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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多多关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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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表姑,好心的女人。
看自己可怜?还是因为孤独?
毯子上坐着二人一狗,聊着两个人的以后。
唐明随口问道:“会骑自行车吗?”这房子离祝无忧的高中有一定的距离。
当时买这房子就考虑了离医院近,上班方便。
没想到后面唐明直接换了工作,通勤距离指数级增长。
“不会”祝无忧的语气里带着希冀,也带着不好意思的生涩,悄悄抬眼观察女人的表情。
一问一答,你问,我便答了。
“那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还好,年长的人是不在意这些的,唐明占据着主动。
毕竟,是自己把人捞回来的。
女孩从小颠沛流离,爹不疼娘不爱的,她要多包容她。
“好,谢谢姐姐”祝无忧不知第几次说的谢谢。
不叫表姑也好,二人都不想提起,女孩的亲生父亲,女人的表哥。
“嗯”女孩好乖,一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之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现在自己有了一只狗,还有一个女孩要养,她得更加努力了。唐明的主线任务--平淡快乐地活下去,现在多了一个支线任务,唐明要陪一个女孩长大。
“姐姐也是第一次和你这样大的小孩相处。”唐明不想摆架子,以姐姐这个同辈身份相处,至少少了层隔阂,多了层亲近。而且这么称呼自己,好像唐明自己也年轻几分似的。
其实,唐明气质偏冷,不做表情时像是板着脸,看着便是不好接近,没有什么人亲近她,而祝无忧长这么大,更是没少因为私生女的身份受排挤,两个都是孤单的人。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尽管指出来。”平等的姿态,这是唐明年少时便渴望的。
唐明有一个比她小两岁的弟弟。但那时唐明自己也是一个小孩,当时相处的心态和现在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
年纪相仿,总是会斤斤计较的,在意父母的厚此薄彼。计较对方是不是得到的比自己多,计较自己是不是被忽视的那一个。
但是现在,眼前只有这么一位。
“好,我觉得姐姐现在就很好。”女孩这次笑意达到了眼底,风吹愁丝,仿佛这一笑,心就太平了。
“好看,你这么年轻,就应该这么多笑笑。”唐明伸手穿过火锅的水汽,揉了揉小孩的脑袋。手下的人好像是愣住了,唐明赶紧收回手,讪讪地笑道:“是不是介意别人碰你啊,对不住对不住。”
“姐姐,你喜欢就好,我不在意的。”祝无忧耳朵尖尖带上了红。
像是石子投入池水中,两人眼角都漾起波纹。
吃完晚饭,二人在小房子内收拾着东西。
“妹妹,别驼背哦”唐明轻声对着收拾碗筷走向厨房的背影说道。
祝无忧愣愣地站着,一会儿,肩膀慢慢往后展开。“好”她走向了厨房。
初中发育时便养成的习惯,含胸遮住自己的胸,是后面有了内衣也改不了的。谨小慎微,看人眼色,隐形人的气质如影随形,在黑暗中久了,她注定阳光灿烂不了。
唐明将碗筷放进洗碗机,在厨房拖着地。对擦桌子的那人说自己要出去一趟,说是要去拿女孩的校服。问祝无忧有没有需要的东西。祝无忧下意识地不想麻烦别人,正要开口拒绝。
叮咚,门铃声响起,客厅的女孩开了门。下班回家路上,唐明手机上下单好了洗漱用品,这会刚好到了。
女孩好像没有手机。她在思考要不要给祝无忧一个。“你先去洗澡,我去拿你的东西。”祝无忧起身便想跟去,被唐明拦着了。
外面风大,降温得厉害。这小孩瘦瘦的,感觉身体不太好,等会生病了就不好了。九点半了,要是跟去,回来得快十一点了。
回来再写作业,这还睡不睡了。这个年纪天天坐着,又不睡觉,身体得掏空了。
“电脑密码,8个8”唐明对祝无忧说作业写完了要是无聊就打打游戏,看看剧。
“家里看看书也行。”唐明在门口摸了摸桃酥的头,对拿着牙杯往浴室走去的祝无忧说道。
想着有桃酥陪祝无忧,自己也很快就回来,唐明便将门关上,提起垃圾往电梯走去。对刚来的小孩总是要多说几句的,怕她多想,“我很快回来,你们俩乖乖的”。
房间内,只剩下一人一狗。
祝无忧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默默看着提着两袋垃圾的女人,黑色身影渐渐远去,往地下停车场入口走去。
房子内外星星点点的光交叠着,窗户的倒影里,女孩转头对旁边的狗伸出手,笑着张嘴说:“桃酥,多多关照。”边牧将前爪搭上了祝无忧,黑豆子的瞳孔,不带一丝杂质。
“姐姐,你也是”黑色风衣没入地下入口,祝无忧指尖离开了玻璃窗,眼中明暗交杂,一笑生花。
穿着唐明的睡衣,祝无忧窝在客厅沙发的一个小角落,盖着黄色的毛毯,女孩静静地看着唐明书架上落了灰的书。阳台上晾着自己的蓝白校服,房内唯一的光亮便是客厅沙发顶上的三盏孔灯。
十一半点了,姐姐怎么还没有回来,自己也没有什么东西啊。
姐姐被二叔叔为难了吗?他本就不喜欢祝无忧住在他家。
还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不对,来回一个小时这很正常,她只能告诉自己不要想那么多。
思绪渐渐从书本上抽离,和现状交融着,人物重叠着。
文艺作品里,角色们带着苦痛,极端情况下展现出人性,这样的冲突,这样的戏剧。关于痛苦,作家极尽刻画,但当其中一小部分降临到自己身上,才会真正意识到那份苦痛。例如,作为私生子的主角,作者一句:年少时候,受尽欺辱。四个字便概括了角色惨淡的年少时光。
展开来,就是被班级孤立,收到无缘无故的指摘,还有无处不在的恶意。明明是别人避之不及的存在,但是视线,旁人嫌弃的眼神,像是无处不在,带着探究,刺入年少人的心。
隔岸观火,另外一侧是无法传递的麻木。隔着薄薄的纸页,角色的痛苦着,主角比自己更惨,很细致的痛苦,极端刻骨。仅仅这样,女孩却从中得到了力量。
她安慰自己,自己还是不一样的。至少,自己现在有书读,没有因为学费而被迫辍学。还有一个房子可以待,没有人赶自己走。还有一个姐姐,收留了自己。
而且那人,还保证会照顾自己到毕业。
自己是有人在乎的。看着书本,女孩渐渐笑了。
文字停在了俄国穷苦大学生杀了高利贷老太婆。
自己只要乖乖的,在这边等就好了。
书里的穷苦大学生,孤独忧郁,有些怪癖。
房子很安静,她还是怕的,放下书本,打开电视,点开历史记录里最近的一部片子。
没翻开的书页后,穷苦大学生最后投案自首,被判流放西伯利亚。
母亲?父亲?爷爷?奶奶?一次次被丢下,难道不是早就应该习惯了的吗?
儿时母亲打骂,小学时被扔给父亲。众人的冷眼,自己难道还没有习惯吗?
不行,不行,这样是不招人喜欢的。不能让人发现,会被人嫌弃的。
桃酥吐着舌头,黑色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出来,就这么被认识两天的女孩抱着。
“桃酥,你抱抱我”她把头埋进黑白毛发覆盖的脖子里。
明天还要上学,生活还要继续。