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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5章:藏剑阁取剑·肆 ...

  •   向白琢雪和阮长舒介绍了仇寰的身份后,几人便坐下。仇寰问向梁韶:“你师尊呢?今年该不会是你独自领着这一群小家伙过来的吧?”
      梁韶挥挥手:“怎么可能,我乐意他还不乐意呢。估计他现在在哪道街上晃悠吧,玩累了会回来的。”
      仇寰无奈,认识他们也有几年了,依然对这对师徒的相处模式感到新奇:“你们师徒俩还真是,主打一个随心所欲啊。”
      “搞不好马上要变成三个人了呢。”梁韶看向对面的枕瑕,枕瑕和他对上视线,不好意思的跟着他们笑了一下。仇寰附和道:“对,算算年纪,枕瑕也该取剑了。”
      等到汝鄢明回来时他们该聊的也都聊完了,大家纷纷回房休息,准备明天一早就启程继续上路。

      入夜,梁韶早早的便躺在床上,枕瑕则还在想着白日里的种种。
      枕瑕有些好奇:“那位弘公子现下会去哪呢?”
      “大概是在藏剑阁吧,”梁韶随口一答,不带太多感情,“搞不好我们上去时还能碰到他。”
      平平淡淡的语气转移了枕瑕的注意。他低头看向梁韶:“师兄不忧心吗?常人见此,多少都会有所感触吧。”
      “感触是有,但感触又能做些什么呢?你我都是局外人,插手太多反而得不偿失。”梁韶眼珠子一转,与枕瑕对视,“还是先顾好自己的事吧。明日就上藏剑阁了,想过自己会取出什么剑吗?”
      枕瑕摇摇头。
      “舅舅说过,修行讲究一个缘分,且行且随歌。与其忧心一些不会发生的事,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能过去的。”
      梁韶闻言微微一笑:“挺好,挺适合你的。”
      语毕,他伸手把枕瑕拉下来,“既然你能想开,那就先睡觉吧。”
      枕瑕乖巧躺下,等到梁韶闭上眼睡过去后又转过头去,细细端详起他的师兄来。
      梁韶面如冠玉、鼻梁挺拔、眉目如画,不说话时就是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十分好看也极其耐看。但这时的梁韶也似玉非玉而胜玉,美丽又脆弱,枕瑕不敢轻易触碰。
      说起来,跟着师兄这么久了,似乎从没见他哭过……
      枕瑕试着想象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接受梁韶的悲伤,哪怕他少笑了一下枕瑕都会觉得抓心挠肝的难受。
      嗯,师兄还是要一直笑着才好。

      第二天一早,仇寰就顺理成章的跟着他们上了马车一起去往藏剑阁。
      仇寰坐在枕瑕身边,和汝鄢明聊的有来有回,但他们聊的话题显然不是这群入门的小家伙能插上嘴的。白琢雪和阮长舒坐一起倒好蛐蛐,孤立无援的枕瑕便顺势去到外面和驾车的梁韶一起坐着。
      挺好,枕瑕如此想着。
      不久后,他们便到了藏剑阁的山脚下。
      要想进藏剑阁取剑,就得先从山脚下走过万级台阶到山上去。不能用法术,意在磨练心性,心诚则灵。
      梁韶曾吐槽过藏剑阁门前的万级台阶:这是要拜佛上香请愿吗?
      不过毕竟是在别人家的地盘,还是得照做才好。于是乎,不用取剑的梁韶及两位尊者不带一点留恋的先一步御剑到了山顶,静候着枕瑕他们努力登顶。
      阮长舒僵硬的望向被一片云雾遮挡看不到的山顶,被无力感紧紧扼住:“我们,真要一步一步走上去?”
      枕瑕点点头,白琢雪则已经迈开脚步道:“来都来了,总归要上去看看嘛。走呗,走着走着就到山顶了。”
      与枕瑕和白琢雪相比,阮长舒的体力没有那么充沛。还没到半路,阮长舒已经跟没了半条命似的,魂似乎都飞了出来。
      阮长舒满身疲惫不顾形象的在台阶上坐下,生无可恋的对着他俩道:“你们先走吧,我回头再追上去。”
      白琢雪一脚搭在一只台阶上,无可奈何的俯视着他:“你确定?这才走到哪和哪呢?你就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别说追上我们,我都怕你死在这半路上。”
      “那可能就是命,缘分未到,我不适合做剑修……总之我走不动了。你们去吧,别被我拖累了。”
      枕瑕在阮长舒旁边蹲下,有些忧心的拍拍阮长舒的肩:“可,阮小友你一个人倒在这也不是办法啊。”
      “难不成你们还能把我抬上去?”阮长舒顺口抱怨了一句。
      抬上去?枕瑕和白琢雪对视一眼,两人一时间心灵相通。阮长舒从疲惫之中愕然抬头,是枕瑕将他拉了起来。白琢雪紧随其后,将阮长舒另一边胳膊架了起来。
      “你们……”
      “少说话省点力气吧,”白琢雪拍拍他,“知道你感动,我也感动。不过我们既然是三个人一起来的,那也应该三个人一起上去才好。”
      枕瑕虽然心里通透,但实在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就应和着白琢雪道:“白小友说的是。”
      阮长舒心知现在说什么漂亮的口头话都只是面子漂亮,对待他们,用应付家里那群人的法子大概是不管用了。他放松身子,真心道了句:“多谢。”
      “阮小友客气了。”枕瑕答他。

