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篓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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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情，不如跟我说？”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系统却被激得电流都不稳了。
卧槽，哪来的声音？
这是不该怪它小题大做，实在是从古至今就没有这样的事。
就算有bug，让系统和宿主的对话被原世界的人看到，那也从来没有原世界的人能直接越过宿主，和系统对话的。
开天辟地头一遭，让它这个刚被转正的小系统赶上了。
它真·欲哭无泪，那象征本体的生物电都一瞬间停止，竟是系统差点停机了。
“别装死，我知道你听得到。”
楚凝絮全然卸去伪装，没了平日的约束，只让人觉得高岭之花更冷，嘴角的笑意竟然有些邪魅狂狷的意味。
等等，这人设怎么崩成这样？
系统连楚凝絮的人物面板都没来得及调出来，就被一只手团吧团吧，整只从迟垣的灵台中剥离出来。
系统：？发生什么了。
实在是刚刚经历的一系列太过抓马，连系统本人被强行捏出了个本体，它也诡异地接受良好……
个头啊，它不是电吗？怎么变成光球了？
“还不说话吗？”语气森然，眼神微眯，像是蛇类吐息的芯子，不善地在系统身上游走。
系统自然是想说的，但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
“七三八四号，你的语言处理器和扬声器并没有问题，难不成是你的中央处理器坏了？”
七三八四闻言愣了，处理器不断冒出乱码，这下是真死机了。
楚凝絮也不管它的状态，直接将它的电源关了，把失去光芒的小毛球往袖口里一塞。 、
在端详了会迟垣的睡颜，才终于准备歇下。
楚凝絮虽然做这些事情十分游刃有余，但他内心还是有些愧疚。
于迟垣，连善意的欺骗都是罪过。
更遑论这滔天的隐瞒。
早就恢复前世记忆的迟垣依旧说不了话，好在不用他说话，只一个眼神，楚凝絮就会给他想要的。
只是，太过殷勤了些。
以前迟垣只当两人感情深厚，但楚凝絮求的只叫他师兄难得在记忆中做了乱，他终于看出楚凝絮的别有所图。
现在……
迟垣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还未细细品味自己的感情，楚凝絮便将他的手捉住，在掌心的，是一盏凝气聚神的药茶。
眼神中的关切一时恍了神，迟垣张口想要说什么，唇瓣嗫嚅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口，他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失了声。
算了，有些话总有机会说的。
无梦镇上到处都是修士，摊贩卖的自然都是有关修道的，什么丹药、符箓、佩剑、法器等，一应俱全，全无遗漏，楚凝絮自然想要去寻，看看有没有治疗失语的丹药之类的。
迟垣自然随他去，只是楚凝絮想要和他一起去时，他摇头拒绝了。
早就定好的结局，没必要再跑一趟。
迟垣怎么会不知，他就是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纵然是天底下最好的炼丹师，也不能用丹药来医心的。
但要是让一个声带健全的人说话，对他来说并不难。
方法是有，只是着实痛苦。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支开楚凝絮，非得自己呆着的原因。
只消□□经历足够的痛苦，超过心里经受过的痛苦阈值，在发出哀嚎的那一瞬，他就可以接着说话了。
以毒攻毒的方法，实乃下下之策。
可，值得迟垣一试。
他先将自己所有的伤药都摆出来，又召唤出了自己的佩剑，断月像是感受到主人的想法，在房间里乱窜，还是迟垣非得拿身体挡着，脸颊擦出的血落在通白的剑身上时，剑才老实到他手中。
迟垣抬手抹了抹脸上的红色，本人浑不在意。
这点相比一会要经受的痛苦，完全不值一提。
几乎毫不犹豫地，迟垣御剑，剑锋没入□□的沉闷声响像是被无限放大，他甚至能听到肋骨和剑刃的擦击声。
血喷了出来，随后才是铺天盖地的痛苦传来，迟垣却没有像自己预料之中的那样，痛苦的哀嚎没有从他喉间溢出，他依旧说不出话。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迟垣满脸愕然，嘴角还在不断往外涌着血，手颤抖着将丹药塞到嘴中，以期来吊住一口气，血却将丹药往外推。滑稽地滚落在地，沾着自己的血液。
他明明对准的是心脏，剑却自己偏离了三分，没有伤及命脉。
迟垣气血攻心，反倒是呕出血来。
迟垣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沉默地抽出剑来，剑锋在空中划出血色的弧线，迟垣也终于支撑不住，颓然地将滚在地上的药丸吞吃入腹，像是被惩罚近地狱，终日匍匐于地上吞食泥土的蛇。
