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即安》杨家老大

9、借住

　　“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可一定不能再着凉了。”
　　白色圣洁的大褂套在葛即安的身上，显得十分合身，宽阔的肩膀与高挑的身高在这件衣服的衬托下，变得极为显眼。
　　不合时宜的某些想法，一个一个地蹦到李小满的脑子中，他下意识地挪开眼，心中默念着阿弥陀佛。
　　“这些药要在饭后吃，用温水服用。”葛即安的叮嘱十分亲切，搞得李小满总是会想起今天早晨葛即安贴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肉麻的话。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李小满眼神晃动，当葛即安嘱咐完之后，就点点头，“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上班。”
　　虽然已经互相表明心迹了，可李小满还是有些精神恍惚，总觉得自己好像还在做梦，难道这也是发烧之后的后遗症吗?
　　还是先吃药吧。
　　接过药之后，李小满就要走，但葛即安却让他等一等。
　　“怎么，还有别的药吗？”李小满不解地问道。
　　葛即安双手插兜，眼底充满了浓浓的情意，微微上扬的嘴角好似都荡漾着幸福，“没事，就是想再看看你，下午的时候，我去找你。”
　　而后侧过脸看向旁处，“肯定不会失约的。”
　　这次李小满可没有挪开眼，清楚地看到葛即安耳朵上的一片微红。
　　原来他也会害羞啊。
　　李小满甜甜地笑着，认真地回答道：“好啊，我在家里等你。”
　　看来一切都是真的，李小满心中想着，他们的的确确在一起了。
　　即便屋外阴云不散，湿气绵绵，可李小满仍然觉得天气很好，好像可以闻到清新青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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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又过了两天，村民们交替地去修复河岸两边，那两天的雨水太大，地势较洼的地方，几乎被雨水填满，好几户村民的家里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被淹了。
　　但幸运的是，天空难得地放晴了，阴云彻底消散，太阳终于再次照亮了长坪村的每一个角落。
　　村民们十分珍惜这明亮无雨的日子，因为他们之后，过不了多久，长坪村还会迎来最后一场短则两天，长则五六天的雨天。
　　“唉，小满，晒被子呢啊！”
　　潘二龙趴在墙头，笑嘻嘻地吃着花生米，“用不用帮忙啊！”
　　李小满刚好将一床被子挂在麻绳之上，一扭头就看见对他说话的潘二龙，“二龙哥，这么清闲啊，要是没事的话，那就过来吧。”
　　“好嘞！”潘二龙爽快地答了一声，然后就从墙头上跳了下来，三步两步地来到李小满的旁边。
　　忙完之后，李小满挎着大盆子，朝着屋里走去，“就你一个人在家呀，大龙哥呢？”
　　潘二龙老神在在地说道：“那谁家，就村西头的老杨家不是被淹了嘛，我大哥去帮忙了。”
　　他跟在李小满的后面，走进屋后一屁股就坐在炕上，接着说道：“我哥这几天比村长都忙，在村子里忙前忙后的，不是补房顶，就是修围墙，天一亮就走，天快黑的时候才回来呢。”
　　李小满放下大盆子，笑着说道：“大龙哥人好，做事稳妥，这大家都知道。”
　　“哎，我哥就是老实。”潘二龙轻叹一声，略微感叹道：“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没人给他说老婆呢。”
　　李小满动作一顿，疑惑地问道：“你哥要是结婚的话，你们是不是就要分家了？”
　　潘二龙迟疑了一下，“应该是吧。”
　　但潘二龙一脸不以为意地说道：“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能一辈子住在一块啊，到时候，我也要娶老婆啊。”
　　怎么感觉他话里有话呢？
　　李小满挑了挑眉，说道：“你来我家，不会是……”
　　潘二龙见被拆穿也不慌，直接憨憨一笑，“是哦，小满，等大妈回来之后，能不能托大妈帮我哥说说亲啊。”
　　李小满点点头，“那倒是没问题。”
　　只是，这件事潘大龙知道吗？
　　算了，等到时候再说吧，李小满抖了抖手中的衣服，心思渐渐飘远。