      他们辰时到的山脚下,又经历了阮长舒这一出,一路下来,直到酉时日落才终于登顶。三人心力交瘁,在上完最后一个台阶后一起倒地,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上来了?不容易吧。”
      熟悉的声音传入枕瑕耳中,抬头一看,是梁韶。枕瑕一时如枯木逢春,扶住梁韶伸出的手站了起来。白琢雪自力更生,顺带拉了一把阮长舒。
      梁韶笑眯眯对他们道:“既然上来了,那我们就紧接着去取剑吧。”
      阮长舒闻言觉得天都塌了:“现在?马上?不能稍作休息吗?”
      “精疲力尽之时也是心智最为真实之际,这时候去取剑正好。”
      梁韶丢下这么一句就让他们赶紧跟了上了,之前一直没上前的引路人这时来到他们身边,枕瑕微微愣神:这人是……弘文公子?
      相比之前看到的他,弘文这一夜之间似乎憔悴了许多。
      他们进到一个山洞内,此处是藏剑阁的剑冢,封印着各种无主或失主的灵剑。数不清的灵剑密密麻麻的插在洞壁上,像是一个刺猬在舒展尖刺。再加上洞内光线不足,显得有些阴森。
      枕瑕在未入门前虽然跟着梁韶来过几次藏剑阁,但这剑冢洞中却是第一次进,因此也感到格外新奇。
      汝鄢明和仇寰已经在一旁布起了棋,手边的茶已经少去半盏,显然已经在此等候他们多时了。见到三位正主终于到场,仇寰也脱身棋局之中,对他们道:“三位小友辛苦了,接下来只需站到阵法中间,待灵剑飞出入手,这取剑便也结束了。”
      “谁先来?”仇寰问道。
      枕瑕三人面面相觑,现在谁都没什么精力。不一会儿,白琢雪站了出来:“我先来吧。”
      “敢为人先,不错。”仇寰伸手为他指引了方向,“那便请小友上前来吧。”
      白琢雪来到洞窟中间,洞窟中的阵法是刻在地面的石板上的。白琢雪在其中站定后阵法便自然动起,洞窟内无数灵剑开始轰轰作响,阵势浩大。漆黑的一片中,一道剑光恍然闪过,然后紧随着是一柄又一柄杀气腾腾的利剑出鞘,齐齐向着白琢雪攻去!
      枕瑕和阮长舒两人见此状心底一颤,白琢雪顿时也是神情严肃起来,反应极快的闪过灵剑的攻击,但接二连三的攻击太过紧密,饶是白琢雪反应再快也免不了挂了彩。
      这到底是取剑还是取命啊?
      枕瑕向仇寰问去:“仇叔叔,白小友不会出事吧?”
      仇寰表示没什么大事的回道:“别担心,灵剑只是在试探他。况且又有我们在场,出事也可及时挽回。”
      枕瑕没什么能力,自己入局估计也是个不得好死的下场,现下也只能相信长辈们的话,再一边默默祈祷白琢雪好运。
      怎么说?枕瑕一时感到白小友还真是多灾多难。

