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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突生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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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
这是季辛内心唯一念头。
他刚转过巷子，迫不及待回去准备给公子禀告这事，没料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单膝跪在晏复惊身前，闭了闭眼，麻木道：“白大夫兴致来了，我不好阻止。”
这话有些谦虚，实际上根本没他阻止的余地。
晏复惊也听到院外那声音，他敲着扇骨，眼睑敛下，让人看不分明其中情绪。
半晌，他才缓慢道：“乙二，先退下吧。”
“是。”季辛默默隐回暗处。
季辛是他在外办事时的化名，在这，他没有名字，只余代号——乙二。
而另一边。
王叔显然没料到能在这看到绫厌，乙二怎把人带这来了？
他揣其惯常的和善笑意，避开绫厌方才问话，客气道：“绫姑娘，是来这京城参加珠宝大赛？”
绫厌瞥了眼一旁外衫凌乱失魂落魄的男子，知晓这不太凑巧，只能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礼貌笑笑：“对呀，今天刚到。”
顿了顿，她又道：“似乎王叔这不太方便，我就不多打扰，下次有空再上门叨扰。”
应该没下次了，绫厌想。
她内心一时划过诸多念头，比如王叔为什么在这，那晏复惊呢，他们为何出现在这，甚至那位安闲先生......
王叔掩去眼底对那男子的厌恶，对绫厌温和笑道：“好的绫姑娘，让您见笑了。”
说完，王叔便冲绫厌点点头，招呼两个黑衣人，将门慢慢关上。
绫厌目视他们消失在门后，这才转身。
她跨步回院门，双手还未来得及将大门关上，一道人影突然扑过来——
是刚才那个男子！
他不知从哪儿来的气力，瞬间冲到绫厌面前，一手抵住那将关的大门，扑通跪在绫厌面前，然后另一只手又扯住绫厌裙角。
绫厌一时被吓得愣住。
那男子双眼布满血丝，直勾勾盯着绫厌，语气中带着股不顾一切的狠厉：“绫姑娘，您是不是认识那位大人？”
他没管绫厌反应，继续魔怔道：“对，就是这样！王管家对您那般客气，您肯定认识那位大人，求您，求求您为我家说说话。”
“求求您，求求您......”
男子边说边将脑袋往地上磕，已有隐隐血丝从额间流下。
这什么情况？
绫厌想扯回裙角，却被男子紧紧攥住，他神色癫狂，绫厌很怕他受刺激做出什么冲动事儿，只好尽可能将语气放得温和些：“你先放开我......”
男子听到回话，更觉自己抓到希望，他不由起身，逼近绫厌：“您答应了是吗？只要您答应了，我家就还有希望。”
“我爹已经入狱了，我只求不要连累家族，我只有这一个请求，是那老东西做错了事，为何要牵连我们这些不知情的小辈，我这月刚考上翰林院，我的前途凭什么就要这样被毁......”
这人言语混乱，绫厌只能勉强拼凑出一些始末，似乎是他爹犯了什么事儿，整个家族都受到牵连，所以来找王叔院里的人求情，那人似乎身份不一般。
但是，找她有什么用？
这人怕已是急病乱投医，随着他的呓语，男子朝她愈发凑近，她本能感到不适，不自觉朝后退半步。
这小动作却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男子怔愣一瞬，然后双手猛地钳住绫厌肩膀，双目赤红，声音阴冷：“你，不愿意帮我？”
变故来得突兀。
分明已近腊月天，绫厌却被惊出一身冷汗，她感到有滑腻的汗珠从背心落下，手脚僵硬，脑中嗡鸣一片。
“放开我姐姐！”
“厌姐姐 ！”
绫厌感觉自己似乎处于一片混沌。
她似乎下意识在挣脱肩上束缚，挣扎间，却有什么冰冷的尖利物件划破腰侧，很疼很疼......
地上有点凉。
耳边有玉儿不知所措的哭喊声，许安在拿着什么东西朝那人砸去，却被那人一脚踢开，绫玉又冲过去阻拦，也被那人甩开......
她挣扎起身。
别伤他们......
她从发间摸出一根银簪，快速朝那人背心刺去，她不知道有没有刺中，只能感受到脸上瞬间被溅落一片滚烫。
是液体，还有点腥。
她的手在抖。
浑身都在颤抖。
“你敢伤我？”男子瞬间转头，目光死寂空洞，歪了歪头，就像兽类在锁定一只将死的猎物：“那就死吧......”
