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绘》南山覆雪

24、姑姑

　　师霏也是一脸滚刀肉的样子，“事情都到这步了，你再着急又有什么用，又不是马上就被发现了，再说了，不还有你吗？”

　　临杨哑口无言，不知是是被气的还是真的词穷了，在原地踱了几圈后，索性开了口：“你就没想过为什么这次赤帝会来的这么快吗？还有，你真觉得我们容城的人来这儿，北荒那边会无动于衷？”

　　师霏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一样，“没想到一向以清直公正，不畏强权而闻名的临杨大人，如今也做起了两头通吃的活计。刚才还在桌子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都差点被你给骗过去了。”

　　“形势比人强，我亦非完人。现如今你还有心思看我的笑话，你的事情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凉拌呗。大不了找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躲个千年百年的，我就不信他们还能一直揪着我不放。”

　　“你可真行，凉寂这次下凡没给你带什么吗？”

　　“她，不从我这儿拿东西就已经是老天开眼了，怎么了，是给你准备的？”

　　“算了，之后你跟新来的那个好好打交道，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我回去给你想想办法，在这之前，你给我安分些。”

　　“知道了。”

　　之后两人便各自散去，只不过，除了那个小女孩，其余人都一夜未得好眠。

　　天一亮，所有人都迅速行动了起来，临杨把弥生留下的几坛月露白全都带了过来，师霏不断催促后厨让他们务必上心，沐念怕给大家添乱就想着先出去散散步，可却被老板娘拽着死活出不去。

　　早餐是前所未有的丰盛，那孩子一如既往跟大爷似的坐在主位上，师霏狗腿子一样，任劳任怨的做起了服侍人的活，连临杨这种向来寡言少语的，都不停执晚辈之礼给对方斟酒。

　　那小女孩也是海量，酒一杯杯下去，眼睛依然清亮有神，只不过在喝第一口的时候，晃着酒杯似笑非笑道：“月露白？两位还真是长情。”

　　“不止我们长情，您更是长情，您喝第一口就知道这是谁酿的，说明您的心里也一直记挂着他，不是吗？”

　　小女孩没搭腔，只冷冷哼了一声，酒不要钱似的死命往下灌，看的临杨一脸难受，跟慢刀割肉一样，不知道多久才停，更不知道哪一刀是最后一刀。但他知道，眼下那个女孩的态度更重要，所以只能咬碎了牙，强颜欢笑的继续下去。

　　沐念坐在桌尾早就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连菜也顾不上吃，昨天她本来想去小时候被关押的地方找找线索，可不曾想，刚一出地下，就被这个孩子主动缠上来了，怎么也摆脱不了。

　　而且，到现在为止，她也看不清这孩子到底是什么，用耳坠细看，也只能看到对方像是一团活着的雾。

　　一月之后的幽都内宫，明明已经折腾许久，可他好像还是没有尽兴，他强势的霸占了她的每一寸呼吸，他的气息笼罩了她的全身，倾兰已经有些受不住了，整个人蜷缩了起来，最后连指尖都失去了力气，声音带着欢爱过后的低沉暗哑，“你消停些，我累了。”

　　感知到了心上人的疲惫后，夜孤寒立刻停止了不规矩的动作，转而小心将她翻过来与他正面相对，贴心将她额头濡湿的发丝拨开，露出了海棠春睡的脸。

　　倾兰连阻止都懒得阻止了，“你干什么？”

　　夜孤寒笑了笑，这时才有了些许餍足，但放置在她面颊上的手还是不舍得收回来，“我想看着你睡，就这么困？”

　　看着倾兰不回应，半张脸都埋在了枕下，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头，“睡吧，我不闹你了。”

　　他凝视着她姣好的侧颜，忍不住亲了又亲，又细细摩挲着她的唇形，再度把人往自己怀里带进些许。

　　倾兰已经被闹得没了睡欲，对着不规矩的手狠狠一咬，“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不睡我还要睡！”

　　他似乎并未感到半分疼痛，笑得温柔缱倦，眼神留恋难舍，话语中还残留着失去她时的心痛与恐惧：“我不想睡，我怕这是梦，一醒来你又不在了。”

　　可他的话没能激起她的恻隐之心，“那你还没认识我之前要怎么办，别忘了，你年纪都快赶得上我爹了。”

　　夜孤寒闻言狠狠拧了下她的脸，手上咬痕仍是清晰可见，“小丫头，敢这么嫌弃我。”

　　“这是你自己说的。”

　　“本事不见涨，胆子倒是越发大了。”

　　“好了，哥哥，我错了，我脸都被你给拧红了。”

　　他一边细细揉着之前掐过的地方，一边不经意问道：“我看了你的识海，一段时间不见，你的魂魄怎么又虚弱成这样，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干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这段时间太累了，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你不问问东西有没有取回来？”

　　“如果取回来，你会不看？”

　　“里面装的是什么？”

　　“弥生生前的随身物品，还有一半天道意识。”

　　“没别的了？”

　　“还有，弥月花灵。”

