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醉庭前

11、第 11 章

　　顾易水开始天天往暮烟院，劝我搬离这个小院。
　　我不想，我觉得这小院挺好的。
　　这天他又来了，带着自己的衣物寝被。
　　“阿喜，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从没懂你。”
　　“顾易水你又发什么疯？”我正在洗碗，抬头见他站在门口，忍不住皱眉。
　　他从我手中拿走洗碗用的丝瓜条，开始刷碗。
　　“林霜的事情是我不对，怪我识人不清，迷了她的道。”他闷着头边刷碗边说道。“年少时，我们二人被迫分手，我受了很重的情伤，此生不想也不愿再爱上旁人，后来遇到了你，我开始慢慢习惯了和你在一起平静生活的时光。我想只要我好生待你，这辈子也就过去了。可是林霜她回来了……”
　　顾易水顿了顿又道，“林霜早已变了，她恨透了家族联姻，恨透了她的夫君，她想改嫁给我。是我没有看透她的算计，白白让你受苦。”
　　我默默给自己倒了杯酒，坐到灶台旁小桌子前听他说话。
　　他刷完碗，擦净手，“我知你怨我，所以今日，特回到岳父岳母那，求他们给我支招”，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个檀木手串递给我，“他们给了我这个手串。”
　　“岳父说手串是你的祖母留给你的，希望你有个好姻缘。”
　　“爹爹的意思是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摩挲着手串上刻着的“温”字，明白爹爹的用意。
　　“所以，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顾易水抓住我的手轻轻问道。
　　我沉默了。
　　顾易水又从袖中拿出一个簪子给我，“你可熟悉？”
　　我看到簪尾刻着的字，一个篆体的温字，与手里的手串竟是一套，我蹙眉，“簪子哪来的？”
　　“是我祖父的物件。”顾易水坐到我身边，继续说道，“昔年赵太祖赵泱曾被一女子所救，那女子就是你的祖母吧。”
　　“你怎知？”我放下酒杯，定定地看着他。
　　“若不是因为见到这只手串，我也不会知道，”他笑了笑，将酒放到温酒器里，“天凉你不能喝冷酒。”
　　“我祖父顾晚云是有名的神医，那年温眉儿有孕，太祖皇帝疾行百里将我祖父从青州请到京城，助温眉儿生子。温眉儿感激祖父救治，知晓祖父爱妻如命，便将自己心爱的簪子赠与了祖母，也就是你手里拿着的这只簪子……今日得见手串，知晓是你祖母之物，我便大胆猜测你的祖母就是温眉儿，而岳父应就是太祖的亲儿子吧……当年温眉儿执意要带自己的孩子离开京城，太祖不忍，于是一直派人暗中照顾……你们村子其实就是为了保护你们一家而存在的。”
　　酒温好了，他端了一杯给我，“右相裴舒与夫人何氏不睦已久，鸿胪寺寺卿安岚与夫人赵氏积怨颇深，礼部侍郎阎良与夫人宋氏貌合神离……岳父岳母现在在京城名为经营药铺，实则是为了调和这些官员的夫妻矛盾，对吗？”
　　我震惊不已。
　　他又解释道，“岳父的房中有一本京都士子的策论集，其中裴舒、安岚、阎良的名字被红笔圈住，三叔父曾来信说过这三人因与自家夫人不睦成了京都三大笑料，不难想象岳父岳母是去做什么的。”
　　我沉默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当年祖母多次劝阻祖父莫要行天下士子不可和离的荒唐律令，可祖父执意如此，于是祖母离世前曾嘱咐爹爹一定要好好调和那些情感不睦的夫妻，不然她会在黄泉都不会安心的。爹爹和娘亲顺从祖母之意经常行走各地协调官员夫妻问题，想让铁律之下的男女不那么辛苦……”我顿了顿又道，“因三叔母之事，我被你丢到这个小院里，那时我就想假死逃生，可你又不让我死，也不让我和离。你可知我现在有多想废除这条铁律吗？”
　　“我有些庆幸铁律的存在，不然，我们就真的分开了。”顾易水紧紧将我抱进怀中，“阿喜，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
　　我推开他，“回不去了。从你不信我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回不去了。”
　　窗外飘起了雪花，我走到院中，莫名的心静，“一个月后，我将离开，你不要拦我。”
　　“阿喜，我们之间有那么深的渊源，你就不肯原谅我一次吗？”顾易水艰难张口。
　　我抚向自己的小腹，仍旧执着的摇摇头，心一寸寸冷掉，如何才能再死灰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