      被这群灵剑戏弄了许久,白琢雪上蹿下跳的体力逐渐不支,开始大口喘气。就在这松懈的一瞬间,他的腿边又有一处挂了彩。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怎么这么难熬呢……白琢雪一时间怒火中烧,在这阵法中乱了心神。灵剑们趁胜追击,攻击相比之前更加急促起来。
      这样下去估计撑不了多久……非得把我逼死吗……
      白琢雪逐渐招架不住,受伤的速度快了许多,意识也跟着伤口的血液流出模糊。白琢雪咬咬牙,强忍着痛继续努力躲避灵剑攻击。
      但这样能坚持多久呢?
      白琢雪不知道,只知道在无力反抗之前要一直坚持下去——
      这时,一柄灵剑如白虹贯日般飞出洞壁,甩出一个剑花飞到了白琢雪手中!白琢雪顿时惊喜起来,如有神助,翻手握紧手中剑器对抗其他飞袭而来的其他灵剑。有武器在手,白琢雪底气足了很多,得心应手的施展出招式将这些攻击尽数挡了回去。
      仇寰端详着白琢雪使出来的招式,略感惊奇:“这是……剑法?”
      “不会错的,是《白虎剑法》!”仇寰确认后十分惊讶,“还未得道,便已入道三分。汝鄢道长,你们止忧门可是又出一名大能啊!”
      这时的汝鄢明倒是彬彬有礼:“仇道长过誉了。”
      已有灵剑认主,阵法的灵力流转也慢了下来,其他灵剑渐渐无力挑衅,不一会儿便纷纷回了洞壁内。取剑终于结束,白琢雪如释重负,立马倒下,只能用灵剑支撑起半边身体。他缓了一下,又自己爬起来,艰难的走出阵法,枕瑕他们这时也及时上前扶住他。
      仇寰鼓鼓掌,赞赏道:“小友年纪轻轻便能领悟剑法奥妙,可谓少年天才。”
      仇寰视线一转,又看向他手上的剑,解释道:“此剑名唤‘逍遥’,喜爱生性洒脱之人,剑主多是英雄豪杰之辈。此剑主金石之力,配你现在的《白虎剑法》正好。”
      白琢雪实在是没力气,连笑一笑回应长辈的心情也跟着一起消失。汝鄢明上前来将一颗丹药喂进他嘴中,随后让梁韶将他扶到一边稍作休息。
      有了白琢雪这个开头,仇寰对枕瑕他们更为期待:“好了,下一个是你们谁上去取剑呢?”
      阮长舒与枕瑕双双沉默,随后是枕瑕先开了口:“阮小友身子弱,我先吧。”
      “好,”仇寰点一点头,“小枕瑕,入阵吧。”

      枕瑕站到石阵中间,阵法再次启动起来。有了白琢雪的前车之鉴,枕瑕是一刻也不敢松懈,紧绷着身体的每一处感知。但与白琢雪那次不同,这回洞壁内的灵剑只是震动,并没有要飞出攻击的迹象。
      枕瑕心有不安,但也只能等待暗潮翻涌起浪花。
      许久后,才有一柄灵剑慢悠悠的飞到他面前,并无攻击意图。枕瑕与它对视良久,最后还是主动伸出手试图触碰它。
      这么简单吗……枕瑕疑虑之际,眼前灵剑却忽然消失,周围景色也瞬间变化——

      雪?
      哪里来的雪?
      枕瑕伸出手来,接住这一点飘渺的白。不过雪花没落到他手上,而是穿过他的身体落到了地上,和无数雪花归为一体。
      这有点像师兄的幻境。
      枕瑕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到了一家小院里,院中建筑有几分眼熟。他不自觉往深处走进屋内,屋内陈设布置也是颇为熟悉。诡异的是,枕瑕在这府内绕了一圈,厢房柴房都走进去看了一眼,哪哪都没有人。
      偌大的宅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阵阵妖风在作怪,多少有些瘆人。枕瑕没有方向的出了门,一转头,便发现院墙边上有一扇小门。
      这里能出去吗?枕瑕试着打开这扇门,没想到是轻轻一推就开了。不过出了门的枕瑕更加漫无目的,在一片白茫茫中分不清方向,只能凭着直觉继续向前。他不知何时走进了巷道之中,逐渐狭小的石板路和高高的外墙将他包围封堵,无法回头。
      转过一个弯道,他来到了死路。
      这一次他终于看到了人。
      姐……姐?
      枕瑕一时愣住,在他眼前的,赫然是枕莹的尸体。雪花被她身下的血液染红,并且指尖上还在不断有鲜红血液滴下,这些血迹似乎比枕瑕要有方向,不断汇聚,如追凶一般向着枕瑕脚底行去、经过。他顺着血迹转身,回头是本不该出现的父母的尸体。
      某种关系将他们的血通过枕瑕联系了起来,在这样的联系下,枕莹的尸体开始动弹,她撑着地面爬了起来,另一边的枕父枕母也是如此。鲜红的颜色打湿他们大半身衣裳,粘稠的液体画花他们的脸,使他们真心露出的笑容都是狼狈的。
      “回家了,小枕瑕。”父母伸出手,如此对他道。
      如同白骨生花一般美好的景象,此刻正赤裸裸的展示在枕瑕面前。
      “怎么还不回去呢?”枕莹在他身后将他推了上去,“小孩子在外面玩太久可是会被坏人拐跑的,快些跟我们回家去吧。”
      枕瑕被推着上前,不管愿不愿意,他终究要面对这些:他的家人、他的缺口、他的遗憾。
      枕莹扶住他的手搭上枕父枕母的手,一种不知算不算喜悦的心情流露在他们脸上。与之相对的,枕瑕有些难过,于是手中家人之间的羁绊越来越紧。
      “可是,我已经不是孩子了啊。”
      枕父枕母忽然愣住,笑容僵滞在脸上,与空洞的眼神相衬起来实在算不上是活着。枕瑕很清楚,他一直都很清楚,他的亲人只是记忆里的幻影,是无妄的念想,只是自己一直都没有承认的机会。
      现在是该释然的时候了。
      “父亲,母亲,枕瑕已经长大了。他已经不害怕坏人,不害怕死亡,现在,他已经能坦然接受你们的离开。”
      “兴许以后,他还会和你们一样修习剑道,学习功法,走上与你们一样的路,或许还会成为和你们一样的人。”
      枕母歪了歪头:“可是,小枕瑕,回家不好吗?”
      枕父接着道:“正是因为我们错过了你的成长,所以我们才更不想错过你往后的人生。家人,还是在一起才好吧。”
      枕瑕闭起眼露出一个笑容:“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啊。”
      “我们是家人,一直都是,不管在哪里都是如此。”
      哪怕距离遥远,哪怕阴阳两隔。
      眼前的幻想退散,化作烟尘随风散去。如同过去化作记忆,经历化作回忆,在思念里格外美好。
      是的,思念就好。可以时时回想,却不能深陷其中。

