那人思忖片刻,开口“我对科研要求比较严格,或许你不一定吃得消的。”
      或许?不一定?这似乎不是毫无余地的拒绝,今晚的陈酌安让梁秉权感到意外。
      梁松音咽下嘴里的蟹壳黄,将筷子轻轻搁在一旁的筷枕。
      “我吃得消。”
      很久之后,陈酌安都记得梁松音用那轻透的音色掷地有声地问他,都记得她晦暗不明的眼神里分明含着暗暗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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