　　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至少不会像是潘二龙口中那么简单。
　　临近黄昏的时候，葛即安一如前几天一样，按时出现在他家，帮李小满做晚饭。
　　葛即安看了看炉灶，说道：“这火不太旺，我再添点柴火。”
　　李小满正在切菜，也没抬头，就应了一句，“你上次帮我砍的柴火还没用完呢，就在东北角那呢。”
　　过了一阵，葛即安神色有点异常地抱着一堆柴火进了屋。
　　李小满隐约有点察觉，但也没多心，饭做好后，就招呼葛即安吃饭。
　　可他们俩刚刚入座，就听到院外有人的脚步声，走得又急又冲，李小满放下碗筷，朝外面望去。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气冲冲的潘二龙朝着他们快步走来。
　　潘二龙见到李小满后的第一句就是，“小满！我能不能在你家住一宿！”
　　这语气一点也不像是询问，而是恳求。
　　李小满看了一眼面前连连哀嚎的潘二龙，又看了一眼好似一脸和善的葛即安，忽然觉得头有点大。
　　安哥的笑好像有点假呀……
　　看来安哥有点不开心呢，但是，李小满又瞧了瞧可怜巴巴的潘二龙。
　　只能干巴巴地憋出一句话，“你吃了没，要不吃点。”
　　听闻此话，潘二龙停止了他对自己大哥的控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清清嗓子，“那行，我吃点。”
　　果然，任何事都是可以在饭桌上解决掉的，就算解决不了，也能让事情暂停一下。
　　吃饱之后的潘二龙，毫无形象地抹抹嘴，接着开始对李小满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你说说，我帮他找老婆，他还不乐意了！怎么的，他想让我们老潘家断后啊！他不想娶老婆，我还想娶呢！”
　　潘二龙翘着二郎腿，喝了口水后，接着说道：“要我说啊，他都傻了，说什么都是为我着想，我用得着他想嘛！我都十九了！一个大小伙子，什么都管。”
　　李小满根本就插不上话，只能顺应着潘二龙的话，连连点头。
　　其实李小满很清楚潘二龙的气性，现在的他只是发发牢骚，并不是真的跟他大哥吵架，顺顺他的脾气，很快就能好了。
　　以前又不是没吵过架，估计再过一会，潘大龙就要找过来了，到时候，两个人都没气了，那就要回家了。
　　李小满安慰地拍了拍潘二龙的后背，“不要太生气了，大龙哥会理解你的。”
　　“我也希望啊！”
　　潘二龙无助地捂住双眼，“可他今天特别生气，直接把我赶出去了，说他再也不会管我了……”
　　这句话，无疑是晴天霹雳啊！
　　就连李小满都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潘大龙说这么狠的话，看来还真是不能惹老实人生气，这老实人发起火来，天王老子都管不了。
　　怪不得潘二龙一见面就对他说，要在他家住一宿。
　　“没事，二龙哥，你要是愿意，就在这住吧，反正我也是一个人。”
　　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怎么能忍心见潘二龙没有地方住呢。
　　“小满，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潘二龙张开双臂就要抱住李小满，表示感谢。
　　可还没向前，潘二龙就被人按住了肩膀。
　　潘二龙疑惑地看去，发现是葛即安，而后疑惑地道：“咋了，安子？”
　　只见葛即安一脸淡笑道：“就是想着咱们好久没聚一聚了，要不然我也在这睡一宿吧，咱们几个好好聊聊。”
　　潘二龙一把拍住葛即安的手，声音十分响亮且情真意切地说道：“好兄弟！”
　　见到此情此景的李小满，忽然想发笑，但是被用尽全力憋住了。
　　这么感伤的场景怎么能大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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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小满，你这屋子里就两个蚊帐呀，那咱们三个人，可怎么睡啊。”
　　潘二龙扽了扽那轻薄的蚊帐，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小满与葛即安，“咱们这体型也差太多了吧。”
　　潘二龙这句话说得的确很实在，他平日里不是上山砍树，就是下田种地，早就在无形中练出了一身明显的肌肉，他的身量也不低，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头健壮的牛。