      枕瑕清醒过来,剑稳稳当当的落入他手中。他反手一转,雪白的剑身照亮他的眼眸,熠熠生辉。
      灵剑认主,阵法便逐渐收回灵力,满窟灵剑便不再躁动,安定下来。毫发无伤的取到了剑,枕瑕欣喜的离开阵法来到众人面前。
      幻境里的事众人一概不知,不过看到枕瑕取回的剑便明白了他的实力。仇寰端详了一会儿枕瑕手中的剑,开口便道出了它的名字:“这剑是‘知折’。”
      仇寰介绍道:“知折不算名剑,历届剑主都没在倾天榜上留下过姓名,但它又算得上是名剑,因为每代剑主都有所感悟,最后找到了自己的道。此剑重道心,往后修行,要重良重德,不负道义,方才能使出此剑威力。”
      枕瑕一边看着剑,一边听着仇寰的话,忽然间严肃了起来,提着剑抱起拳道:“晚辈谨记前辈教诲。”
      汝鄢明在一旁点了点头:“不错,这么一看,倒是有几分修仙的样子了。”
      枕瑕闻言一笑,立马就又恢复成了原先乖巧可爱的的模样。

      “这么一来,便只剩最后一人了。”仇寰看向阮长舒,“小友,请吧。”
      阮长舒心底一沉,视死如归般走进阵法中。阵法内灵力流动,洞窟中的灵剑再次轰动起来。
      回想起上山时的经历,枕瑕和白琢雪在外边有些忧心阮长舒能否活着出来。要是和枕瑕一样是幻境还好,要是同白琢雪那般刀光剑影的……怕是真的要取人性命。阮长舒自己同样也在忧心这个,剑声轰鸣之下,他的掌心也在不断冒出冷汗。
      不一会儿,灵剑们又纷纷停了下来。阮长舒感到云里雾里,一旁的前辈们则是一脸尴尬。
      “那个……这位小友,你回来吧。”仇寰露出窘态,“照这个情形来看,剑冢内并没有灵剑想认你为主……”
      一旁的枕瑕为阮长舒感到无奈:这……真是伤害性不大,羞辱性极强啊。
      不过阮长舒本人对此倒是不太在意,没什么情绪的退了出来。这样也好,他们可以直接去休息了。

      天色已晚,藏剑阁的厢房也管够,他们一致决定在此稍作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回止忧门。这回可不用两个人挤一起住了,之前和白琢雪一起睡的阮长舒舒坦了,枕瑕倒是伤心了。
      之前的弘文再度出现为他们引路,直到到了住处,他又悄无声息的退下,不见踪影。不管枕瑕再怎么好奇他们父子俩的后续,那也是一个无法知晓的结局了。
      可能有些事,不圆满才是最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5章:藏剑阁取剑·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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