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即安》杨家老大

6、失踪

　　今天是葛即安搬去他姑奶家的第二日了，李小满又回归到一开始独身一人的日子。
　　算上昨日，应当下了六天的雨，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让人心里腻烦得很。
　　这个白天里，他也去村口与其他人一起搬石头，填泥沙，以防止村里的房子被河水冲走。
　　只是今天来帮忙的人比前几日来的少些。
　　李小满帮忙铲土的时候，就听到村子里有些村民的房子里进了水。
　　其中有一户人家被淹的最严重，炕面一下全都是水。
　　那家人醒来之后，只看见自家的脸盆、小桌子、小板凳等重量较轻的物品，通通飘在水面上，时不时碰撞一下，发出声响。
　　按照往年的天气，每年一到这个时节，长坪村就会迎来暴雨期。
　　一般情况下，这种阴雨连绵的日子会持续两到三个星期。
　　等到第二个星期的时候，这种情况就会改变，至少不会一整天都在下雨。
　　就在昨天，李小满帮葛即安搬东西的时候，天气难得地放晴几个小时。
　　说起来，李小满还是第一次跟葛即安去他的姑奶家。
　　因为这个老太太在村里孤僻得很，平时也不与村里人怎么来往，李小满对于这个老太太的了解少之又少。
　　好像小的时候，隐约听人讲起过这个老太太曾经有个女儿，嫁人后就再也没回过长坪村。
　　在前去的路上，李小满总忍不住去猜测这个在村子里，很少被人提起的老太太家里是什么样子。
　　李小满想着，要是葛即安的姑奶家的房子太破的话，就再找理由让葛即安搬回来。
　　可这种念头在他踏入那个小院落时，就彻底打消。
　　两个小平房，一个坐北朝南，另一个坐西朝东，采光都很不错。
　　院子的其他地方都整理得规规矩矩，看不出一点杂乱，西边的小栅栏里约莫养着三四只鸡，正在那里咕咕地叫着。
　　红红绿绿的小辣椒，浓浓紫色的小茄子，都为这个院子增添了不少颜色。
　　唯独有一点，就是太冷清了。
　　“来啦，都来屋里坐坐吧。”葛即安的姑奶拉着长长的口音，十分和善地招待他们。
　　李小满倒是有些拘谨，“没事的，姑奶，我就是来帮忙的，一会我还得去村口帮忙。”
　　“那你也坐一会，这是姑奶前段日子里晒得杏干，你尝尝。”
　　葛即安的姑奶佝偻着背脊，颤颤巍巍地从柜子上拿出一个小篮子，看样子，应该是葛即安姑奶亲自手编的。
　　葛即安连忙接过那个篮子，放到炕边上后，就搀扶着姑奶也一起坐下。
　　李小满正对着葛即安的姑奶，在交谈之中端量了一下。
　　发现葛即安的眉眼与他的姑奶有点相像，耳廓的形状也十分相似。
　　这血脉之间的隐隐联系，仿佛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李小满，葛即安并不是不愿意在他家住了，只是相比之下，在亲戚家里居住要合乎人之常情。
　　离开前，李小满提着一小筐葛即安姑奶执意要送的杏干，被葛即安送到了院门口。
　　“等我处理好事情，再请你来我姑奶家吃饭。”
　　今天葛即安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外挂，衬得他十分消瘦，外面起了风，将他的衣角都吹飞起来。
　　要是村里人看见了，肯定会说这汉子没力气。
　　可经过那一夜，李小满才知道，这一身衣服下面，藏匿的一身有血有肉，有筋骨的□□。
　　葛即安只是不外露而已。
　　阴云再次密布起来，好像有快要下雨了。
　　“行，那到时候说好了，你可得好好请我吃一顿。”李小满也没有多说其他，只是笑了笑，就转身离开走了。
　　李小满一边走一边对自己这么说道：“以后还能见面呢，有什么难受的。”
　　是啊，只要在村子里，那就是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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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嚏——”
　　李小满狠狠擤了下鼻子，自从葛即安走的第三日，李小满在风里雨里跑来跑去，他的身板子没能熬住，夜里就着凉了。
　　鼻塞与头疼真是折磨得李小满半宿没能睡得着觉。
　　迷迷糊糊之间，他整个人的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等意识再次回神之时，他发现外面的天还是阴森森的，又不安稳地睡着了。