　　葛即安虽比潘二龙高一点，但身材上没有潘二龙壮实，要显得瘦一些。
　　到了李小满这，本来他就是一个清瘦体型，经过前几天的那场大病之后，整个人更是清减不少，根本不能与潘二龙相对比。
　　因为要回去告诉姑奶在外留宿，所以葛即安最后才在李小满家洗漱完的。
　　此时他正好走到炕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蚊帐，扭头对潘二龙提议道：“这样吧，二龙，我和小满比你瘦点，我和他睡一个蚊帐，你一个人用一个蚊帐，你看怎么样？”
　　还真是公平公正呢！
　　潘二龙反而还不好意思起来，“哎，这能行吗？”
　　他看向李小满，对他问道：“小满，你觉得呢？”
　　而李小满却先与葛即安双目对视，见他目光灼灼，仿佛自己要是不答应的话，葛即安就要跟潘二龙一起睡了。
　　虽然觉得十分好笑，但还是同意了葛即安的提议，他对潘二龙点点头，“好啊。”
　　李小满的心中偷偷笑着，以前怎么没发现葛即安那么小心眼呢？
　　难道是他太会隐藏了？
　　但他并不讨厌，现在的葛即安好像更加有人情味了，他喜欢现在的葛即安。
　　等大家都收拾好了之后，就准备入睡了。
　　与葛即安钻进同一个蚊帐这件事，对于李小满来说，已经从害羞变得十分自然了。
　　其实说起来，也就才第三次。
　　但李小满却已经抛去了起初的那种羞涩，真是多亏了葛即安这几日里的亲亲与抱抱，让李小满逐渐习惯与葛即安亲近。
　　也不知道葛即安是故意的，还是主动的，他率先占了中间的位置，潘二龙与李小满则分别睡在他的左边与右边。
　　刚钻进被窝，潘二龙就发出一声舒服的感叹，“哎呀，这晒过的被子就是舒坦啊。”
　　“哎，安子，你咋还背对着我睡呢。”潘二龙瞥了一眼葛即安那边，发现葛即安整个人都朝着李小满的那一面。
　　葛即安不慌不忙地说道：“我这边下巴不是受伤了嘛，所以就侧着躺，怕压到伤口。”
　　潘二龙恍然大悟，“哎，看我这个记性，没事，咱们背对着也能聊天。”
　　随后他对葛即安问道：“安子，你以后怎么打算啊，你家地老宅还修不修了，难道要一直住在你姑奶家？”
　　“先住着吧，顺便也能照顾照顾我姑奶。”
　　潘二龙又是一阵唏嘘，“哎，你姑奶也是……你陪着也好点。”
　　李小满对潘二龙开口问道：“二龙，你真的打算在你大哥结婚后，就分家吗？”
　　潘二龙翻过身，平躺起来，“怎么说呢，几年前我就在想分家的事了。”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略显沉重，连李小满也觉得有点难受。
　　“我爸我妈早死了，我哥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真是又当爹又当妈，十几岁的时候，手上就长满了老茧。”潘二龙长叹一声，“我哥对我已经很好了，我不能再耽误他了。”
　　短短几句话，就概括了他们兄弟二人十多年的经历与情谊，潘二龙的心中应该也是舍不得的，可人总是长大，做出自己要做的选择。
　　“哎，我希望我哥能快点娶个嫂子，这样他回家就有体贴他的人了。”潘二龙一说到这，就一扫伤感氛围，变得略微欢快，“我也要讨个老婆，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跟老婆亲热亲热。”
　　“二龙哥，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吧！”李小满一脸无奈地说着。
　　潘二龙激动地回复道：“欸！这么能说早呢，没准明年我就娶老婆呢！”
　　他一脸傻笑地看着黑乎乎的木梁，似乎跟看自己未见面的老婆一样，对未来展开自己的畅想，“希望我那个老婆不要太瘦，壮实一点，做事大大方方，一点也不扭捏。”
　　“但感觉咱们村里这样的姑娘不多吧。”李小满细细想着，“那你估计要去别的庄里找了。”
　　“那有什么的，我肯定能找到那样的姑娘，然后娶她当我婆娘！”
　　潘二龙又笑着问李小满，“小满，你将来想找啥样的？”
　　李小满的脑子瞬间卡了壳，“什么样的？”
　　他慢慢涨红了脸，小声地说了什么，因为声音太小了，所以潘二龙没听清，“哎呀，你害羞什么。”
　　“是啊小满，你大点声，我离你这么近都没听清。”葛即安将头朝着李小满那一侧挪了挪，一脸笑意地盯着面前的李小满。
　　李小满被他这么一看，心中又是一阵慌慌张张，可潘二龙还在另一侧催促着他快回答，只好眼睛一闭，大声说出了刚才自己说过的话。
　　“我，我喜欢白的，高的，脖子上长颗痣的。”
　　这么说，潘二龙应该听不出来吧。
　　葛即安听到回答后，则是别有含义地点了点李小满的鼻头，“哦，喜欢脖子上长着痣的啊……”
　　他这一说，李小满则更加羞了，直接用手捂住葛即安的嘴，让他不要说话。
