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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欲买桂花同载酒(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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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这养的花是蝴蝶兰?”赵云跟着韩信到办公室工位,瞅见他桌上玻璃瓶里一支鲜切的花。
“这个花叫蝴蝶兰吗?”
“对啊,你自己养的自己都不知道吗?挺好看的。”
“不是我要养的,这是我们上次去李白家,有个人骑自行车撞了我,他掉下来的,然后我就捡回来了。”
“这个花好养,花期长,你这个鲜切的,大概能养半个月吧。”
“是嘛……你对花这么有研究?”
面前的赵云突然扭捏了起来,俯下身来咬着嘴唇,“那个……你能帮我问一下,诸葛亮喜欢什么花吗?”
“……”韩信半眯着眼。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呃……嗯,云队,这种事你自己问也可以啊。”
“唉这你就不懂了吧,我问了不就没惊喜了嘛,你俩这么熟,帮我问问呗,回头必有重谢。”赵云双手合十,乞求地看着韩信。
“……行吧,我回头帮你问问。”
“好嘞,谢了兄弟,对了千万别暴露我。”
韩信心想,就诸葛亮那个敏锐程度,怎么问都会暴露吧。
今天下班得早,韩信上午跟刘邦张良约了晚上一起吃饭。
到达餐厅时,刘邦张良已经在座位上等他了。
“有段时间没见,韩信你好像变成熟了。”刘邦打趣。
他们两人坐在一排,肩膀和肩膀贴在一起,这黏黏糊糊神神秘秘的样子,看得韩信一脸嫌弃。
真看不惯,于是他走过去把他们扒拉开,一屁股坐到了中间。
“你干嘛啊韩信?”刘邦嗷嗷叫。
“坐这里舒服。”
“刚刚真是高看你,幼稚鬼!挤死了坐对面去!”
一番喧闹过后,菜上齐了,韩信说起正事,说着说着一下子把自己拉进那个不可置信的现实。
“你是说,真的跟我上次说的一样。”张良关切地注视着他。
“就是这样,很像骗人的吧,可这就是真的。”韩信语气冷静地吓人。
对面两人相视一眼,小心翼翼地不敢多说话。
刘邦想开口说点什么,被张良一把捂住嘴,生怕他说出来的东西不过脑子。
“那你……还好吗?”张良咽了咽口水。
韩信垂眸,深呼吸两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拿筷子的手有些无所事事,夹着碗里不想吃的辣椒,夹起又放下,夹起又放下。
筷子啪嗒掉落,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好像……陷进去了。”
“什么陷进去了?”刘邦一脸不可置信,疑惑地看了眼张良,又张嘴叭叭,“不是,你,韩信你好像有点问题啊?一碰到关于这个李白的事,就神神叨叨的……唔”
“你快闭嘴吧!”张良再一次捂住了他的嘴,“韩信你继续说,别管他,就当他脑子不好使。”
刘邦既惊恐又疑惑,用眼神朝张良胡乱瞪。
韩信看着环抱在一起的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心绪掉进了一块空白。
回想起来,自从他去外地上警校,而刘邦和张良留在市内,上的同一所大学,虽然假期他们三个聚在一起的次数不算少,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变质了。
韩信不明白,那面无形的墙,他好像穿不过去。
就像现在,他就没办法像他们俩一样何其自然的肌肤相亲。
莫不是,像云队喜欢诸葛亮一样?
不能吧,这俩从小欢喜冤家打到大,就算有什么,那也早告诉自己了。
“算了,不说了吧,张良你明白了就行,我应该还会再穿越回去,介质,我想就是那些画。”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韩信收拾东西起身。
“这么早就回去了?我跟良良还约了KTV咱们一起去呢?咱哥仨好久没玩个尽兴了!”
张良瞪了一眼刘邦,小声呵道,“你别说话了行吗?”
“明天还要上班吧?韩信,路上注意安全。”张良朝他挥了挥手。
驱车回到公寓楼下,停好车后,韩信突然不是很想立刻就回家。
他很少八点就到家。
回去要面对多久的孤独啊。
鬼使神差的,他在楼下逛了起来,冬天的街道人不多,穿堂风呼呼地吹,这条熟悉的步行街,路边多了一个卖酒的摊贩。
摊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婆,穿得很厚实,裹着帽子,戴着防风口罩。
见韩信的目光被琳琅满目的酒吸引,阿婆亲切地笑道,“自家酿的酒,感兴趣的话来吃尝尝。”
“阿婆,之前好像没在这条街见过你。”韩信迟疑地接过阿婆递过来的小酒杯。
“我来这摆没几天,没见过我很正常,而且每次就摆两三个小时,久了身体受不了。”
“现在天气凉了,也没什么人,阿婆您可以早点收摊。”韩信抿了一口酒,眼睛一亮。
这个口感太熟悉了,和在李白外婆喝的那一瓶很像。
“好喝吧?”阿婆笑了起来,“尝过的人都说好。”
“是很好喝,这是桂花酒吗?”韩信把这一杯饮尽。
“对啊,我孙子老爱喝了,我酿那么多酒,他就爱喝这个,不给他喝他还来偷。”
“那您孙子真是好福气。”
“可惜啊,他喝不到了,卖掉这些,我也再也不酿酒了。”阿婆的语调降了下来。
韩信顿时捏着小纸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出面前这个小伙的不自然,阿婆连忙转换了脸色,那双饱经风霜、凹陷的眼睛,闪着微笑的泪光。
“不说这个了,小伙子你要买酒吗?”
“给我来一瓶桂花酒吧。”
“你运气真好啊,这是最后一瓶桂花酒了,在你来之前呐,有个小伙子买了好多桂花酒走。”
阿婆把桂花酒给他包好,递了过去。
韩信提上纸袋,道谢。
临走的间隙,他瞥过地上的一只矿泉水瓶,瓶子里装着一枝白色蝴蝶兰。
和他办公桌上的那枝,差不多。
阿婆抓着韩信的袖子,上下看了又看。
“怎么了?”韩信问。
“没什么,就是看你有点眼熟,没事,你快回家去吧。”
韩信转身走了,没有听见阿婆小声念叨,“要是你还活着,也长这么大了吧。”
卧室内,韩信开了那瓶酒,金黄的灯光下,书桌上的一张张画,映着酒杯光怪陆离的影子。
口腔内酒的香气晕开,韩信拿起那张稻田里的画,上面的日期异常醒目。
六年前,一晃过去的事,才喝过的酒,才抱过的人,就是六年前了。
这酒的味道,终不似,少年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