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之灵狐传说》雯休

31、丈夫国

　　我和帝江稍事休息后便又整装待发，因为刑天说丈夫国距离此地并不遥远，所以我俩决定步行前去。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肩并肩的走着，似乎心里都藏着一件不能轻易说出口的秘密。
　　约莫着走了有一个时辰，远处一座城池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你看那是不是丈夫国的城墙？”我指着远处对帝江说道。
　　帝江睁大眼睛看了看，然后回答道：“虽看不清城门上的文字，但自咱们向东北方向出发以来，这是唯一一座城池，想必应是丈夫国没错了。”
　　“那我们加快步伐，赶天黑前进城。”
　　“好。”
　　帝江说罢，忽然牵起我的手，径直向前走去。我虽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但也并未对他的行为作出反抗，只是默默顺应着他。
　　我跟在他身旁，嘴角偷偷扬起一个弧度，胸口像有鹿蜀在乱撞似的砰砰直跳……
　　未行多久便到了城门前，只见门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丈夫国。这个人族部落让我想起与九凤曾去过的周饶国，皆是大兴土木、大修城池。
　　丈夫国城门大开着，门口并无守卫站岗，我与帝江径直走了进去。刚一进城便看见街上行的全是男子，和女子国截然相反，难不成这里也如其名全是“大丈夫”。我仔细观察这些男子，他们个个衣冠楚楚，身佩宝剑，看起来很是有英雄气概，论起相貌虽不及帝江，但也个个英姿飒爽。
　　路上行人见到我与帝江这个外族人出现并无慌乱，也没有像在女子国看帝江一般向我投来仰慕的眼神，反而纷纷对我俩鞠躬行礼，起初我们还会回礼以表敬意，后来前来行礼的人实在是太多，我二人腰背不堪重负，于是便不再理睬这些过于懂礼之人。我与帝江四目相对，很是疑惑不解，难道我在女子国留鸩鸟一命之事传到了丈夫国，这里的人也崇尚那鸩鸟不成？
　　正在思索之时，帝江忽然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处屋顶看，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里落满了形似喜鹊的小鸟，它们皆是青羽白尾，白眼白喙，如此形貌的鸟族我还是第一次见。
　　“它不会就是你说的鸩鸟吧？”帝江望着那些鸟对我问道。
　　“那不是鸩鸟，是青耕鸟。”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向来人看去，只见一男子正端直的站在我与帝江身后，耐心为我俩解说。
　　“你二人不是人族吧，青耕鸟乃是我丈夫国的图腾，它的存在令我国内再无瘟疫，”那人说着说着便双手作敬仰状，“这一切都感谢大巫女，若不是她当年如救命稻草般救我民众于水火，说不定……”
　　“你，你能听见我之言？”不等那男子说完，帝江便打断道。我也才突然发现，这男子刚刚是回答帝江所问，看来他的耳咒已解。
　　“兄台这是何言？我耳又不聋，怎会听不见你之言？”那男子一头雾水的回答，而后一脸扫兴的走了。
　　我笑着看向帝江，他似乎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于是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
　　“小妮子，你真是我的福星！”帝江边说边松开我的手，然后将我又紧紧拥入怀中。
　　我没有推开他，而是生疏的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抬起，轻轻环抱住他。他的身体冷的像一块冰，可就是这块冰，此刻刚好能冷却我心中炙热的烈火。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向他发问。