　　大直男潘二龙当然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前面的我还能听明白，为啥脖子上还得长颗痣的？”
　　“因为……啊！”
　　李小满这一声惊呼，吓得潘二龙差点起身。
　　“哎呀，咋了这是，磕到墙啦！”
　　李小满忙说“没事没事”，赶紧从葛即安的脸上撤回自己的手，而后直接扭身面对着墙说道：“那啥，那是我瞎说的，不要痣了。”
　　在潘二龙看不见的黑暗中，李小满赶紧蹭了蹭手中的那一点湿润。
　　怎么能这样……吓他一跳！
　　万一被潘二龙发现的话，那怎么解释呀，这几天对葛即安太好了，才让他这么得寸进尺，今天晚上才不对着他睡觉呢！
　　潘二龙耸耸肩，完全不知道那一边发生了什么，还点了葛即安，“嗯嗯，那行吧，安子，你想找个啥样的？”
　　心情大好的葛即安，凝视着李小满后脑勺，缓缓地说道：“嗯，有点瘦、不是很高，性格像只兔子，一逗他就害羞，会恼。”
　　“哈哈哈哈……”潘二龙哄然大笑，“哎呀，没想到你是喜欢小女人那样的呀，不过，安子将来对媳妇应该是很体贴的。”
　　“安子，到时候结婚可一定要请我喝喜酒啊！”
　　“一定一定！”
　　他们二人倒是十分开心，反观李小满这边，却是一声不吭。
　　没有办法，现在他根本不敢发出声音，因为葛即安正在用指尖，轻轻地触碰他裸露在外的后脖颈。
　　他的指尖像轻柔的羽毛，又像冬天的小雪，慢慢地游离在李小满的细腻的皮肤之上，触碰之后，只留下难以忍受的瘙痒。
　　李小满一旦张口，恐怕会抑制不住自己的声音，那样就会被潘二龙发现的。
　　为了阻止葛即安的可怕行为，李小满只好转过身，按住葛即安那只作恶的手，让它一动不动。
　　但刚刚握住这一只，另一只手又搭在他的腰间，让李小满再也不能后退，不得转身，只能对他面对面地挨着。
　　李小满无声地对葛即安说了两个字，坏蛋。
　　而葛即安却欣然接受，一点也不在乎，或者说，他承认自己的确是个混蛋。
　　一个只对李小满有坏心思的混蛋。
　　之后他们又聊了一些其他话题，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困意也渐渐上头。
　　潘二龙大大地打了一个哈切后，就对他们说道：“不行了，太困了，我睡啦！”，紧接着又打了一个哈切。
　　可见是真的困了。
　　早些时候，李小满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了，他也的确想睡觉了。
　　葛即安将李小满抱在怀中，将没受伤的那一面脸颊搭在李小满的头上，安心地闭上双眼，在李小满沉稳地呼吸声，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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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他们还在吃着早饭，潘大龙就找上门来，要将潘二龙带回去。
　　一开始，潘二龙还不乐意，但后来还是跟他大哥走了。
　　走之前，潘大龙对潘二龙一顿念叨：“你说说你，我这几天这么忙，你还给我添乱！”
　　李小满赶紧上前对潘大龙劝导，让他不要大清早就生气。
　　“大龙哥，别气了，二龙哥也是为了你好。”
　　潘大龙敛住气焰，好声好气地说道：“我都知道，哎，算了，二龙，回家吧。”
　　“你去咱家拿点咸菜给小满，我还得出去一趟，你老实地呆着，别再给我瞎胡闹。”
　　葛即安却拦住要走的潘大龙，笑着说道：“大龙哥，吃了没，没吃的话一起吃点吧？”
　　潘大龙摇了摇头，谢绝道：“我在家吃了，这会还得替村长看河边去。”
　　“咱这村长咋了，生病了?怎么还得让你替他去呀？”
　　潘大龙也不清楚，直接说道：“我哪知道呀，村长就说这几天他有事，让我替盯着点。”
　　潘二龙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就是欺负你老实人呗……”
　　潘大龙一个眼刀过去，潘二龙直接闭嘴，不说话了。
　　十九岁的汉子，瞬间像个小家雀一样，没了气势。
　　知道潘大龙早上只吃了一点，李小满就觉得应该潘大龙应该再吃点东西，要不然不到晌午，就该饿肚子了。
　　所以连忙用布包了两个苞米，递给潘大龙，“大龙哥，这你拿着，没事的时候啃两口，垫垫肚子。”
　　到底还是盛情难却，潘大龙就接了过来，跟他们道了一声走了，就匆忙忙地离开了。
　　看着潘大龙离开的背影，葛即安的心情十分顺畅，他抬头望了望还算晴朗的天空，笑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