绫厌脑中一片嗡嗡的电鸣声，身体似乎不受控制般，不断往下滑落。
“不准伤他们......”她小声呜咽，一手撑着门框，挣扎着想躲开，男子向她扑来的动作却戛然而止。
那男子闷哼一声，朝后倒去，露出看不清模样的黑衣人。
身旁似乎有什么人扶住了她，绫厌支撑不住，不由往后靠，隐隐约约间，她似乎又闻到那股清冽的雪松气。
“晏复惊......”她不由轻声喃喃，又自嘲一声。
她意识愈发昏沉，只觉背后靠着的身子一颤，然后紧紧拥住她。
“抱歉。”
确实该道歉，这真是无妄之灾，她想，他需补偿自己多少珠宝才够......绫厌自己都觉好笑，怎还有心思惦记这些。
疼痛从腰间蔓延开来，她的心却前所未有地平和。
直到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
一片空旷寂静，脚下是水波纹般的深色，周遭只有零星莹白色光点浮动。
这个地方，她从未来过。
这是绫厌的第一想法。
她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道伤口却不知所踪，她感觉身体很轻，有点像是——灵魂状态？
“没错。”一道和她同样的声音响起，眼前逐渐显现出一个与她模样无二的少女。
“你好，另一个世界的绫厌。”少女双手背在背后，有些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
看着对方用自己的脸做出这种俏皮小动作，绫厌有些不自在，却也好奇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似乎能够感受到绫厌想法，少女轻轻眨眼：“这个地方，嗯，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离世后，我就一直呆在这，我能看到关于你在这世界的一切，感知你的情绪，却无法去干涉你的行为。”
“嗯，就像观众一样，你们那个世界就是这样形容的吧。”少女思索半晌，最后总结出这个词。
“不过嘛。”少女语调轻快，就像在说什么开心事儿一样：“现在，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绫厌？”绫厌叫出这个名字，也是这个世界的原主。
“对，绫厌，是我，也是你。”少女点点头。
绫厌大概能从少女话语中理清其中关系，但有一件事，她必须问清楚。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不是现在所在空间，而是，这个世界。
少女对绫厌的问话似乎早有准备，她沉默半晌，脸上轻快神色淡去，小声道：“抱歉。”
同一天连续听两人对她说抱歉，绫厌内心难得有些复杂，她没说话，少女见状继续说。
“抱歉，应该是我把你带来的。”少女垂下眼，眸中似有泪珠闪烁：“我爹停灵那几日，我常常做梦，梦里我到了另一个世界，在那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在少女讲述中，绫厌渐渐发现，少女梦里的人生，是她在原来世界所经历的一切。
“你父母与我爹娘也长得一样，但很遗憾，他们早早离世，你也没有另一个叫绫玉的妹妹，玉儿有些调皮，但是个懂事的孩子。”
绫厌点点头，她不讨厌绫玉，甚至天然对她带有亲近感。
少女继续说道：“我很喜欢那个世界的生活，一切都那么新奇，直到......你拿奖那天，在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那天我带着玉儿给爹下葬，在路上摔了跤，我身体那段日子很糟糕，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应该活不久了。”
“我夜里发热，神智不太清明，脑中却不自觉地想到你，我当时就在想，那么鲜活美好的人，人生怎能戛然中止呢，上天真是不公平。”
“那时，我其实已经没什么求生渴望，却非常希望，你可以活下去，为了自己好好活下去。”
“我在内心向菩萨祈祷，如果可以，我愿把身体给你，这世界虽不如你的世界发达有趣，但也是个安稳的世道呢......”
不知不觉间，绫厌已泪流满面。
随着少女轻声叙述，她的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绫厌不自觉向前一步，轻轻拥住少女纤细的身体。
灵体没有温度，却灼得绫厌手心发疼。
“谢谢你。”绫厌哽咽。
少女捧着绫厌的脸，笑得俏皮：“其实我也有些小心思。”
“那张字条。”绫厌肯定道。
“我就知道，你和我一样聪明。”少女脸上骄傲，轻快道：“你将铺子打理的那么好，还把玉儿照顾的很好，谢谢你，绫厌。”
少女声音愈发轻快，她的身体也愈发透明。
“你快消失了。”
“怎么这样说呢，我终于可以去见我爹娘啦。”
“你和我只有一点不太一样，你就像个死气沉沉的大人，难道这就是你们那个世界说的班味吗？那长大真不好，还好我没长大，永远停在十六岁，真好。”
“欸，别哭呀，笑一笑嘛......”
绫厌扯出一个笑，却比哭还难看。
“悄悄给你说，我已经没有遗憾啦，这个世界你现在还喜欢吗？”少女眼中盈满温柔，眼底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期待。
“刚开始不太喜欢。”绫厌板着脸，见少女有些沮丧，才慢慢补充道：“但现在，其实我感觉还不错。”
“真好。”少女释然。
她轻轻回抱绫厌，如小兽般眷恋蹭了蹭她的颈窝，她的身体开始化为清浅荧光，缓慢朝看不清方向的远方飘去，空气中跳跃着少女的轻盈语调。
“你该回去啦。”
“愿菩萨永远庇护你。”
“永别，绫厌。”
......
再见，绫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