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白】蝴蝶少年》菱舟舟菱

7、欲买桂花同载酒（中）

　　“你想一直在我身边吗？”

　　靠在韩信肩上的脑袋动了动，“嗯？怎么突然这么问？”

　　这声音中夹杂着困意。

　　李白打了一个哈欠，接着说，“难道只要我想，就能一直在你身边吗？”

　　韩信十指相扣的那只手突然抓紧，如同他的心，也紧了一下。

　　只要他想，就能一直在吗？

　　问的什么蠢问题。

　　半响后，韩信恍惚地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可是……我想。”

　　“我记忆中没有跟另一个人睡在一起过，你是第一个……”他低低地说。

　　“怎么？”李白乍的翻身侧躺着，用空着的那只手戳了戳韩信的肩膀，“你要我负责吗？还是跟我要名分？”

　　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韩信想，一定是调皮的。

　　“不是，你都不听我说完。”韩信也侧过身去，“我是想说，这种身边有人的感觉真好，我想以后也有你。”

　　枕边人的呼吸打在韩信的脸上，他听见对方在笑，“你这是在跟我表白吗？韩信，这一点也不像是你的风格。”

　　“那我应该是什么风格？”

　　“嗯……你会带上刘邦和张良，把我逼到墙角，然后掏出一束花，说喂！老子喜欢你！我要是不同意，你就不会放我走。”

　　韩信噗嗤一声笑出来，“在你这里我拿着强制爱剧本吗？”

　　“你之前看起来确实会这样做，不过现在嘛，大变样了。”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说不上，只是现在好像更成熟。”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其实我更好奇，你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对我忽冷忽热莫名其妙。”

　　韩信沉默了一会儿，“抱歉，我暂时没办法和你解释清楚。”

　　“你也不知道？”

　　韩信摇了摇头，有些难以开口，“不过……你要做好准备，我后面可能还会突然对你忽冷忽热。”

　　“？”李白抬起了头，不可置信，“为啥？”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是，如果我后面再对你冷漠，你不要伤心，好吗？”

　　“你说的是中文吗？”李白一脸茫然，“你被鬼上身了？”

　　“答应我。”

　　“……”李白摇了摇头，“答应不了，你这个要求太难了。”

　　“那就算了吧，很晚了，睡觉吧。”

　　韩信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有些贪恋旁人的温度，于是忍不住得寸进尺，松开牵着的手，伸向李白的后脑勺，将他抱在了怀里。

　　李白枕在他的手臂上，声控灯亮了照进来，比灯更亮的是李白的眼眸。

　　一瞬间的恍惚，他猛然想起了一段记忆，那就是，17岁的他某一天怀里抱着李白醒来，他大惊失色，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然后胡乱收拾一通跑回了家。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只要睡着，韩信就会回到六年后。

　　“你好主动。”李白小声说，语气中带着怦然的笑意。

　　韩信没有回答，只是环住他的背，闭着眼缓缓靠近，将额头贴上对方的额头。

　　窗外夜空流星落下。

　　他不愿睡着，就着冰凉的夜色，看了他一整夜。

　　熟悉的闹钟声响起时，韩信浑身酸痛地从书桌上爬起来。

　　桌上的杂物被扫动得撒了一地。

　　怅然若失。

　　那种沉浸在电影中，影片散场后回到现实的感觉。

　　他又只好一如往常地收拾收拾去上班。

　　关于李白的案子仍然没有明确的线索，队里的人焦头烂额一个上午。

　　倒是云队，今天抓了几个打架斗殴的，正在教育。

　　韩信拿着要给云队的材料前往审讯室，两名吊儿郎当的嫌犯刚好被带出来。

　　被戴上了手铐还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但迎面而来的红色马尾男子，让这两人陡然收敛了气焰，走路歪七扭八地突然充满了偷感。

　　“云队，你要的……”

　　那两名嫌犯的样貌映入眼帘，韩信不由得愣住了。

　　好眼熟……但一下子想不起来。

　　赵云察觉到了异样，用眼神示意嫌犯，“怎么了？怎么小王见着大王似的？”

　　两人不说话，比刚刚在审讯室怂多了。

　　赵云有点想笑。

　　“他们俩叫什么名字？”韩信问。

　　赵云把文件夹资料摊开递给他，“喏，刘皓，杨贺，昨天晚上在酒吧打架，寻衅滋事。”

　　原来是这两个人。

　　韩信上前逼近，来回扫动这两人的脸，想起他们对李白做过的事，顿时阴了脸。

　　“云队，他们俩可能与李白那个案子有关，不能就这么放了。”

　　“李白？那个失踪的李白？”刘皓慌慌张张地摆手，“这事跟我们可没关系，我们就会打个架，别的啥也不敢啊……”

　　“怎么说？”赵云问。

　　“六年前，李白上高一，他们俩曾经霸凌过他。”

　　“有这种事？”赵云转头看着那两人。

　　他俩支支吾吾不说话了。

　　“不正面回答，那就是有霸凌过了？”赵云示意随行警员，“带回去继续审。”

　　刘皓还想窜走，赵云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请配合我们调查。”

　　“你……回避一下吧，你跟死者的关系不好参与。”他对韩信说。

　　审讯室内，冰冷而沉闷。

　　先是刘皓，再是杨贺，赵云和审讯员狄仁杰审了两个小时，最终的结果是这个案子跟他俩毫无关系。

　　“怎么样？”等了老半天，终于等到审讯结束，韩信急切地问。

　　“唉，还以为终于有突破了，又白忙活一场。”赵云在韩信旁边坐下。

　　“跟他们俩真的没有关系吗？”

　　“对，他们的作案动机不太充分，刘皓虽然讨厌李白，但也没有到这种地步，而且时间也对不上，李白出事那段时间，他们俩课余时间基本都去了补习班，父母逼的。这是他们的口供记录。”赵云把资料递给他。

　　韩信翻动着文件夹，看完后，陷入了沉默。

　　“没什么事可以把他们放了。”赵云拿回文件夹，“韩信，我个人还有个问题问你。”

　　“什么？”

　　“你高中的时候，到底有多可怕啊？让刘皓和杨贺到如今心里还有阴影，本来滑皮的很，看见你就怂了。”赵云笑了笑。

　　韩信愣愣地看着赵云，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怅然道，“我……还好吧，印象中，好像是跟他们俩打过一次架，下手狠了点。”

　　赵云怕了拍韩信的肩，“可以啊，没想到韩警官以前走的是这种路数，还好你改邪归正了，哈哈，不然谁能制得住你。”

　　在某个从前的韩信早就忘掉的记忆的角落，突然在今天，揭掉了尘封的泥沙，17岁的某个放学后的下午，他也曾为了李白打过狠狠的一架、放过狠话，双目猩红，凶猛狠厉。

　　他那时根本无法回应李白眼底的谢意，只有满脸的冷酷，和一身的疼痛，背上书包倔强地离开了那个潮湿的小巷。

　　他究竟是出于什么呢？出于仁义、出于多管闲事、出于路见不平？

　　反正不是出于怜惜。

　　真的吗？

　　23岁的韩信，心中有了另一个答案。

　　那个刺刺头的自己，也是有那么一丝怜惜之心的，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李白，是谁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