　　明明已经盖了厚厚的棉被，可为什么还是觉得手脚冰冷呢？
　　李小满整个身子都快蜷成了一个圆，想温暖自己的双脚，可没过多久，身子又变得不爽快，好像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都黏糊糊的。
　　“咚咚！！咚咚！！”
　　什么声音？李小满被持续不断的“咚咚”声给吵醒了，他迷离地睁开双眼，想张嘴喊一声，却觉得嗓子干哑，发出来的声音很微弱。
　　他只好咽咽唾沫，润润嗓子，努力地发出声音。
　　“谁啊——”
　　外面听到屋里有声音后，敲门的声音就更猛烈了，仿佛再不开门，那扇门就要被他们用脚踹开了。
　　乱乱糟糟的，似乎有很多人在门口。
　　“小满！小满！你怎么了？”
　　“说话呀！”
　　听声音好像是潘二哥？
　　李小满强硬着支起身子，披上衣服，下炕的瞬间，他竟一时有点眩晕，稳住身子后，扶着墙，踉踉跄跄地去开门。
　　开门后，一股冷气猛然袭来，冻得李小满浑身打颤。
　　“二龙哥，有事吗？”他拽了拽衣服，觉得站在门口太冷，就想招呼潘二龙进屋呆着。
　　没料到的是，这门口外面还真的有很多人。
　　尤其是王大叔，一脸气冲冲的样子，似乎要把人生生活剥了一样。
　　还是村长按住王大叔，让他别冲动，不然李小满的这个身子可真是顶不住王大叔的力气。
　　“小满啊，你这两天一直在屋里呆着吗？”
　　李小满愣愣地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是啊村长，我应该一直在炕上来着。”
　　“哎呀，小满，你脸色不对呀！”
　　潘二龙先是看出他脸色惨白，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就上前扯住他的肩膀，将手放在他地额头上试探一下。
　　“欸，你这是发烧啦！”
　　其他人也仔细地端详了他一下，也发觉李小满的样子不对劲，像是得了重病一样。
　　“老王，你看小满这个样子，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家人都不错，应该也对你弟做不了什么。”
　　村长又对王大叔细声说了什么，可李小满甚至不太清醒，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但肉眼可见的是，王大叔身上的气焰慢慢降下去了。
　　“小满，你方便让大叔进你家屋子里看看吗？”王大叔收敛怒气，尽量用着平稳的气息说道。
　　李小满赶紧让路，对他们说道：“大叔是要找什么吗？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
　　但王大叔他们那一伙人，也没有搭理他，直径穿过房门，左右找寻一番后，又去了另外的两间房子里看了看。
　　随后王大叔又领着人站在院中，一脸无奈地摇摇头。
　　然后村长对李小满赔笑说道：“小满啊，刚才对不住了，你接着休息养病吧，我们走了。”
　　说完领着人呼呼啦啦地离开了。
　　只留下潘二龙陪着葛即安站在屋里面。
　　刚才的一幕幕让李小满看得是云里雾里，真是二丈摸不到头脑。
　　还没来得及问这是怎么回事，潘二龙立刻就拉着李小满进去，让他上炕呆着。
　　潘二龙坐在炕边，着急地问他，“你吃饭没？”
　　李小满摇摇头。
　　潘二龙又问道：“那你吃药没？”
　　李小满又摇摇头。
　　潘二龙火急火燎地下了炕，对李小满说道：“你等着，哥给你弄药去。”
　　走之前，还贴心地把门给关上了。
　　“砰”地一声关门，吓得李小满打了个激灵。
　　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冷到了，他的头似乎要被分成两半，一半十足的清醒，另一半致命的头痛。
　　可外面的天太过阴沉，以至于他分辨不出此时的时刻，也不晓得自己昏睡过久，也不明白潘二龙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难道是因为今天他没出门帮忙，所以潘二龙找他来了？
　　可为什么王大叔也来了？他家也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吧？
　　李小满一边揉着自己酸胀的太阳穴，一边认真地想着。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潘二龙就带着一身水汽出现在李小满的面前，一只手上拿着个铁饭盒，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包白色的小纸袋。