　　“听你的。”帝江温柔着声音回答。
　　我轻轻放下双手，慢慢从他的怀抱中离开，然后思索了一下便说道：“我方才看这丈夫国中之人很是懂礼，路过之人皆对咱们鞠躬拱手礼仪相待，想必此国国风应是如此，国民也应当十分谦逊有礼，咱们不如找个人问问，而后拜访一下国主，说不定那人也如女子国尔女一般，乃是一位活了数百年且无所不知之人。”
　　帝江听我一言连连点头称赞，不等我言说便主动抓了路边一人询问丈夫国国主的驻地，可还未等那人回答，身旁突然出现一行人将我二人的行动打断，他们皆是男子，腰间还挂着一把宝剑。
　　“你二位可是兽族？”
　　我和帝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人族并无火眼金睛，可我俩却轻易被人看去了真身。
　　“是。”帝江挺身站在我身前回答道。
　　话音刚落，那一行人十分整齐的弯下腰向我和帝江行礼并说：“首领有请，二位请跟我们来。”
　　说罢，几名男子在前方开路，我和帝江纳闷的跟在身后，看来不需要再废口舌去探听消息了。
　　越往城中走才越发现这座城池其实并不大，七八排房屋纵横交错排列着，每一排又约有七八间，快走到城正中央时，一间与众不同的房屋出现在眼前。其他房屋都与普通房屋一样棱角分明，而眼前这间不仅看起来较大些，它的整体形状竟然是一个又宽又扁圆柱！
　　前方带路的一行人停在了这间独特的建筑前，看来这奇屋内住的应该就是丈夫国首领了。
　　“二位，请进。”
　　两位男子一左一右为我和帝江打开房门示意我们进去，为了防止来者不善，我时刻保持警惕，如有什么变故，我便立刻用火系法术将他这木屋烧个精光。
　　前脚刚踏进屋内，一股芳香便迎面而来，似是梅花的清香又似是沉香的甜香，又或许是两者夹杂在一起的味道，总之让人闻起来如饮酒般陶醉其中。我转过头看向帝江，他并无任何反应，真是可惜他闻不到如此沁人心脾的气味。
　　越过一扇纱制的屏风，屋内格局尽现眼前——圆形的房屋内靠墙边排列着十几张上好的木质桌椅，椅子上各坐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各自腰间也挂着一把宝剑，他们都穿着同样的绸缎长袍面无表情的凝视着我和帝江，正中央摆着一张巨型圆桌，圆桌这头孤零零立着两把木椅，似乎是在等我二人上前就坐。
　　我和帝江很有默契的一同坐在那两把木椅上，等待这群奇怪的老头开口说话。
　　“二位终于来了。”最中央的紫衣老者先开了口。
　　“原以为在我们寿尽之前看不到二位之姿，如今心愿终于了了。”紫衣老者旁边的白衣老者一副感慨之情说道。
　　我本就心中充满疑问，这么一听更是疑惑不解，于是先发问道：“你们事先知道我俩要来此地？”
　　话音刚落，对面十几位老者一同大笑起来，其中坐在偏右一些的蓝衣老者一边顺着他那悠长的胡须一边说道：“二位心中定是十分疑惑，你们尽可放下心中芥蒂，具体事宜还请听我们为你一一道来。”
　　说罢，最左边的老者便先开了腔。
　　“这天地间分别有三族，苍穹神族、洪荒人族、洪荒兽族。不论各族本身先天异能如何，神族兽族形貌虽丑，但十分长寿，可活百千万年，而我们人族形貌虽好，但皆短寿，最多活至一百余岁便身死。”
　　第一位老者语尽，第二位老者接着说。
　　“事情的开端是这样的，数百年前，人族不知从何处听说神族有不死神药，吃了可长生不老。后又得知玉山神女西王母乐善好施、宅心仁厚，于是各个部落便派出族内体力最强者组成一支队伍，出发求取不死神药，巧合的是，整支队伍皆是男子，无一女子，而那队人便是我们的祖先。”
　　第二位老者语尽，第三位老者继续说。
　　“我们祖先的那支队伍大约有百人，他们从很远的地方出发，一路跋山涉水向玉山前进。”
　　第三位老者只说了一句便停止，换下一位继续言说，以此类推，他们依次向我和帝江讲着这个悠长的故事。
　　“这些祖先虽体力较好，但皆没有开悟异能，所以待走到这里之时，由于所带的粮食早已所剩无几，身上穿的衣物也早已破烂不堪，整支队伍顿时军心溃散，为了维系生命，于是便决定原地驻扎下来，以果为食，以树皮做衣。”
