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闭塞成冬

5、景然三

　　沈维没再找我，也没有搬走，偶尔在小区里遇上，彼此微笑示意，或是简短打个招呼，真正成了邻居。
　　一天我陪爸爸下棋，妈妈心事重重地坐在一边，下到中盘，爸爸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和沈维是什么情况？”
　　“还是我辞职时的情况，我和他说清楚了。”
　　妈妈抬头盯着我看，爸爸也放下手里的棋子：“给我主刀的专家是沈维找的吧？他还替你挨了一刀。”
　　我故作严肃地对上爸爸的眼睛：“老景同志你又迂腐了吧？客观上是替我挨刀，可苏曼本就是他自己招来的，他俩咎由自取，都不无辜。苏曼心术不正，冲我来就不对，我才是无妄之灾，沈维挨这一刀不冤。我感谢他帮了我，我承他的情，但这事要看前因后果，承情也要有个度。”
　　妈妈笑了，爸爸愣了一下也笑了，落下一子：“你比我强。”

　　瑶瑶周末来我家，跟我说：“我刚才见到沈维，他瘦了不少，人也没精神。你要不劝劝他搬走？每天见到你，对他也是折磨。”
　　“我现在跟他连朋友都算不上，拿什么立场劝他？特意跟他说这个，未免有些冒昧。他想通了就会搬走，既然已经没可能，我再跟他接触，才是对他不好。”
　　瑶瑶瞪我：“你心真狠。”
　　“小慈乃大慈之贼。”
　　瑶瑶感慨：“你俩这事，真跟做梦一样，百转千回。十四年了，人生有几个十四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周五放学的时候，我叫住陈喆：“明天再切磋切磋？你要是赢了，我就给你讲上次那个题的另一种解法。”
　　小喆瞪大眼睛，期期艾艾地说：“我舅说你周末不方便。”
　　“你舅舅误会了，没什么不方便的。”
　　小喆咧嘴笑了：“正好有个新东西给你看看，你一定有兴趣！”
　　小喆带来一款新游戏，酷炫的技术效果结合古典神话传说，游戏内容还是有点深度的，里面还上了些价值，不说教，挺正向的，关卡设置得也很巧妙，我和小喆玩得很尽兴。
　　小喆告诉我，这款游戏是宋岩的熟人做的，他们有个小团队，这是第一款基本成形的游戏，还在修改完善中，后面还有几个设想，打算成立个公司，将产品推向市场，现在在准备阶段，好像启动资金不足。
　　我听了心里一动，以前我是不打游戏的，对游戏持负面看法。跟小喆一起打游戏以后，我的想法变了。每个时代有自己的休闲娱乐方式，游戏既然已经成为了一种主流娱乐方式，就不能回避它，游戏本身没有错，要看是什么样的游戏。
　　正和小喆聊着，有人敲门，是宋岩。
　　宋岩一如既往地温和有礼，他微笑地看着我：“我来接小喆，今天公司有点事，多亏了景老师带小喆，我才能腾出空来处理，景老师方便的话，我们中午一起吃个饭？”

　　我们三人下楼时，遇见了沈维。沈维瘦了很多，显出深邃分明的轮廓，眼窝深陷，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目光沉沉犹如黑洞，衣服在他身上空荡荡的，他站在那里，茕茕孑立。
　　宋岩跟沈维打招呼，小喆略带局促地喊了一声沈叔叔，他勉强扯扯嘴角，目光一直在我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一下子沉寂下来。
　　吃饭的时候我问了游戏公司的事，宋岩说游戏的开发者叫叶修琦，是个美籍华人，宋岩和他哥哥同一个专业，硕士和博士都是在同一个学校念的，很熟。叶修琦是华人移民第三代了，家里有个企业，他大学期间对传统文化产生兴趣，碰上几个同好，一起捣鼓游戏，他家里要求至少拿到硕士学位，不允许退学。叶修琦明年硕士毕业，几个年轻人想一起创业，搞个游戏公司。小喆玩的是第一款，也是创业公司的第一炮，很受重视，来回修改十几回了。启动资金数目不算太大，叶家有钱，但不打算投资，宋岩估计他父母是想试试叶修琦的成色，他哥哥私下拿自己的钱支持弟弟，还不够，找上宋岩大概也有这个意思。
　　宋岩找人评估过这个项目，认为挣不了大钱也不至于亏太多，也跟叶修琦的哥哥谈开了，后续可以开展其他合作，已经打算要投，正好高新区新开辟一块动漫游戏产业区，目前招商政策还挺优惠，海市和周边高等教育发达，不缺人才，更重要的是，国内市场巨大，叶修琦的哥哥也建议他们回来创业。
　　我跟宋岩要详细材料，宋岩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