　　“来来来，小满，你先吃药。”潘二龙将那个铁饭盒放在炕边，招呼李小满让他来吃那个小纸袋里的几片药片。
　　潘二龙虽然说话老粗，可做事起来却粗中有细，等到李小满慢悠悠地爬到炕边的时候，他早就将李小满用的瓷缸里倒上温乎的水，好让李小满吃药。
　　李小满双手捧着瓷缸，借着温水这才咽下那几片略微苦涩的药。
　　随后他又多喝几口，压一压口中味道。
　　瓷缸里的水下去一半之后，李小满才觉得自己的喉咙被温水彻底浸透，不至于那么干哑。
　　“二龙哥，今天怎么了，王大叔干嘛带着一群人来我家？”
　　李小满双手捧着瓷缸，借着那一点温热气暖暖自己的手心。
　　“是有什么事吗？”
　　“哎，你是不知道，今天早上可热闹了，村东头的王大叔，欸，就是前几天还帮安子修房子的那个王大叔，今天吵吵嚷嚷地跟村长说，他弟弟不见了！”
　　潘二龙一屁股坐在炕边，接着说道：“就是那个王濑不见了！他要让村长帮忙去找人！”
　　“啊？”李小满听他这么说，立即疑惑道：“那么大个人，怎么会丢了呢？”
　　“这几天村里一直忙着忙那，谁也没留意那个王濑，还是王大叔说他弟弟连着两天晚上没回家了，这个人肯定丢了。”
　　“两天？”李小满思索一下，“今天多少号了？”
　　潘二龙算了算日子，“十六号啊！”
　　“十六号！”李小满的音量猛地提高，一时气短，又咳了几声。
　　潘二龙见他咳得费劲，连忙给他拍拍后背。
　　“哎呀，你着什么急呀？哎？不对劲，小满，是不是昨天就没出门啊?”潘二龙惶然大呼，“我的天啊，你不会在家里躺了两天了吧！”
　　这的确是被潘二龙给猜对了，李小满还真是晕晕乎乎地在炕上睡了两天，准确地说是，睡了一天一夜，今天已经是第二日了。
　　要不是潘二龙来找他，他可能又要在炕上度过一天了。
　　潘二龙知道李小满许久没有进食后，又把手边的饭盒打开，“幸好我家早上还剩下点粥，你赶紧喝了吧，吃了饭这病才能好得快。”
　　等李小满被潘二龙硬生生灌大半白粥，这才收手后，李小满这张开嘴有机会说话，“二龙哥，你还没说你今天来找我是干什么呢？”
　　潘二龙帮他往上拉拉被子，“王大叔他弟弟不见了，着急呀，问谁谁都说不知道，非要一家一户挨着找。”
　　“然后找着找着，就轮到我家了？”
　　“是啊，敲半天门你这也没开，王大叔就着急了。”
　　应该是王大叔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事，心虚躲在屋里不出来。
　　“没想到他们兄弟俩的关系那么好。”李小满苦笑一下。
　　“什么啊……”潘二龙向后一仰靠在墙上，“都是王大叔他老娘逼的，要是王大叔找不到王濑，那她老娘就快要哭瞎了。”
　　潘二龙似乎气不过，又吵吵几句。“哼，那个王濑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就是他那个偏心的老娘惯的。”
　　“哎，这几天村子里乱糟糟的，你就安心在屋子里养病吧，还是少出去吧。”潘二龙咂咂嘴，“真是不安生啊。”
　　“行了，你好好休息，这药就放在你这枕头边了，我买药的时候没带钱，我这还得赶紧送钱去。”
　　潘二龙拿着饭盒下了炕，对李小满接着说道：“安子说这个药吃完，人就会犯困，一会你就好好睡觉吧，他说等到中午的时候会来看你的。”
　　刚才这一折腾，仿佛耗尽李小满的所有力气，他也就顺势地躺下来。
　　没过一会，他的眼皮就跟系上了沉重的秤砣似的，无论如何也睁不开了。
　　希望这次不要有人再来打扰他了。
　　有一阵他半梦半醒，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用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那只手十分温暖可亲，李小满主动追随着那只手，他觉得自己像只没睁开眼的小猫一样，需要对他好的人精心呵护。
　　那只手碰到他的侧脸时，他还顺从地蹭了蹭。
　　片刻之后，他便安心地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应该已是下午，而他的枕头边上多了一个干净毛巾包裹好的饭盒。
　　打开饭盒后，里面的饭还是温温的并没有放凉。
　　李小满拿起那条毛巾时，嘴角忍不住的上挑，“就这么一条还没用过的，居然用来包饭盒。”
　　葛即安，你是不是有点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