原本洁净的衣衫被血染透，发带早就不翼而飞，墨发被汗水打湿黏在面颊上，眼球充血，红得骇人，偏偏反手执着剑，血液随着剑身汇成一池，身体却强撑着不变成一滩烂泥。
楚凝絮推门而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什么都不重要了，真的，什么都不重要了，楚凝絮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念头。
楚凝絮跪在血泊中，手飞速地点了几处大穴，防止灵气乱窜，以及魔气的聚集。
血腥味熏得他头脑发昏，他不受控地涌出泪来，抬手却将迟垣的血泪揩走。
在极度的痛苦中，迟垣终于还是晕倒了，在他手脱开剑时，跌入的是楚凝絮的怀抱。
楚凝絮张开双臂，就像接住那一片沾血的羽毛一样。
迟垣在昏之前想，这样的楚凝絮他是见过的。
那日莫念峰上，他也是这样拥住了他。
脸上也是有泪的。
原来早在那时就喜欢我了吗？
真对不起他，又让他担心了啊。
迟垣想，他总有一天，会亲自向他道谢的。
如大梦一场，迟垣以第三视角窥探着自己的一生，独独在身处火海时，如身临其境。
妹妹的脸被烧灼的空气扭曲，他奋力地为伸出手，却无论如何都在往前伸不出分毫，眼前血红一片，是他留的血泪糊了眼。
在刺目的红色中，他再度感受到火焰侵蚀皮肤的痛感，大量的烟雾堵住他的气管，绞缠的电线绊住他的生门，眼睁睁看着自己于火海中丧命。
那时的迟垣也不能说话，大量的烟雾早就毒坏了他的喉咙。
以至于死的时候都没有发出句像样的控诉，控诉上天的不公。
他当真是罪大恶极之人吗？还是他本来就不受天道眷顾？
“不要死！”
羸弱的声音几乎让迟垣以为是幻听，他敏锐地捕捉到这道声音。
眼前的火海自中间龟裂，火焰碎成千万片，落在身上却是冰凉的，是雨。
一双手拽起他的手，在细雨中狂奔。
迟垣睁开眼，果然看到的是楚凝絮。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拿，不，还是先喝药。”在楚凝絮即将起身离开时，迟垣牵住了他的手。
走马灯里的原来不是雨，是楚凝絮的泪。
迟垣勉强牵起苍白的唇角，却并没有说出安慰楚凝絮的话，只是嘴巴张了张，让笑都带着苦。
一时间两人都愣了愣。
迟垣的失语在这种几乎要了半条命的方法下，仍然没有好转的迹象。
见此，楚凝絮急忙转身，防止自己的泪被迟垣看见，哭腔却在话语中藏匿，被迟垣轻易发现。
“我去拿药。”
说完逃也似的快步离开，背影甚至有些仓皇。
楚凝絮不敢想，他如果要是没有下那些禁制，按迟垣的性子，他真的会一剑捅爆自己的心脏。
他实在想不通，明明只是离开了不到半日，他就这样狠绝地对自己。
楚凝絮手上利落地盛着药，眼神却不自觉飘向迟垣，迟垣斜倚在床头，上半身裹着绷带，头发是他亲手洗掉上面的血污，用皂角轻轻揉搓过，每一寸都反射着温润的光芒。
他却不敢再看，不过是去找些润泽灵台的药，好好补一补这些天的亏空，再搜罗些新鲜的物件给迟垣，不过两个时辰……
他没有去找治疗失语的药，因为他知道没有这种东西。
换言之，
楚凝絮是自愿被支走的。
不成想着一自愿，竟酿下如此大祸。
楚凝絮全然将过错堆到自己身上，好像是他拿剑将人捅了个对穿。
不巧，迟垣也是这样想的。
要不是他这一剑捅的不准，没准他就能说话了，要不是他连药都吃不好，没准他就能自己调息恢复了，要是他能再快点的话，没准楚凝絮就不会这样担心他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心思都挂在对方身上，却始终没人开口。
一个有口不能说，一个死也不开口。
情谊快将心肝烧尽，却生生将心意掩藏住，一向是楚凝絮的风格。
再端上药时，所有所有的情绪都已经收拾干净，连泪痕都消失，没了刚才泪水涟涟的可怜样子。
汤勺舀起苦涩的药汁，放在唇边轻轻呼气，在确定温度适口，一切都是细致且从容，独独在喂药时，手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药汁并没有撒，迟垣也不难察觉他不敢对视的眼神。
白玉制成的汤勺盛着褐色的药汁，散发着中药特有的味道，迟垣却能毫不犹豫地喝下，好像喝水一样。
楚凝絮不自觉的想到，迟垣身上总是这样的味道。
除了今天。
那样浓的血腥味，连一丝药香都没有。
这碗药喂了一刻钟，在楚凝絮终于要功成身退之时，迟垣忽的挣扎着要起身。
楚凝絮转头放个药碗的功夫，迟垣就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地站起。
失了血色的脸白的如纸，整个人如在秋风飘摇的枯叶，没有生气，连最亮的眼睛，也没了往日的光彩。
“迟垣，你可以依靠我的。”楚凝絮张了张口，指责他不爱惜自己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搀扶的力道实在轻柔，迟垣反倒听从他的话，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
好轻啊，像是即将飞走的候鸟。
罢了，不想了。
这样就足够让他心疼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篓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