　　“它没跟着弥生一起陨落？”

　　“弥生离去前拜托那孩子能替他多看看这个世界，她答应了。”

　　倾兰已经没先前那么困了，但整个人都埋在了夜孤寒的身体里，有些不舒服，就让他稍稍坐起来些，自己把头枕在了他的腹部前，夜孤寒只纵容着她的使唤。

　　“这样行了吗？”

　　“嗯，这个月的政事你是怎么处理的？”

　　“不重要的交给慈溪他们，战事由亦瑄和恒远负责，其余的由影迹进呈。”

　　之后又不经意的提到仙界的近况，“你那边似乎是黄帝在代你处理。”

　　“哥哥，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

　　“枫溪清露，我想要那个。”

　　夜孤寒只温柔的摩挲她的头顶，“那不是尘缘的吗？你是现在就想吃还是明早起来吃？”

　　倾兰这才略略抬头，给了他难得的好脸色，“明天一早，但我要你亲自去。”

　　他屈指轻轻弹了弹她光洁的额头，满是温柔，“好”

　　事情再回到之前的客栈，本来以为现在的事已经够荒唐了，没想到在来了位不速之客后，让这个本就诡异的用餐变得更加难熬。

　　沐念从未在老板娘身上见到这么颓废的表情，总觉得现在的老板娘好像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无力感。

　　见到晚宜的第一刻，临杨就急忙将她拉到一边，“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之前不是说，这个月月末才能出发吗？”

　　晚宜仍是一副未经世事的天真样子，回话也是背书似的呆板，“师霏阿姨说有新的铸造材料出世，让我快点来，我就过来了。”

　　临杨听到这就明白了，望向师霏的眼睛都能喷出火了，师霏也是无颜面对，只能把整个身子都背对着他来逃避眼前这尴尬的一幕。

　　晚宜一如既往不会看场合，我行我素：“师霏阿姨，我的材料呢？”

　　师霏正思考着最近是不是和凉寂接触多了，沾染上了她的霉运，不然怎么到这儿之后一天都没顺心过。

　　小女孩正喝的兴起，但再等也没人给她添了，抬头就看见师霏愣在了原地，一副给她哭丧的表情，顿时怒火中烧，将血玉酒杯重重拍在了桌子上，以致酒杯和桌面同时出现了裂痕。

　　“怎么了，是舍不得给我倒了。”

　　“不是不是。”

　　晚宜半天也没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趁临杨失了神，就径直插入两人之间，也正好阻止了师霏继续的动作，“老板娘，材料呢？”

　　骤然被一个庞然大物挡住了视线，小女孩也不高兴了，“这个没礼貌的家伙也是你们店里的人？”

　　“不是不是，她是...她是...”

　　“西方轩辕，黄帝麾下，孟槐族，槐江山，晚宜。阁下是谁？”

　　临杨痛苦的拍额，师霏听到这就不好了，她开始和尘缘商量先把她送回归墟，但尘缘好像也在装死，半天也不回应。

　　小女孩刚听到轩辕这两个字脸色就瞬间阴沉下来了，将她的话反复咀嚼，像是要把它们嚼碎了再吐出去狠狠踩到再无痕迹。

　　京城上方的天空的乌云也在迅速聚拢，雷霆在客栈上方蓄力，暴雨在汇集。

　　“阁下还没回答我？”

　　“我，我是你姑奶奶!”

　　话音刚落，在小女孩对晚宜出手的瞬间，数百道雷电也急速朝着客栈上方落下，声势撼动九霄。

　　一盏茶后，客栈依然完好无损，里面的人也或主动或被迫的坐在了一起，只不过，中间又多了一位，看上去像是个女孩子，不过十四五的年纪，身形也是若隐若现。

　　“老朋友，别来无恙呀！”

　　“还未恭喜姑姑身体康复。”

　　“托了在座的福，还没死透。”

　　师霏表面上是被刚才的声势吓呆了，可暗地里一直在和尘缘通讯，问她知不知道这位到底是哪个天道。可尘缘半天都不回复，把师霏郁闷的不停撅着嘴暗地诅咒，临杨在一旁不断劝她消停些。

　　晚宜还在神游，她想不通对方是如何突然出现并迅速化解两人的杀招的。

　　今天见的世面太大了，沐念到现在还没缓过来，但为什么这些人都要她留下来，客栈其余的人早就躲到后厨，生怕被波及到。

　　“尘缘，我们好歹也算老相识了，那就明人不说暗话。把血泣珠，祈安剑和弥月花种给我，以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沐念听到这顿时一惊，下意识捂住了鲛珠手链，那是存放花种的位置。

　　“姑姑，你应该知道，我被主人创造出来的那一刻便和他有过约定，永不干涉天道运行，违背必会遭到反噬。你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

　　“是吗？那你的属下就能违背了？”

　　“客栈亦有法则，有债必报，有恩必还。客栈不少人都受过弥生恩情，所以才会想办法保住鲛人族和他最后的血脉，姑姑，你应该是最能理解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