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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再来往 ...

  •   我们这段三个人的混乱关系很快出现了转机,我们班来了个转校生。对,高中转校生,你没听错。美术高中这种事情常见,一般都是家里有钱的考不上好高中的送过来陪读混个文凭。
      这个转校生就叫牙牙吧,因为他板牙长得挺有攻击性的。
      这会儿我已经挺牛了,老师就让我带着牙牙,教他画画。于是座位就变成了:牙牙,我,K,朱弟。
      牙牙挺聪明又会说话,我教他的时候他总是一点就通,还喜欢吹捧我。我很受用。并且很快,我发现每次我教牙牙的时候K的表情都不对劲,我觉得非常爽,那一刻男人的爽感达到了巅峰。
      对,我就是普信男,我觉得他吃醋。
      于是我疯狂地教牙牙,把他从倒数第一教到了班级23,距离K班级20只差三名。
      那天老师让返璞归真画石膏像,阿古里巴,牙牙没画过,于是我和牙牙讲解了半天特征性,然后教他起稿,牙牙很快学会了,开始拉长线找大轮廓。
      我一扭头,K的脸很臭,和阿古里巴一样臭。我爽飞了,为了刺激他,我说,“牙牙好聪明啊,进步好大,对吧。”
      牙牙美滋滋地呲着牙乐,牙牙乐。
      K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小声嘟囔。我就贱次次地凑过去问,“什么什么~听不见~”
      K瞥了我一眼,很认真地盯着我凑过去的脑袋说:“你怎么不教我?”
      我也有点愣,他语气挺认真的,我感觉他真生气了。我才想起来,他一开始跟着我也是因为佩服我想向我学习。
      我蒙蒙地看他,他扭过头落了句,“明明我也需要教…”
      我打哈哈道,“你已经很厉害了,你比牙牙厉害很多啊,牙牙刚来什么都不会……”我意识到我的语气像是封建时候偏向弟弟妹妹的妈妈,于是我闭上了嘴。
      。
      K的情绪一直很差,但我嘴太硬,我真拉不下脸去哄他。
      课间操,K站我前面,朱弟也不知道怎么了,抽了疯了,站到女生列K的旁边。老天,天上掉下个朱弟弟。
      老天。
      这个课间操跳得我长针眼。
      中间几个动作是要拉手的,我眼睁睁看着K修长的手指嵌入朱弟的肉掌,严丝合缝,他们舞动着,跳跃着,像商场门口两个活泼的气球人。
      我的脸一定臭炸了,牙牙用他认为能让我开心的方法在回教室的路上一直和我讥讽他的同桌,一个因为生病身体有点胖的女生。每次他当着众人的面挖苦他的同桌总会获得男生的哄笑和赞赏,他以为我和那群人一样,也会喜欢他的说辞,于是他绘声绘色地和我描述这个女生的一举一动、包括身体气味。
      真是在我的雷点上跳舞。
      K就走在我前面。笨蛋体育老师规划的回教室路线简直是天才极了,压车压了十分钟愣是一步没动。
      牙牙越说越自信,前排的男生都围上来了,我被挤得额头几乎贴着K的肩膀,我感觉我在K的阴影下,越来越像一个同流合污的小人。
      K会不会觉得我这人挺两面三刀的?
      这会儿,眼镜男笑得很大声,简直刺耳,他拉着那个当事女生说,“你真那么臭啊?你不洗澡啊?”
      我艹……。
      牙牙还在说,他说:“…她也太笨了,她今天画那个西瓜老师说像是吃了能窜三天……”
      实在忍不了。
      “可你刚来的时候还不如她啊。”我说。
      我气得发抖,爹的,我想上去抽他,也想抽我自己。
      但我根本管不住我自己的嘴,我情绪一上来就什么都能干出来,就像我起床气把老师骂个狗血淋头(但冬天六点的起床令属实太反人类了)。
      我说:“你说话太恶心了。”
      K的肩膀耸动了一下,好像侧头看了我一眼,但我现在有点见神杀神见鬼杀鬼了,要是他和我说话我感觉我能连他一起骂了。
      不过他没说,他就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前面的道路突然通了,那个当事女生嗖一下钻进厕所,人群就像被投入石子的河流,一如平常地向前流动。
      一直到今天,我依旧觉得那天很窒息,也有点懊恼,如果我能早点打断牙牙就好了,如果我嘴巴没那么硬,我直说我很讨厌这种行为就好了
      自那以后,我不再和牙牙说话了。
      牙牙找我道歉了几次,有几次他情绪激动在厕所拉住我差点跪进小便池里。我都没理他。然后,理所当然。我成为了“怪人”。
      嘲笑还在继续,那个女生后来休学了。我因为不合群平时又太孤傲,被称作“怪人”。
      奇怪的是,这个时候,K又回来了。像狗皮膏药一样,出现在每个我被视线围攻的场景里。
      我虽然没有道歉,但我们和好了。我也死死记得有画画技巧要第一个教给他——我画了几张过程图给他,虽然这些东西随手买的教科书上都有,但我还是画了,我觉得这是我道歉的方式。
      可惜我们的无坚不摧没持续多久。这件事以朱弟被发现是个gay开始,听说他和隔壁班一个男的表白被拒绝了,然后在厕所哀求对方做了点出格的事,然后谣言大面积传播,就像是瘟疫感染一样。我和K都成了同流合污的人,我们都是gay,无一例外。
      故事被传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三人行”,朱弟的家长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我以为她会是来帮我们伸张正义的,没想到她反咬一口,朱弟的妈妈指着我的鼻子在班级里破口大骂,她说,“我儿子变成这样都是你们带坏的!他今天早上晕倒了三次!被送去医院急救!都是因为你们!”
      我记得我死死地挡在K的前面,我当时觉得我像是一根脆弱的稻草,假装乘风破浪的风帆。
      前面也说了,我和班主任结了梁子,这会儿,他明明知道事情不是那样,但他依旧‘铁面无私’像法官一样伸张正义,本可以在他这里掐灭的事情,被他告诉了校长。我们被要求公开道歉,承认自己的错误,否则,将会退学。
      我看到我的妈妈被朱弟的妈妈指着鼻子骂,然后鞠躬道歉。与此同时,我在门外,被叫做规矩的锁锁在门外。
      门被转开的时候我扑了进去,我脑子一片空白,我看着我妈妈那个瘦小的女人,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想往外冒,我恶狠狠地冲到朱弟的妈妈面前,班主任严肃地指着我的鼻子,“你想打架?啊?造反了?!你说你不是gay证据呢?!”
      我嘶吼着,然后班主任按着我的肩膀,他们拦不住我,场面一度僵持,K从混乱里挤进来把我摁在会议室的椅子上。他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使了全力摁住我,然后我挣扎着,最后像是枯萎的烛火一样熄灭了,怔怔地坐在椅子上。
      事情了结了。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学校的表白墙里,K被他的前女朋友骂了三条动态长文。
      是的,他有女朋友。我也是那会儿才知道。
      女生控诉K的欺瞒,相信了谣言,我震惊之余实在没什么力气帮K反黑,我太累了,我请了一天假,也没画画,就是平躺着看天花板。
      我妈挺难过的,说我小时候脾气就怪和别人合不来,她说不相信那些话,但也希望我不要惹事了。
      她生我辛苦,我一直知道。
      我和K也不再来往了,我专注地做一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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