　　“可附近的果子总有摘完的那一天，树皮也有扒完的那一天，很快，这一天就到来了。队伍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饿死、渴死，没过多久，原本的百人队伍便死了一半！而这些体力佼佼者也纷纷变得虚弱不堪、瘦骨嶙峋，活脱脱一副骷髅行走在人间。”
　　“就在祖先们快要弹尽粮绝之时，其中一位祖先突然被什么灵体附身了似的开始发癫。起初，本饿得已无力气的他突然从地上弹跳起来，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周围的人欲上前控制但却都被大力推开，无奈之下只好默默看着他原地抽搐。后来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位祖先突然停了下来，用十分纤细的女声对其他人说话。”
　　“吾乃巫贤国大巫女，得道后灵魂不死，经天道指引特附身于你等，并前来搭救。我可用巫术对尔等赐福，从今往后你们有用不完的气力、采不完的果子和打不尽的野兽，寿命皆可活至一百岁，唯一的代价就是世世代代永生永世扎根于此，寿尽之时身体会分裂一子以续后脉，且记忆永存。”第七位老者捏着嗓子用似女子的声音说，言尽后，第八位老者又开始讲述。
　　“祖先听后思索一番，似乎也没有什么吃亏的地方，于是便应允被巫女赐福。巫女用他人听不懂之咒语念叨了一番后，奇迹发生了，原本早已饿得毫无力气的祖先们竟忽然之间纷纷有了气力，一个一个重新站了起来。巫女见状又嘱咐祖先，如若有女子出现，务必对其尊重有加，不得无礼怠慢，不得轻视亵渎，否则巫术失效，诅咒会随之降临。祖先们欣然答应了，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君子，必然不会对任何人行无礼或轻视之举。”
　　“祖先们对被附身之人连连磕头表示崇敬之情后，巫女便吩咐了最重要一则预言，她说，自己的尸身在此地向北两里之处，祖先们必须严加看管，三百年后会有兽族一男一女身穿红衣来到这里，无论到时血脉延续至哪一代，必须将此二人引至巫女尸身处，她有要事告知。”
　　“后来，祖先们便在此地扎根、筑城，还为自己的部落起名丈夫国，因为男子谦逊有礼、仁爱守信为大丈夫。”
　　“我们丈夫国人一直信守承诺，谨记巫女之言，巫女也一直默默庇护着我们。几十年过去了，祖先们纷纷在一百岁之时寿终正寝，其分裂出来的儿子一出世便是少年模样且拥有祖先本体的记忆。本来丈夫国人一直这样平凡又稳定的过着自己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一场莫名而来的瘟疫带走了几十名国人性命。就在众人意志消沉之时，巫女又附身出现，不知从何处唤来成群结队的青耕鸟，青耕鸟在天空洒下青草香的粪便，这些粪便淋在人身上，顷刻间便瘟疫全消！巫女又一次救了我们。”
　　“这场瘟疫过后，活下来的祖先仅剩十三人，巫女便又将我丈夫国之事迹宣扬于四海八荒，于是一夜之间数百名男子纷纷仰慕而来，拜入我丈夫国，与我等一同享有巫女的赐福。”
　　“而如今你看到的我十三位老翁，已是第三代初始丈夫国人，三百年之期已到，没想到巫女的预言竟如期实现了。”
　　我听完丈夫国的历史后，心中感慨万千，世间竟有如此荒诞又神奇之事！人族的巫术之力果真是不可估量，居然能准确知晓三百年之后发生的事，而我等长寿又天生拥有法术之力的兽族也皆被预言进去，或许是天道安排她助我们解开鼻咒，看来这巫女确实非拜访不可了。
　　“那诸位何时引我们去那巫女尸身处？”帝江十分冷静的向十三位老者发问，与先前的激动不已截然相反。
　　“两位一路前来定是还未享用晚食，不如在这里先填饱肚腹，待入夜后再去可好？”最中间的紫衣老者回答。
　　听说人族死后，魂魄会到幽冥界被鬼王收编，重新入轮回，而这些魂魄白日无法行进，只有在夜里才能出现，或许这巫女之魂也是在入夜后才能附身于人身吧。
　　我和帝江一同答应了老者的请求，准备一顿饱餐后再去探访这神秘的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